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華
剛到斯坦福念書時,發現教室很特別:劇場式階梯、馬蹄型桌子,桌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細縫。“這是插名牌的。”同學告訴我。
注冊時,教務處發給每人一張橫式長方形厚紙卡,上面寫著人名。上課時要把名牌插進細縫,好讓老師看清名字,方便點名發言。階梯教室、馬蹄桌子,都是為了讓老師同學看到彼此,討論時容易產生火花。
后來我的名牌丟了,自己做了一個,插進細縫里。下課后老師跟我說:“我看不清楚你的名字,因為名牌上的名字和紙張底部之間的留白不夠,一半都塞進縫隙里了。”
我拿出名牌,果然是這樣。“你應該叫教務處幫你重做,他們做的名牌都是精密量過的,插進細縫中剛剛好。”老師臨走前一語雙關地說:“把你那張half-assed的名牌丟了吧,那張名牌只讓我們看到一半的你。”當時我不懂“half-assed”的意思,去查字典,上面寫著“凡事只做一半,不注意細節。”沒錯,在那之前,我一直是個大而化之的人。
暑假,我和一位帶著兩歲小孩的朋友去拜訪在蘋果計算機公司工作的學長。在員工餐廳吃午餐時,學長走到角落,拿來一張兒童椅。“你們的員工餐廳還有兒童椅?”“當然啊,雖然很少有員工會把小孩帶到公司,但我們總要預防那種萬一。”
一次我坐新航的班機。第一餐結束后,機艙的燈變暗。空服員問我要不要睡覺,我說要。于是她把一張貼紙貼在我的椅子上,上面寫著客人休息,下次餐飲勿打擾。而大部分航空公司會拍醒你,問你要不要用餐。
于是我發現,成功的人和公司,不論大事小事,他們總能做到滴水不漏。他們不靠革命性的創意,因為革命性的創意可遇不可求。他們有耐心和能力把例行公事做到完美,和二流之間的差別就在于此。我永遠記得斯坦福的細縫、蘋果的兒童椅和新航的貼紙。它們代表的,是一種細致和體貼,一種成本很小、容易做到,卻是大家最不屑一顧的美德。
(王麗娟摘自《現代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