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法官道德需要的激發

摘要：道德需要把人與其他動物區別開來，是人獲得主體地位的基本特征，它指引著人們的行為，具有整合各種需要的功能。對法官而言，道德需要決定了其司法行為，并且引領法官按照司法公正的要求正確行使審判權，維護社會法律秩序。道德需要的激發為法官道德建設提供內在動力，激發法官道德需要可以采取價值激發、尊重激發、實踐激發、關懷激發、制度激發、環境激發等基本方法。

關鍵詞：法官道德；道德需要；司法公正

中圖分類號：B8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0751(2008)04—0134—03

收稿日期：2008—03—21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我國經濟發展中的倫理問題研究》（06JA20013）的成果。

作者簡介：石先鈺，男，華中師范大學政法學院教授，法學博士。

一、道德需要及法官道德需要的界定

1.道德需要的含義。研究者從不同的視角對道德需要進行了不同的界定，典型的觀點主要有以下五種：第一，層次論。人的需要具有層次性，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將其分為生存需要、享受需要和發展需要；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則將人的各種需要概括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歸屬和愛的需要、尊重需要及自我實現五個層次。需要的層次越高，就越趨向于具有道德意義。在豐富的精神需要中，道德需要是核心的部分。①也有人認為，道德需要作為人的特殊的、高級的社會需要是通過道德內化形成的，道德內化過程具有發展性，決定了道德需要的形成和發展也是一個從低級到高級的過程，并由此呈現出三個高低不同的層次：他律道德需要、自律道德需要和自由道德需要。②第二，心理論或限度論。很多學者對心理層面的道德需要的形成及內涵進行了深入探索，為道德需要找到了心理學依據。弗洛伊德的觀點是其中較為突出的。他認為，個體人格由三部分組成，即本我（遺傳下來的本能）、自我（外部世界的代表）、超我（個體在家庭和社會生活中形成的倫理道德觀）。“本我”的本能沖動永遠是追求快樂的，但這種沖動應該受到制約，“自我”利用外部現實來約束本能，“超我”則作為道德警察來約束本能。人性的沖突實際上是“本我”作為本能與“超我”作為道德的沖突，在各種對立與沖突中建立一個調和與統一的度，這個度就是道德需要。③第三，傾向論。認為道德需要是人們基于對道德所具有的滿足自我與社會的價值和意義的認識和把握而產生的遵守一定道德原則和規范，做一個道德人的心理傾向。④筆者同意這種觀點。第四，特征論。道德需要的內涵和本質特征至少應涉及三個方面：道德需要是來源于一般需要，又高于一般需要的一種高級社會需要；個體道德需要具有利己性與利他性、個人功利性與超個人功利性相結合的特征；道德需要是內在的而非外部強加的，來源于人的自覺追求，是個體成為完整和諧之人的必然要求。⑤第五，表現論。所謂社會道德需要，實際上就是人性的協調、和諧發展對一定的內在理性秩序的需要在社會生活中的表現。社會道德需要表現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就是各類社會道德規范體系。⑥由以上分析可見，雖然有關道德需要的含義的觀點各異，但它們有一些共同的內涵性特征：道德需要是精神需要或者心理需要；道德需要是一種自覺的需要；道德需要具有利己性與利他性相結合的特征。

2.法官道德需要的內涵與特征。法官道德需要是法官基于精神上的自我滿足與實現司法公正的認識而產生的自覺遵守法官道德行為準則、原則和規范，做一個合格的法官

或者在合格的基礎上向往做優秀法官的心理傾向。法官道德需要的內涵具有如下特征：第一，法官道德需要是精神需要或者心理需要，而不是物質的或生存的需要。第二，法官道德需要是以法官為主體的。法官道德需要的形成是社會道德要求、法官道德規范在法官自身內化的結果，這種內化在法官頭腦中產生反應，形成道德意識和道德愿望。所謂內化，是指道德個體不僅真正相信、接受和遵守社會道德原則和規范，而且自愿將社會道德原則和規范作為自己的價值準則的過程。對法官而言，形成道德需要首先必須遵守法官道德原則、規范與準則，然后還要將這些道德原則、規范與準則變成自己的愿望，形成道德需要。第三，法官道德需要是一種自覺的需要。外力可以促成法官道德需要的產生，但起決定作用的還是法官自己。第四，法官道德需要具有規范性。法官道德需要不是自由放任的，法官應當按照《法官法》、法官職業道德基本準則、法官行為規范的要求進行反省、內化，形成符合這些規范的道德需要。第五，法官道德需要具有利己性與利他性相結合的特征。這里的利他性就是法官按照社會需要、法律法規的要求行事，達到司法公正的目標；利己性并不是按照市場交換原則獲得利益，而是在滿足利他性的同時，法官所獲得的公眾承認和社會承認方面的滿足，這種滿足當然可以表現為獎勵、晉升等外在形式。

