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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族藝人阿拉騰烏拉的個人首張馬頭琴演奏專輯《八百擊》。既觸及蒙古根源的詩懷,又結合現代音樂元素,將電子甚至是爵士的氛圍融合在馬頭琴的特殊弦音中。讓聽者逐漸拋開僅限于成吉思汗策馬揮刀的狹窄想像中,進入一個通剔古今的精神傳承所構造的氣場里,反復獲得那一份的莊嚴與堅韌、空寂與悲憫。八百擊,也標志著所流經的八百年時光,每一擊,都將乘風逐道,心絲入扣。
仿佛就是這么的一回事,策騎在馬背上的遼曠猶如化進蒼茫的風沙,變得轆轆的淚水滾進了天為帳地為床的篷子里。海子的九月是一種空帆無盡的悲涼,綠男望著遠空的蒼鷹,卻幻象出鷹鷲旋繞虎視葬臺的莫名憂慮。馬頭琴在唱著,一根根的馬尾毛與琴弓磨礪出一曲曲的天音,萬古的氣息被調動起來,沿著地底下的古道,蜿蜒而不困難地,那畢竟是經過了無數年歲的梳理和撞擊,數不清的探索和靈通才得以脈絡順祥。再則,透過春風代代新的草地,具體探究,是草根,生而不滅的根莖,攜帶了那蒂固深入的量子。
綠男事前已經表明,這是一次撇開民族性的探尋。因為可以被搬出的分類中,是一道又一道的分別心,如同將一個李子切開幾份,然后人為地隔離開彼此的聯系,再為之命名種目綱科,最終,遺棄了本該存留的果核,縱然是說得朗朗之詞,但具相的目的,我依然不曾能呼應到。
開始掘地的時候——當然,選址是要遠離游牧的羊群馬隊的——天空一道彩虹揚起。穩不住是一種精神的對接,還是錯落的打擾。視覺自覺地左右著大腦,讓行進的速度出奇地明快,一種磊磊大方的加持力無形中穿越胸膛的左側,如同在三米的范圍內放置了真空的玻璃罩??烧媸侨肽救帧⒕虻厝?。綠男壓不住當下的能量,躍躍而趨進。
我們把之稱為地道戰。心除了躊躇緊張外,似乎還惟恐碰觸到反向的誤道,感覺里充滿了刮開獎券的對獎區只見一片空白時的悵然,不能專心志致,就不能抵達心地。綠男顯然是體驗到此點,他于是叫我留在草地上,一個人坐望著虛空,讓飄蕩在廣袤草原上的元點們聚集在你的一個念中。他這么說,我并不甚完全了解綠男的用意,只認為他怕是想一個人靜靜地應對所要尋的道。
我學著聚精會神,這是很艱難的,你可以坐著不動,卻無法將不請自來的三萬煩惱——送客,它們像叢林中的蚊子那般,一旦發現了一具肉身,即將以幾何增長的數量,批發而來,直至讓你滿身丘疹,奇癢無比,它們仍然呼嘯著沉浸在盛宴的血色中,仿佛這才迎來了它們的光明,我就這樣對抗著寂靜,心中沒能抓得住虛空中的任何一個咒語,對應的是自我的一片晦暗。
不知道進行了多久,我那些奇癢難耐的雜念繼續沸騰著,此刻,是猶如水電壩開啟了總閘,滔滔洪水轟鳴而泄,巨大的水量帶動起齒輪飛速旋轉,高壓的電能:中向身體的各個血管,無論是動脈還是毛細,一根根地膨脹起來,一如被火烤熱的輸油管。唯能告訴自己,這個初體驗,或許能形成一股反擊。
啪啪噼啪,骨頭松了架地敲響了。把心念立即吸引過去,一聲一聲清晰如擊竹,咯噔咯噔,又似木魚。哐!噶然而止。心卻出乎意料地一下子穩在空中。眼前再次出現了虹化的云彩,和純凈不染的氣息,仿佛千百年來不曾變化過的樣子。
了不知綠男何時停了手上的工夫。也如斯地盤座于天地間,臉帶知足的恬笑。見我一臉茫然對著他。猜見我欲問是否完成掘活。哈哈一笑,聲音穿過天際。馬頭琴粗弦百五、細弦百二、弓九十。三百六十的大徹悉,乾坤陰陽慧智圓滿。不該有什么的“驚天動地”之事咧。他說,我楞著片刻,一算數,也跟隨哈哈笑起來。再一念是如萬箭齊發,射走那些個小人得志的盲念。弓一起,弦一揉。世界就奔騰在明澄自由的曠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