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１９”：華人集會在巴黎

李　楊

讓奧運成為一座橋，而不是一堵墻。

正在法國留學的蔡印同，幾天前和天涯社區的編輯“華子GG”共同開創了一個先河：第一次以網絡直播的方式，向國內即時播報在異國舉行的大型活動。

這個活動就是4月19日法國巴黎舉行的大規模華人集會。旅法華人華僑和中國留學生，在當地時間12點到16點自發舉行和平集會，支持北京奧運，反對西方媒體的不客觀報道。

蔡印同和他的兩個同伴夾著筆記本電腦，在巴黎共和國廣場旁邊一家華人律師事務所里，把集會的每個進展通過互聯網傳向中國。

網絡另一端是天涯社區網站。供職于天涯社區的“華子GG”是蔡印同的老朋友。蔡印同曾是天涯社區論壇的一個版主，現在仍在這個網站開有博客。

集會前兩天，作為組織者之一的蔡印同突發奇想，在MSN上向“華子GG”提出，能否在天涯社區上搞個網絡直播。

一拍即合。

后來，和訊網、中國日報網得知天涯社區將直播“4·19”集會，也要求加入。于是，4月19日那天，三家網站同時直播了巴黎共和國廣場的實況。

“這是近20年來法國規模最大的華人大集會。”蔡印同在直播前這樣介紹集會創下的歷史紀錄，這個說法隨即被國內外各大媒體引用。

不過第二天，蔡印同接受《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采訪時糾正了這一說法，他后來聽巴黎警察說，“法國歷史上從來沒有這么多華人一起出現在街頭”。

給法國總統的公開信

留學前在中國從事媒體工作的蔡印同，是個熱心公共事務的年輕人。

西藏“3·14”事件后，法國總統薩科齊在被問及是否會抵制北京奧運會時說，“目前不排除任何選項”。蔡印同坦陳，對于在法留學生來說，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因為中法關系可能出現的惡化，將直接影響到留學生未來的發展空間。

蔡印同想出一個主意：給總統薩科齊寫信。公開信很快完成。那天恰巧是星期六，當天晚上蔡印同和幾個朋友在咖啡館有個聚會，他把公開信帶到聚會上，請朋友們提提意見。

朋友們不僅贊成他的想法，而且還投入巨大的熱情。討論結束后有五人連夜修改了公開信的中法文版。公開信的內容是，希望總統薩科齊珍視中法友誼，排除干擾，全面無條件支持北京奧運。信后附有中國留學生簽名，以及西藏的歷史資料。

第二天，3月31日，公開信被寄往總統官邸愛麗舍宮。

為確保薩科齊看到這封信，蔡印同還動用了另一個渠道。幾天后，他參加法國國家電視2臺組織的一個關于中國奧運的節目。法國體育國務秘書拉伯特也是這個節目的嘉賓。

他們委托拉伯特把公開信轉交總統薩科齊，拉伯特欣然應允。

拉伯特沒有食言。4月16日，蔡印同與總統顧問何福基通電話。何福基在電話中說，總統已經看到中國留學生寫給他的公開信。他了解大家的想法，也明白大家的出發點。對于即將舉行的集會，請大家在集會中千萬小心，維護中法友誼。何福基連續用了兩個“千萬”。

不久，蔡印同把關于公開信的經歷發表在“戰斗在法國”網站的論壇上。

“戰法”開設于2006年，是歐洲最大的華語網站之一。這次“4·19”集會的組織以及信息發布，幾乎全部是通過“戰法”實現。“戰法”迅即成為在法華人華僑以及留學生點擊最多的網站，也成為巴黎與中國國內信息溝通的重要平臺。

這期間，兩個網友在“戰法”的論壇上給蔡印同留言，說他們要組織游行，邀請蔡印同加入他們的團隊。“這兩個網友就是‘4·19集會的最早發起者一留法學生吳敏和劉潔怡。”蔡印同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

集會的組織和籌備

4月10日，號召游行的帖子在“戰法”論壇首發。帖子發出后，立刻得到網友的熱烈響應。

就在這天下午，吳敏和劉潔怡召集了第一次籌備會。會議只有十幾個人參加，地點選在巴黎一個地鐵口外的露天空地上。兩天后，他們推舉吳睿向巴黎警察局正式遞交游行申請，吳睿也因此成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

游行帖子貼到“戰法”論壇的同時，還貼到了天涯社區論壇和英國蘋果論壇上。天涯社區上的帖子，引發了中國國內網友聲勢浩大的聲援活動。此后，天涯社區論壇幾乎被聲援北京奧運的帖子覆蓋。

