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Witnesses of Climate Change
圖文提供/ WWF(世界自然基金會)
海面上升、冰川退縮。講述這些的都是我們身邊的普通人,他們也是全球氣候變化的見證人。這些變化既包括四季交替的自然變化,也包括污染及溫室氣體排放上升的實際威脅。
本刊與WWF(世界自然基金會)合作,推出這一期現場報道,這是6 個世界各地的普通人親身觀察和經歷的氣候變化。我們希望通過他們的故事,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氣候變化與人類生活的切身聯系,我們也希望這會有助于尋找解決氣候變化問題的方案。如果你或你的家人、朋友有關于氣候變化的見聞和故事,也想知道某些環境變化現象是否和氣候變化有關,可以到這里來說出你的故事:www.wwfchina.org/aboutwwf/miniwebsite/climatewitness/say_story.php
你也可以訪問WWF 網站:www.wwfchina.org,了解更多氣候變化見證人的故事。
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的第四次評估報告指出,氣候變化問題正在影響到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對這篇報道的每一個主角來說,氣候變化不是一個紙面上的空洞名詞,它已經是影響他們的生計和生活的禍首。在這里他們將見證并講述氣候變化的故事,他們也開始在適應氣候變化的同時,努力改善當地的自然環境。因為在保護環境的戰爭里沒有前線和后方之別,每一個地球人的生活都是氣候變化的現場。
更求拉加——中國青海牧民
我的名字叫更求拉加,今年58歲。我們家是1984 年搬到青海省玉樹縣結隆鄉的,至今已有20 多年了。現在家里有3 口人,老伴,還有我們的小兒子。喂養的100 多頭牦牛是一家人全部的生活來源。20 多年前我來到這里的時候,我家門前的小河河水有一尺多深,小河上游有好幾個泉眼,常年都有泉水流出,雨季時由于連綿不絕的細雨,小河的水還會更大。一年四季我們一家人的生活用水和牲畜飲水,都來自這條小河。這附近的幾個牧戶也都從這條小河取水。
但是最近三四年,河水卻越來越少了。我的妻子每天都到河邊背水,原來只需走很短的路程,到離家很近的上游去打水,可是現在上游的泉眼都已經干掉了,只能到稍遠的中游來打水,那里的泉眼依然還有泉水,但是水量卻比原來少了很多, 用勺打水一次只能打到半勺。而且如果長時間不下雨的話,小河里的水就會慢慢干掉。最近幾年下的雨也跟以前不同,以前每到6 月份雨季的時候,連綿細雨就會下個不停,有時甚至會下一個多月,充沛的河水隨之而來。
現在這樣的雨已經很少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猛烈的陣雨,這樣的雨水不僅不能化為持續不斷的河水,而且還會帶走大量的泥沙,河水越來越混濁。所以我們在夏天下雨比較多的時候就做好準備,在家里接大量的雨水作為儲備。而降雨比較少的冬天,常常只能到較遠的湖邊,化冰取水了。我已經50 多歲了,可是我的子女還都很年輕。按照現在的情況,過不了幾年,我們門前的這條小河就會干涸,離我們最近的水源也在幾公里之外,到時候我的孩子們該怎么辦呢?
