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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偵探

2008-10-08 07:10:30青青細胞
最推理 2008年6期

青青細胞

題記:我從沒愛過這世界。它對我也一樣。

——拜倫

1

我并不喜歡這樣的宴會。

要不是姨媽極力慫恿,我根本不會出席吧。我不過是個小公司的經(jīng)理助理,這次還是跟著身為貴賓的姨父姨媽來的。我穿著自己最貴的一套黑色禮服,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眼前是來來往往的賓客,耳朵是若有若無的音樂聲和人們虛偽的客套。大廳里空氣十分污濁,我嘆了一口氣,走到一邊叉小蛋糕吃。

“微藍?”身后響起一個猶豫的男聲。

我回頭一看,是個陌生男人——這種地方,除了姨父,我當(dāng)然不認識任何男人。他大約30出頭,面孔英俊,帶著那種上層人物慣有的矜持冷漠。聲音很有磁性。

“先生,您認錯人了吧?”

“……”是。他微微頷首致歉,“但你的側(cè)面真的像是一個人……正面也是。”

“哦?”我摸摸自己的臉,“這可真難得。”

我并不認為我是真的像誰——這也許只不過是對方搭訕的一種手段——我倒不知道上層社會也有這么老套的方式的,不禁微笑:“像睢呢?前女友?”

“不。”他凝視我的目光有一種奇怪的熱切,“前妻。”

“哦……”我又意外了一次。

“真的……你們真的好像……但神態(tài)完全不同。”

“她叫微藍?微笑的微?”這男人,從他追憶的口吻來看,他是愛他的前妻的——但又為何,變成了前妻?

“是。”

“那可真巧。我名字里也有一個微。我叫夏微。”

“哦?”他挑眉,“之前沒有見過你。”

“我和姨父姨媽來的。”我指給他看。

“原來是陳氏房產(chǎn)的人。”他點點頭。

“不,我沒在姨父的公司工作。”我掏出名片給他看,盡管我知道能夠出席這宴席的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對我所在的小公司大概聞所未聞吧。

果然,他看了以后沒有發(fā)表什么言論。只是又點點頭。

他沒有給我他的名片。

“那邊過來一個認識的朋友,我去招呼一下。”這么冷淡地說完,隨即走開。

我聳聳肩,繼續(xù)大快朵頤。不料一會兒姨媽過來:“剛才臧誠真和你說了什么?”

“誰?”

姨媽表情詫異:“你不知道他?你剛登陸地球?”

我不置可否。

姨媽搖頭:“孺子不可教。”

又指點那個男人:“他是城中十大企業(yè)之首的臧氏集團的總經(jīng)理。”

這個名字我當(dāng)然聽過,“啊”了一聲。

“這么年輕?”

“年輕?”姨媽笑,“他至少40歲了。”她忽然側(cè)首在我耳邊低語:“他對你有興趣?”

“他說我長得像他前妻。”

“哦?”姨媽將我看看,“這么說倒確實有些像。”又搖頭笑,“小微,你長大以后,都和小時候不太像了。”

“在國外太久,飲食洋化,樣貌當(dāng)然有所改變。”我不以為意,想了想又問,“他為什么和他妻子離婚?”

“離婚?”姨媽表情奇怪,“他這么說的?”

“他說是前妻。”

“是亡妻吧。可能不喜歡那么叫。”姨媽淡淡地道。

“啊?”我又大吃一驚。這男人,妻子明明是死了,居然也可以走過來叫出那個名,“怎么死的?”

“得了抑郁癥,自殺。”姨媽說得很輕松。

“過那么好的日子也會抑郁?”我覺得不可思議。

我朝九晚五,一個小地方出點差池老板也要叫囂。我還沒有抑郁。

“那種日子有什么好的,戴著面具做人。”姨媽說。

但盡管這樣,她還是想我能在這樣的場合認識一個男人。

也是,做人一樣不容易,有錢總比沒錢好。

我以為臧誠真于我,不過是個小插曲。

不料第二天上班,有人送花到辦公室。

是金絲百合。卡片上寫:“祝愉快。臧誠真。”

花朵雪白噴香。我詫異。

花送到后不過5分鐘,電話打來。

“花收到了?”是他的聲音。

“嗯。謝謝。”

他沒有多說什么,聲音淡淡的:“希望你喜歡。”隨即收線。

之后一連送了一個星期。

連老板也被驚動:“聽說臧誠真給你送花?”頭一次看到老板笑臉。

“嗯。”

“有機會和他們做生意。”

我驚訝:“他們也做室內(nèi)裝潢?”

