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是一種很深的藍色

張向晨

靛是一種很深的藍色。當年徐霞客游雁蕩山時，曾留下“潭有碧如澄靛者”之句。不知從何時起，北京流行粉刷樓房的外墻。我曾經居住的勁松一帶，幾年前竟把十幾層的高樓刷成靛色，向來寬容的居民忍無可忍，群起抗議，最后那幾幢樓被重新刷成磚紅色。雖然遠談不上美觀，但總算不是那種最難看的南方人說的 “洗肉水”色。

去年10月去德國出差，從柏林到慕尼黑沿途也看到不少顏色十分鮮艷的樓房。難道外國人也學中國把舊樓房當成畫布隨意涂抹了嗎？我好奇地問陪同的德國同事，得到的答復是，那些顏色不是直接刷在外墻上的，而是為了提高舊樓房暖氣的熱效能，在墻體外加了一層罩子。

德國十分重視能源的節約以及新能源的利用。你可以看到很多的樓房上都有吸收太陽能的硅板。德國專門出臺了促進使用太陽能的法律。采取征稅的辦法，以補貼有關太陽能設備的生產和使用。然而情況在悄然發生變化，近年來用于太陽能生產的多晶硅價格猛漲，德國用戶叫苦不迭，政府只好降低稅率。

由于全球化的傳導作用，德國太陽能政策調整與中國產生了聯系。德國用的多晶硅大部分從中國進口。出口多晶硅固然可以贏利，但是生產過程卻會產生污染。因此國內已有專家呼吁反對一哄而上。

能源和環境問題之所以復雜，原因之一是在整個產業鏈和消費鏈的不同環節，對環境影響是不同的。從中國的角度看，為人作嫁衣要看付出多大的代價；自己搞太陽能也要考慮環境成本。對德國等發達國家來說，它們處在太陽能產業鏈的終端，看起來就像站在舞臺上一樣光鮮耀眼，而它的前端卻可能像后臺狼籍一片。這種后果應當由誰來負責呢？標榜自己實行清潔能源政策，也不能只看最后一截的效果。因為地球只有一個，不管在哪里產生的污染都是污染。

拉米說過，在全球化這棵大樹上，傳統的貿易措施，如關稅、配額等是屬于位置比較低的枝條，較易處理。而與環境有關的問題是接近樹冠的枝條，現在還不易夠到。WTO這樣的組織，在目前的階段集中精力處理貿易開放的問題，避免過分超載，毫無疑問是正確的。但是既然是在一棵樹上，就不能視而不見，環境政策、能源政策，國內稅收、國際貿易這些問題都交織在一起，需要國際社會加強協調。氣候變化的問題過去可以不請貿易部門參加，而去年印尼巴厘島的氣候大會上，幾十位貿易部長聚集一堂，并沒有人感到奇怪。

從德國回國后再看到國內一些樓房上裝的太陽能吸收器，已經不僅僅是感到新奇，而是有了一種更復雜的感覺了。不過，回到建筑的顏色上，我想如果中國的舊建筑也包上德國那種提高暖氣熱效能的外部材料，哪怕顏色再難看，自己也愿意忍受。其實，比起能源問題，建筑顏色的問題容易解決的多，早有建筑學家說過，考慮到氣候、歷史等因素，北京城建筑最適合的顏色是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