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口供改成犯罪嫌疑人，受辱女孩的墮落從輕信開始

女孩慘遭強暴，她本應(yīng)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quán)益。可意外的是，兩個月后，警方卻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對她進行了抓捕。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警方抓錯了人，還是另有隱情呢？

打工結(jié)“損友”，

獨處不設(shè)防慘遭強奸

2008年7月31日，在長春的江利葉意外接到陜西警方電話，說女兒李靜因涉嫌敲詐勒索和偽證罪，已被抓捕歸案，希望她盡快回來協(xié)助調(diào)查。江利葉頓感大腦“嗡”的一聲響，一時六神無主。

李靜，1989年6月生。因是獨生女，被同為大學(xué)老師的父母視為掌上明珠。2005年7月，李靜初中畢業(yè)后，其父李衛(wèi)國將她留在咸陽師范學(xué)校音樂班學(xué)習(xí)，并希望她將來能報考中央音樂學(xué)院管弦系古箏專業(yè)。

2008年6月初，江利葉到長春看望在吉林大學(xué)進修的丈夫。不成想，這一走，女兒的命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母親走后，李靜瞞著父母應(yīng)聘到咸陽女皇大酒店彈古箏。由于她人長得漂亮，一名叫趙飛的服務(wù)生動心了，每天用摩托車送她回家。

這天晚上，趙飛照例騎著摩托車送李靜回家。騎到一個樹木茂盛的公園旁邊時，他忽然翻身下來檢查摩托車。待李靜走近時，他一把將她拉進懷里，不顧一切地狂吻起來，還表白說：“靜靜，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受到驚嚇的李靜一把推開他，跑了。此后，兩人的關(guān)系陷入了尷尬。

遭到騷擾的李靜辭掉了工作。

6月底的一天上午，李靜去樓下的一家超市買食品和飲料，剛走到門口準備付款，突然聽見有人沖她“嗨”了一聲，循聲望去，竟是從前追求過自己的趙飛！

見李靜大包小包的不好拿，趙飛主動提出，用摩托車把她送回住處。李靜答應(yīng)了。當(dāng)趙飛將她的東西拎到住處門口時，看趙飛滿頭大汗，李靜順口說：“你進來喝一杯水吧。”趙飛緊跟進來，并順手關(guān)上了防盜門。

趙飛開始沒話找話地跟李靜聊天，李靜見他沒有走的意思，也不好趕他。快到中午時，趙飛提出用剛才買的熟食做午餐給李靜吃，李靜覺得很新鮮，就任由趙飛進廚房擺弄，她則往碟機里放了一盤CD欣賞音樂。

很快，趙飛就把午餐做好了，菜還很豐盛，香氣撲鼻。李靜一高興，就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可樂，遞了一瓶給趙飛，趙飛卻說：“喝這個干嗎，要喝就喝啤酒。”說著，他打開冰箱找出了兩瓶啤酒。兩瓶酒下肚，趙飛一把抱住李靜，并將她壓倒在沙發(fā)上。李靜拼命反抗，但此時的趙飛卻像紅了眼的野獸，可憐的李靜哪里是他的對手，她的呼救聲很快淹沒在自己親自放的清泠的古箏樂曲中……

不知什么時候，李靜在下體一陣陣痙攣般的疼痛中醒了過來，疼痛和屈辱，讓她痛不欲生……

當(dāng)晚，她撥通了自己最信任的姐妹李莉紅的電話。1986年出生的李莉紅，是咸陽市體育運動學(xué)校田徑專業(yè)的學(xué)生，與李靜是鄰居，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李莉紅的父母調(diào)到西安工作，尚未完成學(xué)業(yè)的李莉紅一個人留在家中。聽完李靜的哭訴，李莉紅如臨大敵，很快就趕到李靜家，安慰好友，并商量對策。

最開始，李莉紅想先找人將趙飛痛揍一頓，但李靜是一個冷靜的女孩，她主張直接報警。第二天上午9時許，在李莉紅的陪同下，李靜走進了咸陽市公安局渭城區(qū)刑警大隊的大門……

立案后，渭城分局高度重視，指令刑警大隊新興中隊迅速破案。根據(jù)李靜提供的信息，新興中隊在中隊長的帶領(lǐng)下，很快將犯罪嫌疑人趙飛抓捕。起初，趙飛稱，他與李靜是處朋友，兩人是在自愿的情況下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但隨著取證工作的完成，發(fā)現(xiàn)房中有明顯的搏斗痕跡，所有這一切均證實趙飛是在對方強烈反抗下發(fā)生的性行為。在鐵證下，趙飛終于低下了頭。

