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對門沒有什么概念,門就是門,房子的一個次要組成部分,常常對它視而不見。
這兩年,突然意識到門的存在。特別是下了班,走到家門口,要掏鑰匙的時候,對著那扇鐵青緊閉的大門,總是不由自主地告誡自己:把煩惱、不快留在門外,別帶進家!這樣默默禱告之后,方才轉動鑰匙,換上一副輕松的心情,隨著“嘭——”的關門聲,曾經的一切喧囂是非都煙消云散。門里門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邊是緊張的工作、超強的壓力、扯不斷理還亂的“網”;一邊是陽光普照的陽臺、母親捧出的飯香、孩子歡快的腳步,厚實的門像一道鴻溝,將兩個世界切割得涇渭分明,阻擋彼此合流,各走各的道。
人活著,門外的那個世界是無法避開的,但是不能被那個世界所累。莊子提出過一個人生的境界:“外化而內不化”,為了生活,你可以去順應規則,扮演角色,但是要“內不化”,內心里要有自己的堅持、自己的標準,就是說,除了外世界,人還要有一個內世界。家里的門就是這兩個世界的轉換站。
有一天和朋友談起對門的感受,他說,你修煉得不夠,局限、束縛于那扇實實在在的門。其實,那扇門應該時常裝在心上,遇到什么事都能隨進隨出,所謂“風來疏竹,風過而竹不留聲;雁渡寒潭,雁過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來而心始現,事去而心遂空”,也就是說,事情來了,你就出來承擔、全力以赴,事情過去了就放下了,心始終保持空的狀態。
我知道自己差得很遠,無法憑空超凡脫俗,只有面對那扇實實在在的大鐵門,借著一聲“嘭——”的震響,才會想起放棄、擺脫一點事務之類的糾纏,而門之外的洪水猛獸,當我沉浸其中的時候,更多的是暈頭轉向,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哪里還能輕松進出呢?
“年四十而知三十九之非”,或許生命是無法超越的,只有走到了生命的某個時段,才能產生與之相應的體悟和功力,一扇可以時常進進出出的心之門,在某一天是可以安裝上的。
它開放的時候,我們的心和世界相通;它關閉的時候,我們的心和世界隔絕。
(周元元摘自《大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