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代表”會選誰

牛玉辰

民主黨內的兩個超強對手之間的“恐怖平衡”很難打破，“超級代表”的爭奪戰(zhàn)會愈演愈烈。

由于奧巴馬與希拉里的選情膠著，當前形勢下，如果兩人在今年6月所有初選活動結束前，誰也無法獲得超越提名門檻的黨代表票，那么民主黨內的“超級代表”的選擇，就將成為最后的決定性關鍵。

“超級代表”的來歷

“超級代表”其實是一個非正式的說法，確切的名稱應該是“未承諾的代表”(unpledged delegate)。按照民主黨的選舉規(guī)則，一般來說，經(jīng)此程序產(chǎn)生的黨代表的傾向明確，立場不會改變，故被稱為“承諾代表”(pledged delegate)。另一種就是不經(jīng)選舉、自動產(chǎn)生的黨代表，他們包括民選官員如州長、參議員、眾議員、地方行政官員，以及黨內高級官員和退休正副總統(tǒng)等，他們在全國代表大會之前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支持傾向，即使表了態(tài)，也沒有任何義務履行承諾，所以叫做“未承諾的代表”。由于這些人既是黨內精英，又有巨大的靈活度，在關鍵時刻能對選情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人們通常把他們稱為“超級代表”。

“超級代表”的出現(xiàn)與上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民主黨選舉體制的變革有關。隨著60年代民權運動的發(fā)展和選舉體制的完善，要求改革黨內候選人推選程序的呼聲日益加大。1968年，民主黨全國委員會(DNC)通過決議，要求增加民選代表的比例。整個70年代，民選黨代表的數(shù)量大幅增加。但是，這一變化也帶來了反作用：由于黨內權威人士作用下降導致他們參與選舉的熱情銳減，一定程度上造成卡特連任總統(tǒng)的競選失敗。于是在1982年，由民主黨前北卡羅來納州州長吉姆·亨特領導的委員會創(chuàng)造了“超級代表”的概念，其核心就是確保黨內重量級人士在選舉中的地位。按照最初規(guī)定，“超級代表”要占全部代表的三成，但在1984年正式實施時，只占14%。此后，超級黨代表比例逐步增加，到了今年則變成20%左右。

“超級代表”的資格認證比較復雜，統(tǒng)計起來也比較麻煩。以今年的選舉為例，民主黨議員李普曼因為在初選期間支持共和黨的總統(tǒng)競選人麥凱恩，被DNC剝奪了超級代表資格。此外，由于眾議院資深議員湯姆·蘭托斯不久前去世，加上前緬因州州長肯尼思·科蒂斯從緬因州遷到佛羅里達州，名額作廢。目前超級黨代表總數(shù)為794，包括19名黨領袖、31名民主黨籍州長(含華盛頓特區(qū)市長)、48名參議員、220名眾議員和400名DNC成員(實際是404人，但8名海外領地代表每人只有1/2的投票權)以及76位附加代表(Add-on delegate)名額(大部分尚未確定人選)。

“超級代表”設立的初衷是為了確保黨內資深人士能夠發(fā)出聲音。事實上，“超級代表”確實在關鍵時刻發(fā)揮了作用。1984年的大選，民主黨內爭奪提名的兩強分別是加里·哈特和沃爾特·蒙代爾，他們在初選和基層黨團會議的選舉中相差很小，但是幾乎所有的超級代表都倒向蒙代爾一邊，成就了他的提名。正因為此，之后歷屆黨內預選，候選人都非常重視爭取超級代表的支持。

今年也不例外。媒體報道稱，奧巴馬與希拉里每周都會專門抽出數(shù)小時打電話給超級代表們“聯(lián)絡感情”。希拉里組建了包括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特在內的豪華團隊專門游說超級代表，老公克林頓和女兒切爾西也通通上陣。奧巴馬則成功征募到頗有人緣的前參院多數(shù)黨領袖湯姆·達施勒以及2004年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克里等為他服務。

不過，由于“超級代表”沒有明確義務，容易因為黨內小圈子的利益而出現(xiàn)內幕交易，為人詬病。1988年的一項調查顯示，雖然“超級代表”與民選代表的傾向一般不會差別太大，但他們似乎更愿意選擇一個華盛頓的內部人(insider)而不是外來者去角逐白宮寶座。有人甚至認為，超級代表的產(chǎn)生方式和權力界定有違現(xiàn)代民主政治的原則。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國際事務教授羅斯·韋奇伍德稱，“超級代表”的選擇帶有很大的不透明性，這迫使候選人動用一切手段去爭取超級代表的好感，不僅易產(chǎn)生丑聞，也破壞選舉的公正性。她說，如果2008年的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最后不得不由超級代表決定，將是令人擔憂的情景，超級代表的一張票比千萬張普通選民的票更加值錢，將傷害那些冒著惡劣天氣前去投票的選民的感情，破壞黨內團結。

他們會選擇誰?