“切。臧氏企業(yè)名下什么項目沒有?和他們談成一樁夠我們吃10年。”

事情鬧大了。我苦笑。臧誠真給我送花也許只是因為我像他亡妻。我可不指望他會照顧我們這種小公司。

大人物的一時興起,大概估計不到可能會讓我失去工作。

到了星期五快下班,他的電話突然又來了。

除了第一次送花,之后都沒有再來電,我一直以為他也許都忘了送花這件事。有錢人也許會讓花店送滿一年,但兩天后就根本記不得送了誰。

“周末,一起吃飯吧。”他的聲音還是冷冷清清的,有種疲憊感。

到底是不年輕了。

“哦。”他的詢問更像是命令。我只能那么回答。

“5點等在你公司樓下。”不等我回答,已經(jīng)掛斷。

我一直呆到下班。

他帶我到市中心的餐廳。

進去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我疑心是他包了場。

“除了應(yīng)酬,我不怎么喜歡在外面吃。”他對我說。

“和我也是應(yīng)酬?”不知怎么的,我居然冒出這么一句。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

“不是。”他說。

他的笑容很清淺,但整個人似乎一下子生動了許多。

燈光很朦朧,我還是不覺得他有40歲了。

“你在國外呆了很多年?”看來他已經(jīng)了解過我了。

“嗯。父母過世得早,我用他們留下的遺產(chǎn),十幾歲就在國外讀書。”

那樣的日子不是不艱難的。然而到底也過去了。

“工作自己找的?怎么不讓姨父幫忙?”

“我想自立。”我淡淡地說。

姨媽當(dāng)然對我是好的。但我那么多年也沒有麻煩過她,現(xiàn)在又何必?

叨擾太多,旁人總是嫌的。到底不是自己爸媽。

“現(xiàn)在沒有多少女孩子想自立了。”他的口氣里似乎是贊許。

“哪有。社會競爭殘酷,人人都需自立才可自強。”

“你和微藍一點不一樣。”他又凝視我,“微藍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嫁給我,她一點不了解社會。”

各人有各人的福氣。

但,又提起亡妻了。這男人當(dāng)真懷念她。

我低下頭。如果我死了,有誰會懷念我?

那頓飯吃得還是很愉快的。之后他送我回家。

“下次想去哪里?”分別時他問,“第一次我做了主,第二次想聽你的意見。”

還有下次?

我想了想:“聽說某某酒店的海鮮很有名。”我倒并不是喜歡吃海鮮,只是覺得和他這樣的人吃飯,大約要挑一些我從前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他不知道為什么又笑了一笑。

“你笑什么?”

“那個酒店是臧氏的。”

我“哦”了一聲。

“晚安。”他驅(qū)車離去。

第二次見面,果然是那個酒店。

這次多了兩個人。

“這是我的兩個兒子,克勤、克儉。”

這兩個男孩大概都有十三四歲

了。長得很像,看不出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兩個小家伙看看我,沒說什么,跑到一邊玩。

我終于相信臧誠真確實有40歲了。

他好像也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和微藍結(jié)婚的時候才27歲。看看孩子才知道,歲月不饒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微笑。

“你才26歲吧?”他問。

“嗯。”

“平時有什么愛好?”

“看書,游泳吧。現(xiàn)在工作了,基本就沒時間消遣了。”

他點點頭。

“有愛好是好的。怕你以后在家會寂寞。”

我抬起頭,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覺得倉促的話我們可以交往再長久些。先把工作辭了吧。”

我一時不知所措。

我們大約是在約會。這是不錯。但,這么快?

我還渾渾噩噩。

誠然,他有錢,而且英俊。但,他已經(jīng)40多歲了。

還有兩個那么大的兒子。

“為什么是我?”我輕輕問。

我談不上美麗。雖然他說,我像他的前妻,但我上網(wǎng)查看過他們夫妻的照片,不,我沒覺得我和他那秀美的妻子有多像,最多輪廓相似罷了。

而她的美是極精致的那種。

我父母雙亡,沒有顯赫背景。

真是沒有優(yōu)點。

“你的神態(tài)總是從容。不卑不亢。”他回答我,過了一會兒又補充一句,“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那天回家以后姨媽致電給我。

“聽說你和臧誠真在交往?”

我想,消息傳得好快。

“是。”

“他主動把一樁大生意提供給你姨父。”

“哦。”這都想到了。

“你喜不喜歡他?”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

姨媽好像也知道我的心思:“這時代,喜歡又抵什么用呢。你跟了他,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這便是好處了。

是,才工作半年不到,我就已覺得疲憊不堪。我已26歲,仍然一無所有。什么人會要我?

