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 郁
肖萍,日本一橋大學法學博士,從1999年開始在日本讀碩士,一讀就是七、八年。她一直夢想當老師,甚至曾經想過做幼教,無論如何也要體驗一下自己夢想的教師工作是什么樣的。2006年回國后,終于圓了教師夢,成為北京師范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的教師。
第一年:希望與壓力并存

到日本第一天的情形到現在我還記憶憂新,從成田機場坐電車到我住的地方,從車窗向外看到沿途的景色就像到了農村一樣,滿眼都是農田、山丘、小房子,當時我就想:原來日本也不過如此嘛!到達東京后,在新宿車站停了一下,看到對面站臺的車里擠得慘不忍睹,人們的臉都貼在車門上,里面看不到一絲縫隙,我當時心里想:以后我每天就要坐這樣的車上下學!
我是一開始就直接進入到大學的研究生院邊學日語邊上專業課,以便準備研究生考試,這樣一來壓力就很大。最初的半年主要是學習日語,當時我被分在A班,是語言基礎最低的班,班里的六個同學均來自不同的國家。開始大家都不會說日語,我們就用英語交流,慢慢地英語夾著日語。由于文化背景和思想的不同,不論課上還是課下都會發生許多新鮮而有趣的事情。每天的日子總是充滿了希望。后來我們都成為了好朋友,直到今天還會和他們保持聯系。通過半年的語言學習,日常生活的日語我已經可以應付了。半年后變為上專業課的同時兼修日語課。剛開始上專業課的時候我很茫然,完全聽不懂日本老師和同學在說什么,每個人在發言的時候會發給大家一個提綱,他念到哪里我都搞不清楚,除了應付課堂上的內容,還要準備研究生的入學考試,那半年對于我來說壓力很大,學習的也很辛苦,也是我最想家的時期。
努力總是沒有白費,通過一年的學習,我如愿通過了研究生的入學考試,第二年就進入了研究生課程。也是當時一起學習日語的同學中唯一一個一年考上研究生的。
豐富多樣的校園生活
日本學生上課的時間很短,而放假的時間卻很長,就會組織很多活動。我們學校每年五、六月有一次以本科生為主的慶典活動,為期兩天。十一月還有一次規模更大的“一橋祭”,學校所在的國立市的大學街整整一天全部變成步行街,道路兩邊擺滿了各種商鋪和小攤,我每年都會參加這個活動,像我們法學部會舉辦一個模擬法庭,讓大家來旁聽。各個國家的留學生以本國學生會為組織擺攤賣東西,韓國留學生會做一些泡菜,印度留學生就做咖喱飯,像中國學生會出來賣餃子、茶雞蛋、炸春卷,一邊包一邊叫賣。整個學校向公眾開放,不僅是學生來買,包括住在附近的居民都會來,他們覺得能吃到中國人現場做的貨真價實的餃子很開心!有些日本人還會湊過來詢問餃子的做法,站在旁邊看我們做餃子的流程。
留學期間,我每年都得到獎學金。一些獎學金的財團也會組織一些見學旅游等活動。我曾經獲得過生產Kitty貓的Sanrio公司的獎學金.每個月公司會組織一次獎學金頒發儀式,由理事長親自將獎學金頒發到每個獎學生的手里。獎學金財團一般都是公司或者個人拿錢資助我們完成學業,所以我每次收到獎學金都懷著一種感恩的心情。
打工留下了后遺癥
日本在吃住方面消費很高,雖然能得到獎學金,學費也可以申請一些減免,但是一般還是要出去打工。上研究生以后,我就開始在超市里打工,負責早晨上貨。我負責搬運飲料,一箱12盒的,后來搬豆腐,都是很沉的東西。超市10點開門營業,我從7點做到10點,然后趕到學校上10點半的課。遇到下午三、四點下課早的日子,就再到另外一個超市收銀。早上的工從周一做到周六,周日休息。下午的工一周不固定的打3、4天。我知道這樣很累,可是時間很合適,我不能耽誤上課,而當時課程很多,我要在兩年內修夠學分,還要完成畢業論文,這個時候就不是工挑我,而是我挑工。而且剛開始我的日語說得不是很好,有些如做中文教師的工作就不容易找到。
