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說:“平庸的書和壞書之所以平庸和壞,正是因為它們試圖討好許多人,也確實討好了許多人。”討好的方式多種多樣,真誠的表演最具隱蔽性。當生活與表演失去界限,一切便顯得真假難分,有時連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真實的生活,什么是真誠的表演。在散文寫作上,我們要學會拒絕。對于一個作家來說,最大的障礙就是拒絕。拒絕文過飾非、拒絕假面化表演、拒絕矯情,拒絕半吊子的、狹隘的空洞無物的所謂“思想性”。散文要言之有物,要有思想性。言之有物是要有感而發,要對現實經過思考、摒棄之后的關注和歸納,那些簡單的、拾人牙慧的說理、批判和思辨,是迂腐和幼稚的。所謂思想性,同樣需要對普遍價值、人心世界、精神方向等的訴求。宋代畫家黃修復把畫分“逸”、“神”、“妙”、“能”四格,并把“逸格”列為最上。“逸格”所蘊含的是畫家的精神世界的超脫,是從描摹自然出發回身于精神的態度。在散文寫作上也不妨加以借鑒,從而達到散文的高格、飄逸的至高境界。
個性化的散文就像一個有個性的人,鮮活而富有魅力。它是自己的內心寫照,自己的秉賦和特性,自己的獨立思考。那些不痛不癢的文字,無關痛癢的牢騷,在很大程度上,讓散文淪落為一個空洞的姿態。矯飾者無法做深刻狀的思考,卑污者難至高境界的思索。因此說,散文需要無情地剝去寫作者的外衣和皮肉,直擊作者真實的內心,直擊生命的本真,凸顯出文本的個性來。朱子青的散文《月光下荒野里一塊石頭》,像一首優美的詩歌。語言精美,想象豐沛,讀者盡可以在字里行間體悟他最寶貴最隱秘的內心,觸摸他強烈跳動的脈搏。
好的散文應當是植根于傳統的土壤中,不會也不應割裂傳統,脫離開傳統意義的散文這一根基,也就是離開傳統散文這個前語境的制約,新散文的“新”何以體現?在某種程度上,新散文讓傳統散文的某些隱性觸角,伸向了極致,比如語言,比如結構,比如思想、比如形式,也可以這樣說,新散文與傳統散文是脫胎于同一母體中的同胞兄弟。我們回到散文的源頭,從魏晉文學到明清小品來甄別散文的優劣,從中會發現許多值得發現的東西。其實,一味強調“新”與“舊”的二元對立,強調差異、斷裂,而忽視承續和完成,對散文寫作是致命的。南陽子的《關爺臉》、杌子的《流浪者與風》,都是傳統意義上的散文文本,但他們跳出了傳統,卻又寫出了新意。
語言體現著生活,語言本身就是生活。閱讀這些文字,不難發現它們所呈現出的語言魅力。語言對于散文家來說不是什么問題,問題是什么?問題就是是否有心靈、有身體、有情感,是否直擊靈魂、直擊生活痛癢。惟其此,才能讓散文呈現出力量和張力,才能擁有散文自身的生長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