趙飛的被捕讓李靜稍感寬慰，然而，刑警中隊的一個例行指令卻引起了李靜的極度驚慌。當(dāng)辦案警官要求她填寫父母電話時，無論對方如何勸說，李靜一直拒不填寫。無奈之下，辦案警官只好留下了李靜本人的電話。

親小人遠父母，

為面子改口供幾多幼稚

兩天后，正在家中休養(yǎng)的李靜接到了母親江利葉的電話。江利葉告訴她，還有10天就可以回來了，并問她家中是否一切安好。李靜心在滴血，嘴上卻故作輕松地說啥事都沒有。李靜掛了電話趕緊去李莉紅家找她商量對策，看怎么才能將此事瞞住父母。

當(dāng)天傍晚，李靜到李莉紅的住處時，李莉紅不在家，一個名叫馬遠遠的中年男人在李莉紅的住處。李靜和馬遠遠見過兩次，此人五短身材，皮膚黝黑，是個“武林高手”。李莉紅跟他在一起練習(xí)打沙袋，叫他師傅。

馬遠遠見李靜雙眼紅腫，神情恍惚，就關(guān)切地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此時，李靜仍然無法擺脫趙飛對自己施暴的陰影，還沒開口淚水就奪眶而出。馬遠遠遲疑道：“小妹，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告訴大哥，黑道白道，還沒有大哥擺不平的事！”

也許是心中的憋悶一直找不到發(fā)泄出口，馬遠遠這一刻的“關(guān)心”令李靜心頭一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然后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馬遠遠。馬遠遠見她哭得傷心，趁機將她擁入懷中，李靜一下子掙脫了，兩人繼續(xù)站在門口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說話。

馬遠遠說：“你們以為把趙飛這樣關(guān)進去就算懲罰他了嗎？真正的懲罰是把他關(guān)進去后，還要他家里出點血（錢）！”見李靜對錢好像不是很感興趣，馬遠遠又轉(zhuǎn)移話題道：“你父母都是學(xué)校老師，這件事要是被他們知道了，他們會怎么看你？”后半句話正好擊中李靜的心事，她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下來，也沒有心思等李莉紅了，匆匆跟馬遠遠告辭回家了。

她前腳剛踏進門，母親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體貼地問她：“小靜，你是不是感冒了，聲音怎么聽上去有點沙啞？空調(diào)不要對著人吹，冷的時候多蓋一點。”媽媽帶著暖意的關(guān)心令李靜差點將滿腹的委屈與傷痛傾倒出來，但她還是及時抑制了沖動。因為她知道，自己從小是爸爸媽媽眼中的驕傲，他們要是知道此事，一定會羞辱死的。猶豫來猶豫去，她還是決定守住這個秘密。

兩個小時后，馬遠遠來敲李靜的門。李靜沒有開門，已了解李靜最怕什么的馬遠遠站在門口說道：“這件事情只要立了案，警方就一定會找你父母的，只要開了庭，趙飛被判了刑，全市的人就都會知道你被強暴的。你不想聽聽我怎么幫你把這些后患統(tǒng)統(tǒng)解決掉嗎？”馬遠遠的話令李靜的心一陣陣發(fā)顫，猶豫半天之后，她對馬遠遠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到樓底下的亭子里跟你說。”

因為知道馬遠遠不是什么好人，牢牢吸取教訓(xùn)的李靜不給他任何與自己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在小區(qū)人來人往的一座路邊亭子里聽馬遠遠給她出什么招。結(jié)果馬遠遠出的招竟是讓她去改口供！李靜倏地一下站起來，扭頭就要走，馬遠遠拉住她說：“你想想，是和男朋友偷嘗禁果丟人，還是遭強奸丟人？偷嘗禁果是你的私生活，這種事你身邊的每個人都有可能發(fā)生，警方也沒有權(quán)力讓你的父母知道，而遭強奸可是一輩子的污點和恥辱！你自己想想吧，是不是應(yīng)該將口供改一改？”