也許要營役一生。

我不是微藍。我有見識。我不會抑郁而死。

遇見臧誠真,應(yīng)該是我的幸運。

而且,他那樣英俊。

我不討厭他。三個月后,我嫁人臧家。

2

“這世道。真令人發(fā)指。”小宜看著報紙說。

“怎么?”海嘯頭也不回地問。

“有人為了5塊錢搶劫殺人。”

“這人真蠢,連對方口袋里有多少錢都沒摸清楚就動手殺人。”

“……師父,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兇殺案寫多了,比這些現(xiàn)實里的犯人更冷酷。”

“瞎說。”海嘯不以為然,“小說絕對沒有現(xiàn)實冷酷。我只不過賣字糊口而已。”

現(xiàn)年34歲的海嘯,是一名偵探小說家。

海嘯只不過是他的筆名。但,他從事寫作久了,行內(nèi)都以此名相稱,逐漸忘記自己真名姓。

而17歲的小宜,是他在三年前在自家門口“撿”到的。

這個清秀可人的小女孩兒,當(dāng)時正哭得半死不活。

小宜的父母因為自家小公司破產(chǎn),又欠了一大筆外債,雙雙自縊身亡。

債主已在門外徘徊,也顧不得還在上學(xué)的女兒了。

小宜連家門都不敢回,至此無家可歸。

還好她伶俐乖巧,海嘯本只打算收留她一夜,但她只用一晚,就將他的小屋整理得煥然一新,又苦苦哀求他留下自己。

海嘯平時沉迷構(gòu)思寫作,一直覺得做家務(wù)十分耽誤時辰,又留下她幾日,發(fā)覺她手腳麻利,買菜做飯全應(yīng)付得來,還真替他省了不少事兒。

終于同意她留下。

他比她大17歲。做父親好像年輕了點,做哥哥又老了點。于是索性師徒相稱。

小宜嘴甜,一口一個“師父”,有時候看了新聞和他討論幾句,還能引出海嘯的新構(gòu)思來。

日子倒也沒有先前寂寞了。

師徒倆又斗了會兒嘴,海嘯很快又埋首寫作了。

這時有人敲門。

小宜去開門。“咦,是吳子山。”

吳子山是一名私家偵探。

海嘯和很多私家偵探都有來往。他和他們之間存在互惠互利的關(guān)系。他寫偵探小說久了,頭腦有比這些現(xiàn)實的偵探更靈活的思考,常常為他們化解難題。而他們昵。可以把他們受委托的事件抹去真實名姓講給他聽,他便只需稍稍加工,就又是一部小說。

這個吳子山,是那些偵探里面和他來往最多的一個。他辦事可靠,客戶很多,無奈腦子實在不夠靈光,來向海嘯求助的次數(shù)自然多些。

吳子山坐下,喝了口水,看著小宜:“好久不見,小宜越發(fā)出落得清秀了。”

“呸。您這話說的,上個月就來過三次了。”小宜嗤笑。

“呃……這樣啊,我自己都忘記了……這日子忙的……”吳子山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轉(zhuǎn)向海嘯,“我接到一件十分棘手的差事。”

“哦?”

“委托人是城中一位十分有名的富豪,懷疑自己新婚的妻子有外遇,便委托我暗中調(diào)查,”吳子山苦笑,“我原本以為這是一樁簡單又報酬頗豐的任務(wù),不料很快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

“哦?”

“經(jīng)我跟蹤,發(fā)現(xiàn)那位女士果然是在跟一神秘男子偷偷會晤,但你知道居然是誰?”

“誰?”

“是趙越。”

“啊!”

趙越是另一名和海嘯熟識的私家偵探。

“照你這么說,那富豪的妻子其實也在委托偵探調(diào)查著什么是吧?”

“應(yīng)該是。我發(fā)現(xiàn)他們見面的時間都很短暫,見面之后也就是趙越給她看了些什么,說了些什么,絕對沒有曖昧。”

海嘯明白了吳子山的難處。

私家偵探行內(nèi)也有規(guī)則,那就是同行之間不得互相拆臺。吳子山若要向富豪匯報其妻子的行蹤,勢必就會暴露了妻子委托給趙越的調(diào)查,不管那是什么,對趙越來講,就是吳子山破壞了規(guī)矩。

但若不匯報,又如何向富豪交差?