二、道德需要的功能與作用

1.道德需要是人獲得主體地位的基本特征。道德需要是人的社會屬性的精神體現和行為規定。人的本質是由具體的、現實的全部社會關系的總和決定的，勞動使人成為了道德主體，促成了人的道德需要。生產勞動是道德需要得以產生的社會基礎和決定因素，正是人所進行的物質資料生產活動把人的需要同動物的需要嚴格區分開來。這種區分對道德的意義在于，動物的非生產性需要只需要自然秩序，不需要經過人的意識形成“人為”秩序，因而形不成道德誕生的土壤。動物的非生產性需要產生的是純自然的動物生活，而人的生產性需要造成的是“人的物質生活本身”，正是這種物質生活成為道德誕生的直接土壤。人不僅在這種生產方式中表現自己作為人而存在，證明自己作為人的身份，而且產生出人的需要包括道德需要。⑦因此，道德需要是把人與其他動物區別開來的基本特征。

2.道德需要對人的行為具有引導作用。人的需要與行動有著緊密聯系，我們可以用“需要—動機—行動”來表示。動機激發人的行動，并為行動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而需要又是動機的激發器和力量源。只有那些與人們的內心需要緊密相聯的事情，才能引起內心的共鳴，喚起行動的力量。人的動機來源有兩個：內在需要和外在誘因。但很明顯，外因只不過引起和加強了內在沖動，需要是人們各種行動的基礎和出發點，是行動的最終源泉。⑧個體道德需要是個體道德活動的內驅力和道德積極性的源泉。一個人有了道德需要，便會作出種種道德的、高尚的行為，從而使他的道德需要得到滿足。一個人的道德需要越多，他道德的、高尚的行為便越多，他的品德便越高尚；一個人的道德需要越少，他道德的、高尚的行為便越少，他的品德便越低劣。⑨對法官而言，道德需要對其行為的指引作用同樣十分明顯。法官如果具有為人民服務的道德需要，就會時時處處為當事人著想，方便當事人，依法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反之，法官如果把審判權當成謀取個人私利的工具，就會損害某一方當事人或者雙方當事人的利益，甚至損害國家和社會的利益。

3.道德需要具有整合各種需要的功能。道德需要是人在社會生活中從共同的利益出發，執行和維護一定的行為準則的需要，是人的諸多需要的一種獨立形式。一般而言，人們往往把需要分成個體需要與類的需要、物質需要與精神需要、自然需要與社會需要。道德需要與這些需要既相區別又相聯系，它是把這諸多需要的對立雙方聯系起來，使之發生轉化的橋梁。⑩尤其是當個體需要與類的需要、物質需要與精神需要、自然需要與社會需要發生矛盾的時候，道德需要就開始發揮調節的功能，使矛盾雙方的對立和沖突局限在合理的限度內，從而使各種合理的需要都得到合理的調整與滿足，維護社會的和諧、有序狀態。

三、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的基本方法

綜上所述，道德需要把人與其他動物區別開來，是人獲得主體地位的基本特征，指引著人們的行為，具有整合各種需要的功能，因此，激發道德需要確有必要。法官道德需要決定了法官的司法行為，并且引領法官按照司法公正的要求正確行使審判權，維護社會的法律秩序。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的方法多種多樣，這里探討幾種基本的方法。

1．價值激發。價值激發就是引導法官樹立牢固的、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價值觀決定著一個人的人生追求和人生道路，決定著一個人的思想境界、道德情操和行為準則。一個人的行為是由他的本質決定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和道德品質決定了人的行為模式。樹立科學的世界觀就是要樹立馬克思主義的科學世界觀，也就是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世界觀。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就是要把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視為人生的最大價值和樂趣，以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為基礎，以共產主義理想為目標。樹立了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就會激發出社會所提倡的道德需要，真心誠意地為人民服務，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的社會主義道德建設中，依然要理直氣壯地提倡奉獻精神，使人們在追求崇高目標中實現自我超越，在自我超越中實現自我完美，成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益于人民的人。

2．尊重激發。尊重激發就是尊重法官的主體地位，確立法官在道德需要中的主體地位，充分發揮法官的主體性作用。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任何人類歷史的第一個前提無疑是有生命的個人的存在”，“人們的社會歷史始終只是他們的個體發展的歷史”，“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作為社會主體的每個個人的發展是社會發展的出發點和歸宿，在這個意義上，激發法官道德需要首先應當肯定和尊重法官作為主體的道德需要，而不能僅僅把法官當成道德灌輸的對象，以此為出發點，法官道德需要的激發才會產生實際的效果。

