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個有表情的人

胡　敏

小青從美國回來，跟我聊天：我剛去國外時不太習慣，現在回來又不習慣了。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在國內，人們習慣面無表情，喜怒哀樂不表露出來，走在大街上，你看到的都是一張張面無表情灰暗的臉，大家各懷心事，漠然淡然，心情怎么可能陽光？

我剛到美國，一下飛機看到的都是一張張有表情很生動的臉，讓我一下子適應不過來。比如海關警察，如果發現你帶了小刀類的違禁品，就會微笑著看你，然后聳著肩很幽默地攤開手：真可惜，又要沒收了。這樣的表情讓你覺得即使東西被沒收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上電梯，會有不熟悉的人向你微笑：“你到幾樓？”報出樓號，他或她總先一步替你按按鈕。

路上遇到陌生人，他們遠遠地主動露出笑臉，很親切地跟你打招呼，像認識了很久，讓你備感親切。房東是一位老人，有一次煮了下午茶請我過去喝，她深吸一口茶香，很享受地伸了伸懶腰，接著隨口念起浮士德的名詩：這時光多美好，就停頓下來吧！78歲的老太太，她的表情還那么豐富，像一個小姑娘。和他們一起進餐也讓我印象深刻：他們無一例外，都吃得表情生動，很享受的樣子，嘴角在跳舞。看他們吃東西覺得特別有胃口。

當然，還有一次，鄰居小德看到我去超市沒帶購物袋，準備買塑料袋時，他很嚴肅地批評我：于，你怎么不帶購物袋？用我的吧。他們表達不滿時也是認真的，讓你感覺真誠和一種環保的責任。

小青說，我發現自己是個太沒有表情的人，高興了只是微笑一下，憤怒了也只是皺一下眉頭，告訴自己忍耐。我們從小受的教育是要學會控制自己的表情，把這當做人生的必修課，忘記了生活中比修煉更重要的“真實”。我們還被告知要做一個高雅的女人，表情不要太張揚笑聲不要太大，我們有千人一面的標準面容，不輕易流露。亦舒隨筆里說的絕版女人“不是倚著門，就是叉著腰，挑眉斜著眼，無事哈哈笑，滿臉跑眉毛”。試想，有這樣表情的女人該是多么活色生香，讓人心懷想念。

我還認識這么一個女人，她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新鮮生脆。她特別喜歡笑，人還未到，笑聲就到了，這是她的一大招牌。她的運氣一直不錯，辦什么事也很順。她說她是笑出來的。她從來不標榜獨立，還說喜歡不勞而獲。她還真有本事讓別人心甘情愿。她鼓勵她的男人打拼，并給她的男人灌輸一種觀念：以讓他的女人花他的錢為快樂。他快樂地掙錢，她快樂地花錢。有一年夏天，我去她家喝茶。她穿藕荷色長衫，慵懶的樣子。說話軟軟的，很慢。她說，賺錢是男人的事，女人太急了，不好嘛。一個“嘛”字，把嘴角拉得很長，這樣的表情，女人見了都無比受用，何況男人？

不要把自己藏得太深，讓別人看到你的歡喜，做個有表情的人吧，好運氣是吸引過來的。沒有表情哪來好的運氣？

（喬真摘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