“當(dāng)事人姓名我不好講。但卻是當(dāng)?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我若是這么簡單的活都完不成,以后就別想混了。”吳子山沮喪。

“哦?那富豪有這種派頭?”海嘯歪著頭想了一想,“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他問,“那富豪既然有如此家業(yè),自然跟隨親信不少,又怎會委派外人來調(diào)查自己妻子的外遇事件呢?”

吳子山也呆住,“真的哦,這種不光彩的事,萬一泄露,可絕對是丑聞了…一完了完了,我就不該卷入這種豪門家怨里面。”

海嘯哈哈笑。“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出好主意,不如你再拖延兩天,我有了對策再通知你好不好?”

吳子山離開之后,小宜笑道:“師父,你是不是已經(jīng)有計較了?”

“嗯哼。吳子山泄露的信息太多:當(dāng)?shù)財?shù)一數(shù)二的富豪、新婚的妻子……想知道是誰,還不容易么?”海嘯的手指飛快地在電腦的鍵盤上敲打,“……有了……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

小宜湊上去,屏幕上,出現(xiàn)的是盛大婚禮和新郎新娘的巨幅照片。

“城中首富臧誠真……迎娶平民新娘夏微……”還真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呢……不過,這個王子好像老了些,灰姑娘也沒那么單純啊……小宜嘻嘻地笑著,“師父,你準備怎么做?”

“小宜,這次師父可要拜托給你了……”

黃昏,一輛出租車靠邊停了下

來。一名戴著墨鏡的年輕女子從內(nèi)走出。

她沿著街道又往前走了一會兒,突然鉆進了一家小咖啡廳。

這家店雖然不大,居然人還不少。大都是附近學(xué)校的學(xué)生情侶。女子四下看了看,坐到了最靠里的一張桌子上。

她要了一杯咖啡低頭慢慢啜飲。

不一會兒,有人走到她的跟前來。

“都說女人愛遲到,臧太太卻是絕對的例外呢。”對方笑嘻嘻地壓低了聲音道。

女子吃了一驚,抬起頭來時,面前卻是個面孔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你是誰?”她雖然驚異,卻轉(zhuǎn)眼鎮(zhèn)定下來,冷冷地道。

“您不知道我是誰,我卻知道您是誰,為何來這里。”小女孩兒仍然笑著,“您在等趙偵探吧。”

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氣:“你是他的人?”

“不是。”

“那……”

“臧太太,不管您需要知道什么,怎么能以為光靠私家偵探就能幫助您呢?您應(yīng)該知道憑臧家的聲勢,絕對不會讓任何私家偵探對您說出臧家不想讓您知道的事實。”

女子似乎在思索:“那你……”

“這是我?guī)煾傅拿!毙∨⒐ЧЬ淳吹剡f上。(海嘯平時是根本不需要名片的,這個玩意兒還是為了推銷自己現(xiàn)做的。)

“你師父?”女子狐疑。低頭看去,名片上印的是“著名偵探小說家海嘯”。下面是一系列他已經(jīng)出版的作品名。反過來還有一行小字:“兼為您排憂解難。”

“海嘯?”女子沉吟了下,“我好像讀過他的書……但一個作家能幫到我什么呢?”

“我們可以為您提供您所需要的幫助——盡管我們不是專業(yè)的偵探,卻有比偵探更廣泛的信息渠道和更高深的推理能力——為您解釋任何真相。又不用擔(dān)心我們不敢對您說出事實。”

“我憑什么要相信你?”女子冷哼了一聲。

“不憑什么,”女孩兒不緊不慢地笑著,“那么您覺得,我們是如何知道您是來這個地方,會見什么人的呢?”

“……”

“您太天真了,這樣私下里和陌生男人見面,可是會引起您丈夫誤會的呀。”

女子似乎已明白了什么。“他也在派人調(diào)查我?”

女孩兒——不用說,那當(dāng)然是小宜,眼珠兒轉(zhuǎn)了兩轉(zhuǎn)。也?臧太太暗中調(diào)查的,果然是丈夫的事。

“私家偵探也有自己的規(guī)矩,到了一定的程度,您是不可能再知道些什么了。您一再地和趙越見面,想必是他提供的信息根本不能讓您滿意吧?”

女子又在沉思。過了一會兒她問:“那現(xiàn)在我該怎么做?”

“很簡單。馬上中斷和趙越的委托關(guān)系。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guī)煾负昧恕!?/p>

未等女子回答,小宜的手機響起,她接聽了一下,立馬轉(zhuǎn)身,走向最近的一張空桌。

“老板,”她小手一揚,“給我來你們這兒最貴的咖啡!”

