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胡同—-鉛筆畫中的北京風貌》,是由寬線條鉛筆畫畫家況晗作畫、歷史地理專欄作者陸元撰文、學苑出版社出版的一本講述老北京胡同故事的圖文對照的畫冊。這本畫冊用寬線條鉛筆畫特有的滄桑筆觸和尋根溯源的歷史考證,展現了位于老北京舊城墻范圍內的106條胡同的風貌,其中有幾十條胡同已在近年城市發展建設中消失,留下來的胡同也大多不再是舊日的模樣。
北京是周朝燕國及遼、金、元、明、清六代古都,留有許多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的遺跡。戰國時期燕昭王圖謀振興燕國,不惜重金厚禮招攬人才,相傳他建造黃金臺以待賢人,由此留下了“金臺夕照”景觀,是“燕京八景”之一。遼代在北京地區設立燕京,留下了宣武區天寧寺里的遼代古塔。金代攻破北宋國都開封之后,將宋徽宗和宋欽宗擄往金國,途中曾在燕京停留數月,兩個亡國皇帝分別被關押在憫忠寺和延壽寺。憫忠寺是唐太宗為祭奠東征陣亡將士而建,即現在的宣武區法源寺,延壽寺舊址現在是大柵欄地區的延壽寺街。如今在北海公園瓊華島上隨處可見的太湖石,也是金代從開封宋徽宗“艮岳”園林運來的。南宋丞相文天祥率軍抗元兵敗被俘之后,關押在元大都兵馬司的土牢。狀元出身的文天祥在關押4年期間,書寫了數百篇詩詞文章以抒發愛國情懷,其中最著名的一篇就是《正氣歌》。明初在土牢舊址建立了文丞相祠,列為皇家祭祀的9座祠廟之一。文丞相祠在東城區府學胡同,旁邊的小胡同今稱文丞相胡同。
元代雜劇《張生煮海》說的是書生張羽和小龍女的一段戀情,劇中有一句臺詞,張羽讓書童向小龍女的丫環打聽小龍女的住處,丫環答道:“你去那羊市角頭磚塔胡同總鋪門前來尋我”。“羊市角頭”就是羊市大街路口拐角處,即今西城區西四路口,“總鋪”是元代街巷里的治安機構,磚塔胡同和胡同里的磚塔至今仍在。明代為了繁榮市場和擴充稅源,曾在各個城門的門外建造“廊房”招商開店,前門大街的廊坊頭條至廊房三條即由此得名,那時的廊房四條就是繁華至今的大柵欄街。清代北京內城不準漢人居住,于是在外城出現了大量接待外省籍文人的會館,形成了北京的會館文化。林則徐、譚嗣同、康有為、梁啟超都曾居住在會館里。
1912年魯迅先生初到北京,頭幾年也是住在宣武門外南半截胡同的紹興會館,而他任職的教育部則在宣武門內的教育部街,今即西單附近的教育街。魯迅在北京14年間還住過八道灣胡同、磚塔胡同和宮門口西二條胡同,他曾將東城區的吉兆胡同寫入小說《傷逝》。在小說里,史涓生和子君去租房,“看了二十多處,這才得到可以暫且敷衍的處所,是吉兆胡同一所小院里的兩間南屋”。小說里還提到史涓生和子君住在吉兆胡同期間,到廟會買了兩盆花和一只名叫“阿隨”的花白色叭兒狗。舊時距離吉兆胡同最近的廟會。就是東四路口西邊的隆福寺廟會。
金庸曾將東城區的南豆芽胡同寫入武俠小說《鹿鼎記》。小說第十三回寫道:天地會青木堂首領韋小寶,接到了由云南來到北京的反清首領沐劍聲的請帖,“請天地會青木堂香主韋小寶,率同天地會眾位英雄同去赴宴,就是今晚,是在朝陽門內南豆芽胡同”。
這些留有歷史名人足跡的胡同,都被況晗的畫筆和陸元的文筆收錄在《消失的胡同——鉛筆畫中的北京風貌》畫冊里。
況晗在大學時期所學美術專業原本是水彩畫,但是他認為國內尚無人使用的寬線條鉛筆畫,才最適于表現北京胡同古老滄桑的感覺。所謂寬線條,是將粗細不等的鉛筆頭部都磨成扁寬狀,每一筆都要畫成所需的筆觸寬度,不能修改和涂抹。這樣的畫法,傳神地烘托出北京胡同里寒冬的積雪、早春的風塵、盛夏的烈日和晚秋的落葉,點染出百年磚瓦的歲月遺痕和古舊門樓的斑駁印記。多次為況晗作品舉辦過展覽的云峰畫苑董事長郭浩滿先生認為,寬線條鉛筆畫能“以扁平的筆觸,力透紙背的力度,富于韻律的節奏,虛實相應的變化,構成明快而層次豐富的畫面”。
況晗的許多作品都是搶在胡同被拆遷改造之前取景和寫生,所以他被中國美術家協會常務副主席吳長江先生稱作是“泡在北京的胡同深處與推土機賽跑”的人。吳長江評論說,“那些已不復存在的胡同,通過他的筆、他的畫,慰藉著人們對曾經的家園的留戀。也激發著人們對新生活的向往和追求”。況晗還為每條或已消失、或被改造的胡同都拍攝了近期的照片,并注明新舊影像對照的年代,以期使讀者了解胡同風貌的變遷。舒乙先生對此極為贊賞,他說:“一邊是十多年前的某個胡同,另一邊是今日的同一個胡同,兩者對比,一下子胡同景觀變成了動態的,把時代的腳步描繪了出來。這是此本圖集不同于別的胡同圖集的特點,很了不起。”
陸元筆名“食煙火齋”,是北京歷史地理專欄作者,多年來為報刊的史地文化欄目撰寫過數百篇文章,在電視臺主講過《頤和園福山壽海探秘》。陸元這次為撰寫《消失的胡同——鉛筆畫中的北京風貌》畫冊里的106個胡同故事,考證了歷史記載,踏勘了實地風貌,講述了諸如“頂銀胡同有銀子嗎”、“氈子胡同有氈子嗎”、“大翔鳳胡同為什么又叫大墻縫”等許多有趣的故事,都是他人未知未言,或知而未詳、或言而未確的內容。
《消失的胡同——鉛筆畫中的北京風貌》這本畫冊里面裝滿著歷史。歷史需要載體,這載體可以是甲骨,是竹簡。是碑碣,是書卷,也包含古老的胡同。北京的胡同,見識過劉秉忠、郭守敬們的睿智,揮灑過文天祥、于謙們的詩篇,浸透過袁崇煥、譚嗣同們的熱血,激揚過陳獨秀、魯迅們的吶喊。北京胡同里的老房子,歷經幾許風雨,遭逢多少禍福。而今仍然矗立在尋常巷陌之間,斜陽草樹之際,仍在任憑人們居住、使用、游覽和評說。有誰問過它們累了嗎?有誰想過它們老了嗎?若是有一天它們不堪重負轟然倒下,會有人為它們嘆一聲惋惜嗎?所以,請關注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