4月11日，天涯社區論壇發出一篇題為《速遞!速遞!讓我們的國旗高高飄揚!》的文章。文章說，天涯社區網站準備了大量五星紅旗，隨時準備向海外奧運圣火傳遞的城市速遞，以聲援當地華人支持奧運的活動。

天涯社區的國旗速遞活動并未僅僅停留在口號上，網站工作人員很快行動起來，向各個奧運火炬傳遞城市遞送五星紅旗。

蔡印同后來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最早有兩撥留學生都自發想到了游行。吳敏、劉潔怡等是一撥；另外還有一撥，發起者姓曹，在“戰法”的網名是“騎豬天使”。

“騎豬天使”一撥也通過“戰法”找到蔡印同，動員蔡印同加入他們的團隊。

在蔡印同的建議下，兩撥人走到了一起。4月12日，兩撥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開會。一開始因為游行時間和方式等問題就發生了激烈的爭吵。經過協調，大家最終決定“一起干”。

在蔡印同看來，法國警察局是比較有效率的。游行申請遞送才兩天，4月14日，吳睿就接到巴黎警察局批準游行的電話。“但15日出現了一點小變故，”蔡印同說，“巴黎警察局電話通知，將游行改為集會，理由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16日，巴黎警察局發來書面通知，最后確定了集會地點。

蔡印同在“4·19”集會的整個籌備工作中，負責媒體公關。除了網絡直播，最令他驕傲的一件事，是策劃了4月17日的新聞發布會。在這項工作中，一個叫傅杰妮的女孩完成了發布會的多項具體工作。

傅杰妮畢業于北京大學新聞系，后在美國哈佛大學留學交流。西藏“3·14”事件發生時她正在法國一個傳媒集團實習。4月7日奧運火炬傳遞到巴黎那一天，“法國24小時”(電視欄目)請蔡印同幫忙，各找一位英文法文非常流利的中國人參加電視辯論，主題是西藏和北京奧運。

經朋友輾轉介紹，蔡印同找到并認識了傅杰妮。后來蔡印同得知，就在這一天，傅杰妮的同事為她舉行了一個短小的送別會——她不再在這家報業集團實習。

“她在電視上辯論得非常精彩，”蔡印同說，不過她要重新找份工作了。

4·19這一天

4月19日，巴黎時間近12點，參加集會的華人從四面八方陸續涌向共和國廣場。

廣場周圍的每個地鐵口，設有專人發放統一印制的體恤衫和傳單。“我們準備了6000件T恤衫，全都發完了。”蔡印同說，仍有近四分之一的集會者沒有領到T血衫。

據一位負責外省聯絡工作的組委會成員稱，法國10個省20多個城市的華人華僑留學生專程趕到巴黎參加“4·19”集會。

12點，共和國廣場成為一片紅白色的海洋。紅色是中國的五星紅旗，白色是集會的中國留學生統一穿著的T恤衫，印有中國地圖，上書“讓奧運成為一座橋，而不是一堵墻”。

集會上，傅杰妮和正在巴黎第八大學攻讀傳媒碩士的張明興，分別用法文和中文，朗讀了中國留學生給法國總統薩科齊的公開信。他們朗讀公開信時，周圍晃動著五星紅旗、北京奧運會會旗、法國國旗和歐盟的旗幟。

“我們希望通過平和、理智的溝通，彌合由于部分西方媒體的片面報道，造成的對中法友誼的傷害。”蔡印同說，集會華人沒有和當地警察發生任何沖突，以至于大家都開玩笑說，如果下次再申請游行集會肯定特容易。

蔡印同和另外兩個專門負責直播的留學生，輪班到廣場上了解集會進展情況并拍攝照片，然后回到直播間把文字和圖片傳到網上。令蔡印同興奮不已的是，共和國廣場的直播，在中國國內天涯社區的帖子多達18萬條。

“華子GG”是蔡印同的堅定支持者。是他把蔡印同的聲音第一時間傳到中國國內。幾天前，他在天涯社區上轉載了蔡印同的一篇小文。文章中，蔡印同說，自己不贊成國內抵制家樂福的做法。

“家樂福99％是中國員工，95％的采購來自中國國內，百分之百商品都是中國制造。在全球化的形勢下，抵制家樂福不就等于抵制我們自己嗎?”蔡印同接受《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采訪時說，“我認為最好的方式是對話、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