幾乎就在同時,咖啡廳的門被推開,私家偵探準時出現(xiàn)了。

3

嫁入臧家之后我才知道,其實臧家的實權(quán),還是在誠真的父親臧冶手里。

即使是在我看來十分盛大而誠真仍說是低調(diào)的婚宴上,他都并未出席。誠真說,是因為父親去國外度假,已經(jīng)半年余了。

新婚第三天,我看到了這位臧氏集團的董事長。

據(jù)說他已有65歲,但看上去卻似正當(dāng)盛年。深棕色的面孔上架一副無框眼鏡,眼神深邃,連皺紋都看不到多少。

當(dāng)時我和誠真剛剛起床,忽然昕到傭人說他的歸來,急急出來迎接。而他看見我的第一眼,似乎也愣了一愣。

“你叫夏微?小微?”

這時我看到丈夫和他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

我還沒來得及消化那個眼神的含義,誠真的兩個兒子,克勤、克儉也沖了出來。

“爺爺!爺爺!”克儉一下子沖進臧冶的懷里,“爺爺你怎么回來啦,帶了什么禮物給我?”

而克勤盡管也看得出很興奮,卻也只是站在一邊,輕輕地叫了一聲:“爺爺。”

當(dāng)初我認為這兩兄弟分不出誰是誰,可真是大錯特錯。

不光是在樣貌上。盡管形貌相近,但哪怕是陌生人多看了兩眼,也會看出具體的差異來。更何況,這兩兄弟的性格,可真差了十萬八千里。

哥哥克勤,雖然才14歲,卻有著奇怪的老成持重,待人接物都十分冷漠疏遠。而弟弟克儉,雖然只比哥哥小了一歲,卻是天真嬌憨,和任何被長輩寵壞了的孩子都沒什么兩樣。

“克儉,別把爺爺撞著。”誠真輕斥了一聲。

克儉吐了吐舌頭,又看了看我,笑著來拉我的手,“爺爺,我來給你介紹,這是爸爸新娶的姐姐。”

“你這小鬼頭。”臧冶哈哈大笑,“既然知道是爸爸的妻子,怎么還叫姐姐?應(yīng)該叫媽媽。”

“不會吧……姐姐還這么年輕,怎么能叫媽媽?”克儉笑嘻嘻地說。

克勤在一邊,仍然是冷冷地看著。

不知道為什么,這孩子的目光似乎對我有所敵意,不能像他弟弟那樣接受我。

“姐姐就是姐姐,媽媽就是媽媽,姐姐不是媽媽,媽媽也不是姐姐。”這一番話如同繞口令般的從克儉的小嘴里發(fā)出,卻令誠真臉色更陰沉,他一把扯過孩子,“胡說什么呢!微是我的妻子,那就是你們的媽媽!我要你們叫她媽媽!”將克儉拖到我面前來,按著他的腦袋強迫他叫。

我愣住了。嫁進來以后,誠真并未勉強孩子們對我的稱謂,這會兒為什么這么嚴厲地命令他們?克儉明顯也被嚇壞了,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張著小嘴。

“誠真!”一家之主終于發(fā)話了,“你這是干什么!孩子都這么大了,有他們自個兒的主見!再說我還在這里!誰也不能勉強他們!”

誠真粗暴的動作停頓了。也許是懾于父親的威嚴,他沒再說什么。但我從丈夫微微別過的臉上,似乎覺察到了隱忍的怒意。

晚上,臨睡前,誠真溫柔地對我說:“微,為我生個孩子吧。”

我笑他:“你都有兩個兒子了,還不夠?”

“我想要一個和你的。”

我有點吃驚。我一直以為他娶我不過是因為我像他的亡妻。既然是那樣,他又怎會要和一個替代品誕下子嗣?

大約是由于我驚詫的瞪視讓他有些尷尬,他訥訥地:“怎么,不愿意?”

“這倒不是……我是怕我做得不能像你的前妻那樣好。”

他的反應(yīng)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前妻——那個將我和他聯(lián)系到一起去的女人,當(dāng)我再提起她時,他的臉孔突然扭曲了。

“不要提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我以為他深愛的女人。但為何他此刻卻以那樣的臉那樣的腔調(diào)說她?我大惑不解。

“你怎么了?你的前妻……”

“我叫你——不!要!提!她!”他這么一字一頓地說完,揮手將床頭柜邊的話機和臺燈掃落地面。

第二天早上我被誠真的父親叫進了書房。

“昨天晚上……你們吵架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

“誠真大男子主義比較嚴重,你要多擔(dān)待些。”他溫和地道。

這時候的他大約之前正在看報的緣故,換了一副黑框的老花鏡,看上去似一位關(guān)心子女的慈父。

“嗯。我知道。”

“小微,你很端莊。誠真沒有看錯人。”他寬慰地點點頭。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被人大力推開。

誠真鐵青著臉出現(xiàn)。

“你們在做什么?”

