單位的二把手調走另謀高就,位置空了,主任張兵卻沒有動心。
其實張兵也琢磨過,中層領導中要論能力、論業績自己怎么也排不上號。人家王主任是市里的先進工作者,手頭政績一大把。李主任年輕有為,工作上屢有創新,深得頭兒的器重。想自己要不是當年在局長位置上的妻舅生拉硬拽咋也做不了這個主任,做二把手可不跟做夢一樣簡單喲!
可是老婆天天在枕頭邊嘮叨:“你看看人家誰,跟你是同學,人家早就當上局長了。還有人家誰誰,你的發小,人家也升科級了。就你半死不活的……”張兵就來氣:“你以為誰想上誰就上啊?”老婆就拿枕頭砸他的頭:“你個榆木腦袋,上頭對下頭不了解,能不能上全憑你們頭兒的一張嘴,他要能給你提個名兒,咱再往上活動活動,沒準兒好事就輪到你頭上了!”張兵經老婆一開導,多少動了點心。只是頭兒近來似乎覺察到了什么,總說自己身體不大好,除工作外誰也別想走近他。張兵也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后。
一天,張兵去找頭兒匯報工作,進屋時正趕上頭兒把一個空藥盒拋向門后的紙簍。張兵一開門紙盒正好砸在了他的頭上,張兵打著哈哈把紙盒撿起來,稍稍留意了一下,忽然靈機一動!
第二天,張兵弓著腰滿面愁苦地去找頭兒:“多年的痔瘡又犯了,難受得要命,能不能請幾天假?出去治治。”
頭兒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種異樣的微笑,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張兵,然后準了假。
張兵花了兩天的時間才打聽到,外省有一個知名的專治痔瘡的老大夫,還親自去了一趟并詳細地了解了情況。然后回家關起門來美美地睡了兩天。休息好后,張兵神采奕奕地回到單位上班,還精神抖擻地找頭兒消了假。晚上,張兵果然就接到頭兒的電話。頭兒詳細詢問了張兵的病情,并說自己也有同樣的病,難受得要命,問張兵能否陪他一起去看看大夫。張兵聽了心中竊喜。
有了這個由頭,再經過一個多月的苦心經營,張兵終于如愿以償,在大家狐疑的目光中坐上了單位的第二把交椅。
頭兒幫了大忙,張兵就更積極地去向他請示匯報工作。順便看看頭兒的暖壺里有沒有熱水,頭兒的煙灰缸是不是又滿了,問問頭兒有沒有啥需要。開會時頭兒講話多了,張兵就時不時地把自己挺大的個子弓起來給頭兒添水,坐在座位上也就不咋安生。
一次散會后一個下屬忽然對張兵說:“張頭兒,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張兵一愣:“沒有哇!”下屬笑了笑:“看你這段日子總弓著腰,坐立不安的。”張兵就一陣陣的心悸,忽然覺著屁股底下還真有點不舒服。
王主任和李主任也來關心。張兵支支吾吾地推說:“這幾天受涼有點鬧肚子,不礙事的。”兩位主任都笑了。張兵看著他們的笑更覺著屁股底下難受得厲害。
頭兒也來提醒:“是不是痔瘡又犯了?還是去看看大夫吧,上次你給介紹的那個老大夫還真是神!”張兵悄悄地去看了大夫,大夫給他做了詳細的檢查,也沒查出什么來。可張兵的屁股底下總像有東西扎著一樣難受。他在椅子上坐不安穩,只好站著。一天、兩天,越來越難受。
電信局的人來重新安裝電話,張兵弓著腰把來人送走。剛返回屋里電話鈴就響了起來。張兵抓過電話沒等開口對方就劈頭蓋臉地把話砸過來。
“你小子別不夠意思,不要看我退休了,就端起來了,請不動了!”
張兵驚出了一頭汗!這事兒從何說起呢?
“你還記得你當年是咋當上一把手的?因為我的結腸炎,你他媽上東北下江南給我買藥,連你老娘發喪都顧不上,我心軟了才扶你上去的,要不就憑你那幾下子,還想當個一把手?”
這頓數落挨得莫名其妙,張兵正欲申辯,對方卻連機會也不給。
“后天就是我的七十大壽,這次你別再推,你就是再忙也得給我過來,不來我讓人綁你來……六兒,記著地兒,富樂飯店。”
六兒是頭兒的乳名,張兵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趕忙答應:“是是,這回一定,一定!”說完趕緊撂下電話。
外面有人敲門,電信局的人又折了回來:“剛才疏忽了,把線接錯了,不好意思。”張兵樂著說:“沒事兒,還沒來得及用呢。”送走電信局的人,張兵抹了一下頭上的汗,然后長舒一口氣,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張兵的癥狀消失了!
幾天以后張兵忽然發現,自己可以坐下了,而且還覺得坐著很舒服,很安然。與此而來的是,他和頭兒“都多年患有痔瘡”的事也同時在單位慢慢地傳開,盡人皆知!
“得痔瘡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張兵坐在椅子上愜意地想:“這年頭兒,誰還沒有得過點兒啥毛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