3．實踐激發。實踐激發就是在實踐中激發法官的道德需要。道德理論見之于道德實踐。在處理言和行的關系方面，儒家提倡慎言力行，即少說空話，多干實事。孔子曰“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荀子則特別強調“行”，指出“不聞不若聞之，聞之不若見之，見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學至于行而止矣”。可見，“習行踐履”是中國傳統修養方法理論中的寶貴遺產。實踐的觀點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首要的和基本的觀點。實踐是人能動地改造世界的活動，它把居于能動與主導地位的主體和居于依據與基礎地位的客體聯結起來，形成了改造關系，它改造著自然界，改造著社會，改造著人們之間的關系和人自身。實踐是社會生活的基礎，沒有人的實踐，任何意義的社會文明和價值都是不存在的。人類發展的歷史表明，沒有實踐，就沒有歷史的進步和人自身的進步。法官的道德需要產生和形成于司法實踐之中，司法實踐促進法官的人格發展與完善，同時，司法實踐的發展又促使法官產生新的道德需要。因此，激發法官的道德需要必須從司法實踐的實際出發，激發符合當前社會經濟條件的道德需要，構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基礎上的法官道德規范體系，促使法官的司法行為成為實現司法公正的道德行為。

4．關懷激發。關懷激發就是關心法官的利益需要，在此基礎上激發法官精神層面的道德需要。道德需要產生于主體的道德意識或道德認知，這一意識或認知源于主體對確保自身利益和滿足自身需要的要求。馬克思指出，“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有關”，列寧在論述理想與利益的關系時指出：如果你不善于把理想與經濟斗爭參加者的利益密切結合起來，那么最崇高的理想也是一文不值的。因此，關注法官的利益需要是符合馬克思主義唯物主義原理的。在法官道德需要的激發過程中，要把講道德與法官的利益結合起來，把道德需要與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結合起來，使法官道德需要成為法官自覺自愿的追求。法官的利益需要不應當讓法官通過自己創收來滿足，而應通過高薪制、任職終身制等制度加以固定。

5．制度激發。制度激發就是加強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的制度建設。道德需要作為個體社會屬性中的一種應然性的東西要轉化為一種現實的道德力量，需要有良好的外部社會機制即公正合理的制度保障。制度激發的主要形式包括激勵、制裁和導向。激勵就是肯定成績、表彰優秀，制裁就是對違法的和不道德的行為進行批評教育、行政處分和法律制裁，導向就是引導個體作出符合道德要求的行為選擇。要激發和提升個體道德需要就必須加強制度建設，有效地發揮制度在個體道德需要方面的激勵和導向功能。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的制度包括學習教育制度、批評與自我批評制度、反省勸戒制度、法官道德評價制度、法官行為規范制度、法官行為的獎勵與懲罰制度、法官任免制度等。

6．環境激發。環境激發就是營造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的環境。個體道德需要的生成既需要一定的外部環境，也需要一定的內部環境。外部環境主要包括經濟環境、政治環境和道德環境；內部環境主要包括個體的智慧發展水平、心理素質和自我意識。從外部環境來看，就是要促進經濟發展，改善法官待遇，加強依法治國，充分尊重法官。從內部環境來看，就是要提高法官的知識水平、分析判斷能力、綜合執法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當前正在進行的“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榮辱觀教育實際上就是要營造一種外部道德環境，同時促成自我意識的提升等內部環境。筆者認為，作為人民法官，應當堅持以司法公正為榮、以徇私枉法為恥，以服務人民為榮、以刁難人民為恥，以清正廉潔為榮、以貪污受賄為恥，以辛勤工作為榮、以游手好閑為恥，以團結配合為榮、以損人利己為恥，以積極進取為榮、以自甘墮落為恥，以遵紀守法為榮、以違法亂紀為恥，以艱苦奮斗為榮、以驕奢淫逸為恥。我們要以“八榮八恥”社會主義榮辱觀教育為契機，體現社會主義價值觀的鮮明導向，努力營造重德、敬德、好德的社會氛圍，為激發法官道德需要營造優良環境。

注釋

①林魯文：《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中的道德需要與層次》，《邊疆經濟與文化》2005年第10期。②夏湘遠：《義務·良心·自由：道德需要三層次》，《求索》2000年第3期。③王潔：《個體道德需要問題探微》，《江蘇大學學報》（高教研究版）2005年第2期。④彭柏林：《道德需要的含義及其二重性》，《海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0年第2期。⑤王裙：《道德需要：對道德教育有效性的一種解讀》，《理論月刊》2003年第11期。⑥曾小五：《從三個視點看道德需要》，《湖南師范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0年第4期。⑦彭柏林：《人類道德需要發生論》，《求索》2001年第3期。⑧梁茵：《關注學生道德需要增強高校德育實效》，《長春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2期。⑨范虹、彭柏林：《論個體道德需要的生成》，《云夢學刊》2000年第6期。⑩韋兆鈞：《道德需要是道德建設的前提》，《河池師專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1期。《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4頁。《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21頁。梅萍：《以德治國論》，湖北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127頁。項久雨：《思想政治教育價值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273頁。《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87頁。《列寧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98頁。沈慧芳：《道德需要與制度公正》，《福建農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6期。彭柏林：《論個體道德需要生成的環境》，《文史博覽》2005年第1期。

責任編輯：鄧林中州學刊2008年第4期中原“孝悌觀”的產生及文化內涵2008年7月中 州 學 刊July,2008

第4期(總第166期)Academic Journal of ZhongzhouNo.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