搬貨還是給我留下了后遺癥,右手腕不幸得了腱鞘炎。記得當時去醫院看手腕,我問那個日本大夫,這個病好得了好不了?他回答說,好不了,也就是打封閉暫時緩解疼痛。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碰到一個中醫,他說怎么好不了呢?你只要別太累,慢慢就好了。當時在醫院打完封閉,就去打工,因為真的遇到過把學費交完后下個月生活就困難的情況。但是我從來沒有和家里說過,我總覺得別人能夠做到的我一樣可以做到,都那么大了怎么還能和家里要錢呢?那兩年是我最辛苦的時期,每天做著相同的事情,早上起來打一份工,然后去上課,下午打另外一份工,到晚上八點關門結束。我現在覺得如果當時可以少打工,學習的時間會更多,可能會學得更好,但這是很矛盾的一件事情。有時候八點到家后,疲憊地躺在床上,連晚飯都沒吃,就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了。隨著語言說得越來越好,逐漸就開始找一些教中文的工作,念博士后還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過,境況就好了很多,也有了更多的時間可以泡在圖書館和研究室學習和搞研究。
負擔很重的研討課
在日本培養學者(稱為研究者課程)和一般的研究生(稱為專修課程)是兩種不同的課程,研究者課程從入學考試開始就會非常嚴格。在我們學校如果想上刑事法專業博士,就要從碩士開始進入研究者課程,選修的課程內容和要求都會與專修課程不一樣。因為我打算在日本讀博士,所以就選擇了研究者課程。
在研究生階段,日本和中國在上課時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他們更多的是組織一些研討課。首先,由一位主講同學先對自己的研究題目做一個完整的介紹并提出自己的觀點和問題。然后,便進入教授指導和大家共同探討的階段,此時,主講的同學要回答教授和同學提出的各種相關問題。那時候這種研討課經常從下午4點一直上到晚上8點多才結束。這種研討課對于每個學生來說都是一個壓力,特別是對于我們留學生來說更是壓力很大。
每到開學初,教授就會把整個一學期的課程安排都制定好,每個人都會提前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開始準備自己的發表。對于在別人主講后的提問題或者進行其它交流還可以應付,只要提前預習一下講解內容就行。可是輪到自己主講,先不說講得好壞,單說應付下這一堂課就需要花費很大功夫。從選題到查閱資料,再到上課要發給老師和同學的提綱,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雖說是提綱,其實都要寫十幾頁,講的時候還要從中臨場發揮,不可能把要講的所有內容都事先寫進提綱里。這是一個很大的工作量,還要保證教授、同學向我提的問題,能夠應對自如,盡量少讓教授和同學找出漏洞。
通過這種研討課對于學生的學習和研究能力是一個很好的鍛煉。同時還可以集思廣益,通過討論擦出火花,開闊研究的視野和思路。但是研討課是基于學生具備相當程度的基礎知識的儲備和課前充分的準備的基礎上的。國內目前有些老師也會組織同學分組討論,但我認為有時學生的知識儲備和能力尚不足以應付這種上課形式。往往前面的同學講得粗糙,后面的同學鮮有提問,從而導致缺少互動,難以達到效果。
當然,我覺得這種研討課也同樣存在弊端。如果學生不積極主動的參與到別人發表主題的學習和討論中的話,就會導致學生會對自己研究的某一方面理解深入,甚至可能在上學階段在這個方面就已經是專家了,但其它方面就會相對薄弱。
從表面看上去,肖萍絕對是一個柔弱文靜的女性,可是誰能想到在日本度過的這幾年中,她曾經做過沉重的體力勞動,來負擔自己的花費呢?其實她骨子里是很堅韌的。肖萍一臉幸福地告訴記者,自己在打工搬貨的時候認識了老公,他搬牛奶,自己搬飲料,有時候兩人互相幫忙搬。在異國他鄉有一個人陪伴,和完全靠自己打拼大不一樣。現在他們已經組成了一個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她憑借自己堅強內斂的性格實現了教師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