一般來說，“超級代表”都不愿過早表態(tài)支持某位競選人，以免押錯寶，從而影響未來與候選人的關系。不過，一些“超級代表”因為看好某人而早早出來“站隊”也不少見，例如聲望顯赫的肯尼迪家族的參議員愛德華茲·肯尼迪，上個月就出來為奧巴馬吶喊。

至于希拉里陣營，憑借前總統(tǒng)老公克林頓白宮8年打下的深厚人脈關系，也拉攏了很多忠實的“超級代表”公開聲援。根據(jù)美國有線新聞網(wǎng)的最新統(tǒng)計，目前表示支持希拉里與奧巴馬的超級代表分別為238和199名。希拉里暫時領先，但是相較于3個月前，前第一夫人的優(yōu)勢已經(jīng)大幅縮減。僅僅在2月份，奧巴馬就獲得了超過20名超級代表的背書，其中包括曾支持希拉里但后來轉投奧巴馬陣營的黑人民權領袖、眾議員約翰·劉易斯。在談到倒戈的原因時，劉易斯稱自己雖與克林頓家族的關系不錯，但看到奧巴馬的聲勢太盛，尤其是在上月連贏12場的情況下，因此“不想違背民意”。

劉易斯的舉動其實反映了希拉里的尷尬處境，那就是在選情落后的情況下，如何鞏固和說服私交甚篤的“超級代表”繼續(xù)支持自己。

從表面上看，希拉里多年泡在華盛頓，跟黨內“超級代表”多少混個臉熟，況且很多人都在克林頓時代與她建立了千絲萬縷的關系，而奧巴馬走進國會山還沒有幾年。一般來說，“超級代表”會傾向于選擇一個他們認為比較了解的人去競選總統(tǒng)。但是，奧巴馬出其不意地受到選民格外青睞，不得不讓“超級代表”們三思而后行。

盡管希拉里3月4日絕處逢生，一舉拿下3州，但無論是贏得的選票數(shù)還是黨代表數(shù)仍落后奧巴馬。因此，包括奧巴馬顧問在內的許多分析人士認為，“超級代表”應該尊重選民的意愿，站在選情領先的競選人一邊。這不無道理，畢竟“超級代表”本身也是民選產(chǎn)生，如果全國或者某個州的大部分選民傾向于支持某位候選人，而他們違背民意，反而會使自己的政治前景受累。

但問題的復雜性在于，“超級代表”不僅僅要考慮人氣，還要綜合考量與候選人的親疏遠近、政策差異，更重要的是候選人與黨外對手交戰(zhàn)的勝負幾率。換言之，出戰(zhàn)共和黨人麥凱恩，奧巴馬和希拉里誰更有把握?

美國企業(yè)研究所的政治專家約翰·福捷認為，雖然奧巴馬年輕有活力，崇尚變革的理念激動人心，但當他作為一個黑人，代表民主黨與麥凱恩決戰(zhàn)時，白人選民很可能會重新考慮把票投給誰。他舉例說，希拉里的支持者中25%的白人選民表示，如果最后獲得提名的不是希拉里，他們會投麥凱恩。反過來，如果希拉里獲得提名，非洲裔選民是否還有熱情投票，也是個疑問。“這其實是美國政治的潛規(guī)則。”而“超級代表”所要做的，就是要小心翼翼地選擇支持候選人的時機，最大限度地維護黨內團結。

按照美國政治分析家的說法，目前形勢正在考驗當年民主黨設立“超級代表”的目的所在。自從這套系統(tǒng)設立后，“超級代表”第一次發(fā)揮他們作為黨的領袖應該發(fā)揮的作用，那就是關心整個黨的成功，而不是作為單獨的個人去支援某個特定的理念或候選人。目前，大約350名超級黨代表沒有明確表態(tài)。

展望未來走勢，眾議院民主黨領袖霍耶認為，在選情進一步明朗之前，猶豫不決的“超級代表”會繼續(xù)觀望。霍耶還刻意淡化“超級代表”的作用，他樂觀地預言，民主黨的總統(tǒng)提名人選將在全國黨代會之前產(chǎn)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