我愕然。他為何如此不懂禮貌?

“父親問起昨晚我們的爭執(zhí)……”我走上前解釋,卻被他一把推開。

“您找她做什么?我們吵架,不關(guān)您的事。”誠真走到書桌前,狠狠瞪視父親。

“怎么不關(guān)我的事了?”臧冶摘下眼鏡,“小微已經(jīng)是我們臧家的人。”

“她是我的妻子。我會處理好我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有,您不要叫她小微。”

“為什么?因為我從前就是這么叫微藍的?”臧冶平靜地與兒子對視。

我又看見了他們眼里那種奇怪的涌動。

“隨便您吧。”片刻的僵持之后,誠真拽著我的手臂,走出了書房。

丈夫的性格與婚前,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這不能不教做妻子的不安。

為什么他不愿意父親用叫前妻的方式來稱呼我呢?那不過是名字的巧合而已。我不知道他為何要因此大動干戈。

但我不敢再問他了。我發(fā)現(xiàn)。他那張英俊的臉沉下來的時候,還是很可怕的。

他的前妻,那個名叫解微藍的女子,他到底是愛著她還是恨著她?她已死去6年了。但好像還一直影響著他的情緒。她又是怎么死的?為什么會抑郁到自殺?

或許是因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太無聊了,我的腦子里因為這些困惑而不停運轉(zhuǎn)著。

我想知道真相。

我采取了一種在我看來十分安全可靠的手段:聘請私家偵探。

但我好像又低估了臧家的權(quán)勢。那個小女孩說的沒錯。我不能指望從這些靠錢吃飯又瞻前顧后的私家偵探的手里得到我需要的足夠信息。

趙越替我調(diào)查了兩周,能提供的仍然很有限:解微藍是趁著丈夫和公公上班、兩個孩子去上學(xué)的機會在浴室割脈而死。

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經(jīng)過為期半年多的抗抑郁治療,有一定的療效。這些都有明確的醫(yī)療記錄。

事實上,她那時的抑郁癥已差不多治愈了。這是家人和用人們降低了警惕的原因。

也就停止了服藥。

但,她死后,醫(yī)生說,抑郁癥患者常常有這樣的前例,在家屬和醫(yī)生以為病人已痊愈的狀況下。往往隱藏著巨大的危機。

對抑郁癥患者來說,生與死只是一念之差,就算他們暫時擺脫了對死亡的渴念,只要還有一絲余燼,就會再次踏上絕境。

解微藍的自殺沒有任何可疑。

抑郁的原因?醫(yī)生的意見是和孤獨的生活方式有關(guān):丈夫忙于生意,而孩子漸漸長大,開始離家讀書。

也沒有什么可疑。

但為何會給這個家?guī)磉@樣的陰影?

我沒有從趙越手里真正找到答案,卻引來了丈夫的懷疑。

我有點氣惱。他是真不信任我。

但我呢?我又何嘗信任他?

對這樣輕易就結(jié)合的我們來說,討論信任好像是個很可笑的問題。

我接受了那個名叫小宜的女孩的建議。用錢打發(fā)走了趙越,然后和她師父見了面。

這個名叫海嘯的推理作家,我讀過他的一兩部作品。

他筆下的偵探,是一個身材高大、頭發(fā)微卷、語調(diào)輕松俏皮的男人。當(dāng)我看到他本人時,便十分懷疑是拿他自己做的原型。

他看到我,先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我一陣,然后笑道:“能為這樣美麗的女士服務(wù),真是太榮幸啦!”

他身邊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沒好氣地向他翻了個白眼。

他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您說臧先生的前妻和您很像?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她那種美太死氣沉沉,缺乏真實感和生動感。”

小女孩在旁邊干咳了一聲。

“您是個有主見的人,臧先生既然敢娶您,就不該懷疑您,居然派私家偵探來調(diào)查您的行蹤,真是失敗的丈夫啊——小宜,你嗓子不舒服的話出去買杯水潤潤喉嚨。”在小女孩高一聲低一聲的咳嗽聲里,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說完這番話。

后者在他胳膊上狠掐一下,氣呼呼地走開。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教徒無方,讓您見笑了。”他揉著胳膊,仍是笑嘻嘻地說。

4

“海嘯,”吳子山問,“你怎么和‘她接上頭了?我可沒告訴你‘她是誰呀。”急于澄清自己。

“你別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現(xiàn)在和‘她見面的神秘男人已經(jīng)變成我了,你可以對你的事主交差了吧。”海嘯不緊不慢地說。

“這……也對哦。”吳子山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那……還真謝謝你了!這次多虧了你……”

小宜在一旁笑吟吟地道:“您說這些是干什么呢……咱們這不一向都是有來有往的嗎……”

吳子山聽出了弦外之音,他遲疑了下:“海嘯,你要多少?”