索寶——中國青海牧民
我叫索寶,10 歲時隨爺爺和父親來到黃河源頭最大的湖泊——鄂陵湖邊,已經在這里生活50 多年了。我們家世代靠放牧為生,遼闊的草原和美麗的湖泊就是我們生命之源。上世紀50 年代我剛來這里的時候,湖邊的草場非常好,很高也很密,可以割下來,冬天儲存起來用來喂牛羊。但現在,不僅不能收割用來冬季儲存,而且草越來越矮,牛羊只能用舌頭舔著吃。草的種類也大不相同,牛羊不能吃的草越長越多,而那些牛羊愛吃的牧草卻越長越少。從1970 年代開始,牛羊的個頭就在逐漸變小,現在同樣面積的草場也無法像以前那樣養活那么多牛羊了。
由于草場的退化,我家原來分到的草場所能喂養的牛羊,已經無法滿足一家人生活的需要了,因此為了謀生,去年我的二兒子離開家,到山的另一邊租借別人的草場去了,一個女兒也全家搬遷到很遠的瑪沁縣大武居住。過去11 個人的快樂大家庭,現在已經很難聚在一起了。我愛鄂陵湖,我一輩子都住在這里,可是現在這里在慢慢地退化,我為我的后代擔心。
賈拉勒丁——印度教師
我叫賈拉勒丁#8226; 薩哈(Jalaluddin Saha),在薩格爾島出生長大。這個島是印度孫德爾本斯地區面積最大的島嶼。我自1971 年以來一直在薩格爾島西邊的莫蘇尼島教書。
1975 年,我在莫蘇尼島西邊的海岸上蓋了一所房子,附近就是7米高的堤壩,所以當時大家都沒在意洶涌的海潮。我自己的房子距離堤壩大約只有10 米。自從房子蓋好后,堤壩臨海一面的土壤就開始流失,到了1985 年,堤壩上的樹木就草場一直在退化,草越長越矮,索寶家的牛羊最后只能用舌頭舔著吃草。全都被海水沖走了。到了1992 年,海水完全吞沒了堤壩,村里的100多人都失去了家園。到2005 年,我們已經對堤壩進行了5 次加固,高度達到了17 米,但就在這年,堤壩又一次倒塌了。如果島沒有下沉的話,那就一定是海平面在上升。
2005 年,我又重新建了一所房子,離我上一處房子的位置大概有1公里,更加靠近內陸。蓋房時我買了兩公頃地,到現在只剩下1 公頃多一點兒了。現在不但島上的土地面積在減少,而且由于海水中鹽分的侵蝕,島上土地的農作物產量也在下降。10 年前西瓜是我們島上主要的經濟作物。但是現在風暴來臨的季節提前,正好趕上西瓜的成熟期,這使瓜農們損失慘重。
我還注意到島上水稻種植期也發生了變化,過去一年能種3 季水稻,而現在由于種植期開始的時間比過去要晚上兩個月,我們只能種兩季水稻了。
娜麗——肯尼亞農民
我叫娜麗#8226; 達瑪莉斯#8226; 切珀科斯基(Nelly Damaris),今年50 歲,住在肯尼亞西部凱里喬地區一個叫凱泊切布的村莊。我以務農為生,主要種玉米和茶葉。同時,我還是森林保護網絡組織的社區志愿者。
以前,凱里喬地區一帶一年到頭都會下雨,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我們一家人在屋里慶祝圣誕節,而外面卻都下著瓢潑大雨的情景。但現在由于氣候變化,圣誕節的時候已經很少下雨了。現在,一到旱季,地上的草都干枯了。而在20 年前,即使在旱季草也還是綠油油的。由于青草減少,我養的奶牛就沒有足夠的草料,產奶量也隨之下降,從而影響到了我的收入。
凱里喬屬于高海拔地區,過去由于天氣寒冷,蚊蟲在這里基本無法存活。但是,由于現在氣溫上升,蚊子的數量開始增多。這種現象是從1980 年代開始出現的,現在甚至有人被蚊子叮咬后患瘧疾死亡,而在二三十年前我們這一帶幾乎沒人死于瘧疾。由于無法保證一年到頭都有足夠的糧食,所以當地人有時以昆蟲作為主要食物,而現在有些可吃的昆蟲已經在這一帶絕種了。當地人必須更依賴農作物的收成,但由于降雨量減少,莊稼減產嚴重。同時,我還注意到,由于天氣變暖,農田里的蟲害也日趨嚴重,我們必須加大殺蟲劑的使用量。而購買殺蟲劑又增加了農業生產的成本,同時殺蟲農藥也對環境造成了污染。由于上面所說的這些變化,我們這一帶越來越多的人陷入了貧困。
尼爾——蘇格蘭攀冰愛好者
我叫尼爾#8226; 史密斯,住在蘇格蘭高地西部,熱愛攀冰運動。蘇格蘭是這項運動的發源地之一。上世紀80 年代是蘇格蘭自有氣象監測以來最冷的時候,那時到了冬季當地海拔較低的瀑布都會凍成結結實實的冰巖,其中包括灰馬尾瀑布和格羅瑪克瀑布。這兩個瀑布雖然落差都很大,但海拔高度只有300 米左右,所以凍成冰巖之后,就為攀冰愛好者提供了理想的場地。像這樣的嚴寒天氣從1986 年以來就再沒有發生過了。我現在還記得過去早冬時節經常發生嚴重的霜降現象,但最近幾年,這種大規模霜降發生的時間大大錯后了。
自從上世紀90 年代中期以來,蘇格蘭地區海拔較低的山川很少形成可供攀登的冰巖。現在下雪之后也會結冰,但由于冬季氣溫上升,山上結冰后不久就會融化。由于沒有冰巖可攀,最近幾年,我只好每年二月到西邊的斯凱島去攀巖曬太陽了。但我真正熱愛的還是攀冰巖!