“那趙飛不就受不到法律的懲治了嗎？我能這么便宜他嗎？”李靜激憤地說道。“有懲罰他的方法啊！讓他家里拿錢出來，不拿錢就不改口供！他為自己的一時沖動賠償10萬塊錢給你，你也不虧了。”“別說10萬，100萬、1000萬我也不解恨！我不要錢，我就是要讓他坐牢！”李靜憤慨地嚷了起來。“你要他坐牢對你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好處？如果說想解恨，大哥我親自將他修理一頓算了，我勸你還是不要跟錢過不去。他家沒多少錢，要他家拿10萬出來，夠他一輩子做牛做馬去還的，這種懲罰還不夠嗎？”李靜沒吱聲，她說自己要好好想一想。李靜本想再找李莉紅商量一下，但覺得改口供還收錢，這種事說不出口，就作罷了。

此后，馬遠遠三天兩頭打電話，給李靜灌輸“偷吃禁果比被人強奸社會影響和惡果小得多”的觀念，再加上媽媽很快就要回來了，她非常害怕警方找上門來要她“解釋案情”，慌亂中李靜接受了馬遠遠的提議。

受害人成嫌犯，

明真相高知父母生不如死

經(jīng)簡單商議，馬遠遠表示，要趙飛家里拿錢改口供的工作由他來做，李靜只需要在見趙父時露一下面即可。

趙家就這么一個兒子，只要不坐牢，就是傾家蕩產(chǎn)都愿意。很快，趙飛的父親趙正軍就與馬遠遠達成了10萬元私了協(xié)議。他們商議7月10日在泡饃館見面。

2008年7月10日，趙正軍見到了氣定神閑的馬遠遠與眼睛紅腫的李靜。一陣寒暄之后，趙正軍突然哭窮壓價，馬遠遠一下子火了，拍著桌子說：“既然你愿意讓你兒子蹲大牢，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聞聽此言，趙正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個勁兒哭求道：“請高抬貴手，救救我兒子吧！”

……

最后，馬遠遠答應(yīng)往下降了一點，要8萬元，但必須盡快付清。看著趙正軍點頭哈腰的樣子，李靜實在有些于心不忍，就私下對馬遠遠說：“大哥，這筆錢我不想要了。”馬遠遠生氣地說：“你忘了他兒子欺負你的時候了？”馬遠遠的話立即勾起了李靜對施暴場面的回憶，她頓時噤聲，不發(fā)一語。

轉(zhuǎn)眼間，10天馬上就要過去了，江利葉打回來電話。當(dāng)她聽說女兒憑借才藝賺了2000多元錢并參加了一個英語補習(xí)班時，連連夸女兒有出息，然后說：“你爸打算帶我跟幾個朋友去長白山天池轉(zhuǎn)轉(zhuǎn)，既然你這里一切都好，那我就8月初再回來。”聽她這樣一說，李靜緊繃的那根弦一下子松懈下來。

為了不讓兒子坐牢，趙正軍東挪西借，但一直到7月30日，只籌到5.5萬元錢。因為李靜一直催著馬遠遠快點了結(jié)此事，馬遠遠只好與趙正軍達成以下意向：趙正軍先付5.5萬元，李靜去改口供，剩下的2.5萬元，限令在此后的半個月內(nèi)付清。同時，雙方將交易地點選在一家酒店。

7月31日上午8時許，趙正軍和李靜在東明街西口的凌煙閣酒店見面了。簡單聊了幾句后，兩人就開始點錢交易。趙正軍先遞過來5000元散錢，讓李靜點數(shù)后再給萬元一捆的整錢。李靜剛把點完數(shù)的5000元錢放進隨身的挎包里，趙正軍突然想起還沒立字據(jù)，趕緊從包里掏出筆和紙，讓李靜打一個收據(jù)，并寫下“愿意改口供”的保證書。這讓原本就心慌意亂的李靜緊張起來，她堅持等錢收完后，才打收據(jù)。就這樣，兩個人爭執(zhí)了半天，誰也沒有說服誰。就在這時，幾名警察突然破門而入，將交易中的兩個人抓了一個現(xiàn)形！

原來，兩人一大早就進了酒店，服務(wù)生催問了幾次也不點菜，見兩人手里拿著現(xiàn)金爭來爭去，舉止詭秘，還說“口供”“收據(jù)”什么的，值班經(jīng)理立即意識到兩人很可能是在做一件違法交易，當(dāng)即撥通了110報警電話。

到了刑警中隊后，兩人拒不交代交易原因。巧的是有個民警一眼認出了李靜，李靜畢竟稚嫩，嚇得大哭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交代了。趙正軍見事已至此，也交代出了幕后主謀馬遠遠。正在這時，趙正軍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聽，竟是馬遠遠打來詢問情況的。他告訴了站在一邊的中隊長，中隊長讓他將計就計，以買兩條芙蓉王煙感謝馬為由，把馬約出來。