“我要你事主給你的一半。”

吳子山對他瞪視了一陣:“以后你這門我看來要少登了……”

海嘯笑:“而且只收現(xiàn)鈔。”

吳子山只得拿出錢來。

海嘯低頭數(shù)了一會兒,笑瞇瞇地抬起頭來:“老吳,臧家……”

“好了好了,你別提起這個字……”明明在屋內(nèi),吳子山仍怕人監(jiān)聽似的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

“那好吧……人家家大業(yè)大,你不要告訴我只給了你這么點……”

吳子山一咬牙:“一共就給了我十萬,信不信由你。”他又扔出兩萬來。

“嘖嘖嘖,師父,你這些偵探朋友,可真不厚道。”吳子山走后,小宜撇嘴,“你幫了他這么大忙,他還虧待你。”

“不要緊。”海嘯眼睛笑瞇成一條縫,“他這次還是會覺得占了便宜,所以下次還是照樣來。”

小宜看他洋洋得意的神情,話題一轉(zhuǎn),“還好我們還可以從趙越那里又得到一筆錢。”

“嗯。他也不傻,看到你在那里,又看到‘她和他結(jié)賬,就知道是我接手了。他還樂得把這個燙手山芋扔了。”

“你和他要了多少?”

“兩成,四萬。”

“嘿,還是趙越老實,以后咱找他做生意。”

“好了好了,咱就別算錢了。還是商量正經(jīng)事吧。”

小宜嘴巴一撇:“正經(jīng)事關(guān)我什么事?您一個人去干吧,正好可以向臧夫人顯擺顯擺。”

海嘯一聽小徒兒對自己用了敬語就知道她又在和自己慪氣:“我就是奉承奉承人家?guī)拙涿矗阒滥銕煾妇涂窟@張嘴掙錢了。”

“是么?可我看您盯著人家,那眼里就差開出花兒來了。”小女孩兒的嘴巴已經(jīng)撅得能掛起油瓶了。

海嘯苦笑。從什么時候起,他看美女也要征求徒兒同意了。

不過海嘯就是海嘯,他話題一轉(zhuǎn):“不過我終于知道臧誠真為什么要聘請私家偵探而不是派屬下來調(diào)查夏微了。”

“哦?為什么?”這個疑問果然成功地轉(zhuǎn)移了小宜的注意力。

“他寧可冒著隱私被外泄的危險也沒有派家族企業(yè)的下屬,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沒人可派。”

“啊?”

見小宜驚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海嘯又賣起關(guān)子來,敲了敲她的腦門:“還沒想到吧?那先自己再動動腦筋吧!”

小宜泄氣地摸著自己的腦袋,不服氣地道:“您以為您就沒有煩

心的問題嗎?吳子山可是把您匯報給臧誠真了。您先想好怎么應(yīng)付丈夫再對妻子交差吧!”

海嘯哈哈笑:“這是煩心的問題嗎?他既然已知道了我,那我就送上門去解答他的疑問好了。”

臧誠真正在辦公,話機里響起秘書的聲音:“臧先生,有位海嘯先生沒有預(yù)約,但堅持您會見他。”

臧誠真微微一怔,沉吟一會兒,道:“讓他進來。”

半分鐘后,海嘯笑瞇瞇地走進。

臧誠真端坐不動。審視著眼前嬉皮笑臉的男人。

后者仍是笑。并無先開口的打算。

“海先生找我貴干?我以為你的委托人只是我妻子。”對視良久之后,臧誠真終于說話。

“我只是不忍對夫人說出那么殘酷的事實。”

“什么意思?”臧誠真的整個身體霎那繃成了一張弓。

海嘯抬手,示意對方放松。

“其實在我看來,夫人所委派調(diào)查的事件,只是一個妻子的正常疑慮罷了。”

“哦?”