去年冬天我一直在耐心等待,希望低海拔山地的冰凍能達到攀冰的條件,但等來的卻是有史以來氣溫最高的冬天。如果蘇格蘭的攀冰運動在生活中徹底消失成為歷史書中的回憶,那將讓人十分痛心惋惜。
喬治——德國林業學家
我叫喬治#8226; 斯鉑佰(Georg Sperber),住在德國巴伐利亞州,從事林務工作已經有30 多年了。現在我們總是從媒體上聽到看到關于全球變暖的報道,但是,即使你不了解那些觸目驚心的氣候學數據,只要親自到林區生活一段時間,你就會切身感受到氣候變化對環境的影響。上世紀90 年代是有氣候觀測以來溫度最高的時期,這一點所有與大自然有直接接觸的人都有體會。
在我居住的林地,受氣候變化影響最顯著的植物是云杉。德國28%的林地都生長著云杉,是德國林業的支柱樹種。但是,氣候變暖導致小蠹蟲的種群不斷擴大,給云杉的生存構成了直接的威脅。而且過去,施泰格瓦爾德森林地區的降雨通常在春季和初夏達到高峰,這保證了當地植被在最需要水的時候可以得到充足的雨水。但自從1990 年代以來,當地的降雨高峰期推遲到了秋季。總的來說,在巴伐利亞州的大部分地區,云杉賴以生存的條件正在消失。除了小蠹蟲之外,氣溫上升還孳生了很多其他害蟲,櫟列隊蛾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昆蟲身上的絨毛帶有毒素,碰到人的皮膚會造成發癢疼痛,嚴重時要兩年時間才能消失。上世紀50 年代櫟列隊蛾還非常少見,但是,近些年來數量卻大大增加,最近美因弗蘭肯地區的政府部門甚至找消防隊來幫忙消滅當地的櫟列隊蛾,由于櫟列隊蛾的侵擾,這一帶的櫟樹林經常被封鎖起來,以防有人受到傷害,消防隊員在受災的林區滅蟲時也必須穿上防護服裝。
我8 年前就退休了,但這些年來到林區去的次數比當初上班時還要頻繁。在林區,我尤其注意觀察當地的候鳥, 候鳥也是氣候變化現象的受害者之一。現在,候鳥每年春天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早,秋天遷走的時間越來越晚。有的棕柳鶯和白頰鳥已經不再遷徙,開始嘗試在當地越冬。有時,我會在林區發現過去根本見不到的動植物,這讓我感到很興奮,但同時又非常擔心。氣候變化是當前人類所面對的最大的挑戰。如果按照這種趨勢發展下去,我們的子孫將會承擔更加嚴重的后果。因為雖然我們已經看到了氣候變化帶來的惡果,但仍然沒有改變我們生產生活的方式。
Tips:
中國氣象局國家氣候中心任國玉教授的分析
隆寶鎮(原結隆鄉)地處青藏高原東南部,平均海拔4200 米,屬于典型的沼澤草甸和高山草甸區。氣候高寒濕潤,四季變化不分明。
研究表明,青藏高原氣候正處于持續的增暖之中。過去50 余年(1951~2004 年),整個青藏高原年平均地面氣溫增加趨勢約為0.17℃ /10 年,其中7 個最暖年份都發生在20 世紀80 年代以后。同期該區域的年降水量有增多跡象,但近20 年高原中北部夏季雨量有所減少。
位于長江上游通天河畔的玉樹縣隆寶鎮,據當地牧民觀察,近年夏季附近山上的終年積雪消失,部分泉眼近乎干涸,夏季的連綿細雨被短時陣雨替代,山上小河的水量明顯減少。
在總降水量不變的前提下,陣性降水對地表及地下徑流的補給遠不及綿綿細雨,加上附近山上的終年積雪已經消失,不能為周邊地區的地下及地表徑流提供足夠的融雪補給,隆寶鎮的周邊地區很可能因此出現了部分泉眼干涸,小河水量減少的現象。
在溫室氣體中度排放情景下,多數氣候模式模擬表明,到21 世紀末,青藏高原將增暖3.0℃左右,降水量可能有所增加。在增溫的氣候背景下,高原上實際蒸發量也可能增加,這可能至少部分抵消降水的增加量。因此,在隆寶鎮以及其他融雪補給不足的地方,盛夏水源短缺問題可能仍將存在。多年凍土的退化有也將為高原草地生態系統帶來負面影響。及時調整高原牧民的生活方式與放牧習慣以應對上述氣候變化所帶來的影響將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