其后，在幾名便衣警察的陪同下，趙正軍帶著煙見到了沒有任何防備的馬遠遠。幾名警察一擁而上，死死地摁住了這名自稱“武林高手”的疑犯。

當(dāng)警方問李靜是否知道馬遠遠的來歷時，李靜稱，她此前見過馬兩面，只知道他是李莉紅的師傅。當(dāng)警方詢問李莉紅時，她卻稱僅是見馬遠遠功夫還可以，跟他一起練過幾次散打，尊稱其師傅，對他的背景均一無所知。

事后，警方經(jīng)外圍調(diào)查，才搞清馬遠遠的真實來歷：馬遠遠，1973年生，曾因打架斗毆兩次勞教。釋放出來后仍不思悔改，整日廝混于三教九流之間，以陰險狡詐、兇狠好斗著稱。在知道李靜被強暴的事情后，他一步步給年幼的李靜洗腦，拉其下水，同時又以大善人的姿態(tài)誘導(dǎo)李靜滑進罪惡的深淵。對李靜，他早已起色心，但李靜防范心強，他沒有得逞。他的打算是等錢搞到手后，以帶她去蘭州修復(fù)處女膜的名義將李靜的人和錢牢牢地掌控！他甚至還準備玩膩之后再將李靜折價轉(zhuǎn)給他人或賣入色情場所！如果不是警方及時制止了這樁罪惡的交易，等待李靜的還不知是怎樣悲慘的人生！

這一次，當(dāng)李靜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再次被要求告訴父母姓名和電話時，這名19歲的古箏才女又選擇了沉默。無奈之下，警方只好找到李莉紅，問清楚了李靜父母的姓名和單位，并通過其父母的單位問到了他們的電話。接到警方的電話，正在吉林長白山天池游玩的李衛(wèi)國夫妻驚得目瞪口呆！就在兩天前，李靜還專門打電話告訴媽媽，英文補習(xí)班準備組織表現(xiàn)最好的學(xué)生赴甘肅敦煌旅游，江利葉還在為女兒如此有出息興奮不已。她打死也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兒居然將如此大的變故瞞得滴水不漏！

目前，此案仍在進一步調(diào)查取證之中。

現(xiàn)在最讓人擔(dān)心的是，李靜作為受害者，她的一系列作法是否會受到法律的懲處呢？陜西眾邦律師事務(wù)所律師李小東認為，李靜觸犯了刑法：一是偽證未遂，二是敲詐勒索罪。前者一般是3年以下，后者通常是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數(shù)罪并罰最少判3年以上10年以下。如果李靜沒有證據(jù)證明自己是在馬遠遠脅迫下實施的犯罪行為，那么極可能被判刑。

事發(fā)后，江利葉因接受不了天崩地裂般的事實，精神受到深度重創(chuàng)，目前正在一家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專家點評：

徐平(犯罪學(xué)專家)

強奸案對于女性而言常常是多重的傷害，無論是忍氣吞聲還是勇敢指控，都會帶來身心創(chuàng)傷，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本案中，李靜沒有很好地保護自己，使自己在密閉空間中面對一個危險異性而釀下了悲劇。雖然事發(fā)后她能夠馬上報警，將作惡者繩之以法，但后來形勢逆轉(zhuǎn)，在無法面對社會歧視的心態(tài)下她被別有用心的馬遠遠所利用。對這一切，李靜的父母和社會都有無法推卸的責(zé)任。

首先，父母與子女之間應(yīng)該建立最信任的關(guān)系，女兒遭遇不幸，如果馬上告知父母，說明親子關(guān)系良好。本案中，如果李靜告訴父母，肯定不至于發(fā)生后面的問題。所以李靜父母應(yīng)該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和親子關(guān)系。

其次，社會對于強奸案的受害人應(yīng)當(dāng)給予最大的關(guān)懷，甚至要包容那些在強奸案的發(fā)生中有一定責(zé)任的女性，畢竟她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再次，李靜缺乏法律常識。強奸案是不會公開審理的，所以肯定不會搞得滿城風(fēng)雨。同時，本案也對司法部門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審理這類案件時一定要保護被害人，使她們免受第二次傷害。

（本文主人公均為化名）

（責(zé)任編輯/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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