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半農(nóng) 征求國罵

五四運動以后，白話文有長足進(jìn)展，北大教授劉半農(nóng)（復(fù)）筆鋒最健，罵古文是死人的文學(xué)，白話文才是活人的文學(xué)，說林琴南寫的小說，是桐城派文章的借尸還魂。這個說法，轟動一時。他提倡一種“俗文學(xué)”，認(rèn)為文字越通俗越好，而且在《北京晨報》副刊上，登了一段征求“國罵”的啟事。先征求全國各省各縣市的地方性“罵人”的語詞，然后搜集起來選出一種最通行的語詞，稱作“地方罵”和“國罵”。

這種征求方法很新奇，大家感到異常有趣。當(dāng)天語言學(xué)家趙元任博士跑到劉氏宿舍里，進(jìn)門就把桌子一碰，指著劉氏大罵：“他媽的，你這個小子真無聊透了！”接著就操著安徽話罵他“×××”，湖南話“×××”，四川話“×××”，大罵了一陣，拂袖而去。接著周作人也來了，一口紹興話：“仰東入×！”罵得劉氏啞口無言。后來劉半農(nóng)去上課，一個寧波學(xué)生也指著他罵“娘×匹”，一個廣東學(xué)生跟著就罵“丟那×”。劉半農(nóng)覺得這事未免過火，深悔多此一舉。事后胡適之勸他，現(xiàn)在國語運動剛剛展開，你來一個“俗文學(xué)”的罵人語匯，勢必騰笑士林，后果堪虞。劉半農(nóng)這才偃旗息鼓，沒把征求到的罵人語詞匯編成冊。

（選自《閱世品人錄：章太炎家書及其他》/陳存仁 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8年1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