“夫人與先生相識、結(jié)成姻緣,不外是因為夫人與舊人的相像。在夫人心里,先生對她的感情,是對舊人的衍生物,試想一下,婚后卻發(fā)現(xiàn)完全不是那回事,心中擔(dān)憂在所難免。”

“我從來沒有把她和解微藍混淆過。她多慮了。”臧誠真似有所動,但還是冷冷地說。

“是。我能理解您對夫人的感情。如果您能夠自主,想來和夫人必定是天下至快樂幸福的一對。”

城中最英俊富有的男人瞳孔在收縮:“你說我不能自主?”

“如果您能夠自主的話就不會委派私家偵探來調(diào)查夫人了——您身邊并無一個可以信任的屬下,他們都只對您的父親盡忠,不是嗎?而您卻又不想讓您的父親知道,您和新婚妻子之間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信任危機。為什么呢,是害怕他會趁虛而入。”

坐在辦公桌后面的男人眼神已冷凝成冰。

“您不通知父親參加婚禮,不喜歡他用稱呼您前妻的口氣來稱呼夫人,不允許他們獨處一室,這一切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害怕會重蹈覆轍,害怕妻子與父親有染。”

“你現(xiàn)在所說的有多么荒謬你知道么?”男人冷冷地道,“你以為我會讓你盡情地誣蔑我的亡妻?”

“我們寫推理小說的,”海嘯卻似完全不為他的威脅所畏懼,仍是面不改色地笑道,“最看重的就是證據(jù)。如果一個推論沒有任何證據(jù)的話,是決不會信口開河的……而想要證明我剛才所說的一切又很簡單——我做了一個有趣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在十多年前您剛與解微藍小姐結(jié)婚的時候,也恰逢您在事業(yè)上最忙碌的時期——您的父親在那兩年,突然把很多生意放手給您,致使您長時間地出差,不能守在新婚妻子的身邊。而有趣的是,您的兩個兒子,其中一個按照出生年月推算的話,那么在您妻子受孕的那段時期,您可是有整整三個月是不在國內(nèi)的……但是他仍然長得和您十分相像……”

“咣當(dāng)”一聲,臧誠真將手里的派克金筆向海嘯擲去,后者輕輕一閃就避過了這滿含著憤怒的小暗器。看了一眼面部表情因為羞憤而扭曲的男人,海嘯微微一笑,彎腰撿起那支金筆,拿在手里把玩著:“您對從前的妻子充滿了眷戀,但又矛盾地仇恨著她,這就是原因吧。根據(jù)我的調(diào)查,她是個父母雙亡的女孩子,從小在孤兒院里長大,性格柔弱,早已習(xí)慣了逆來順受。不能抗拒您父親的掌控,想來是毫不奇怪的吧。和您一樣,她也是這出倫理慘劇的受害者。會走上自殺的道路,對她來說,幾乎就是一種必然。”

“不需要你為她說好話。”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終于開口了,冷冰冰猶如來自于地下的陰寒語調(diào),讓推理的男人抬眼凝注他。“你膽子可真大,居然敢對我說出這些,就不怕我會殺人滅口嗎?你該不會以為我很喜歡有人知道真相吧。”

海嘯聳了聳肩:“弄明白這些,只不過是為了向夫人交差罷了。夫人也是個很聰明的人,她把一切都看在眼內(nèi),只不過她不敢像我這種人格低下頭腦骯臟的人一樣大膽臆測,也沒有條件能力嚴格取證罷了。但可以想見,若是我突然遭到了什么不測,她勢必會明白什么,然后再追究到底。但我也并不贊成讓夫人這樣美好的女性瞥見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實。至于我到底該告訴她什么樣的故事,那完全要取決于先生您了。”

臧誠真看著眼前坦然自若的男人,在說著那樣一番話的同時,對方一直看著他的眼睛。這個表面嬉笑輕松的男人有一雙莫測高深的眼,若是深深凝注,便可以窺見其中隱藏的嘲諷和厭倦。他是一個習(xí)慣于挖掘出潮濕的黑暗來交換生存物質(zhì)的人。臧誠真的人生經(jīng)驗告訴自己:最好滿足眼前這個人,他所開出的價碼。

“你要多少錢?”

海嘯走進自己的小屋時,發(fā)覺小宜已蜷縮在沙發(fā)床上沉沉睡去。打開臺燈,他看到未關(guān)的電腦屏幕上貼著張小紙條:“師父,冰箱里有吃的。”他笑了一下,走到廚房里開冰箱——卻不是去拿那些食物,而是幾罐啤酒。他坐在電腦桌面前,將燈光調(diào)低,陰暗之中獨自啜飲那些冰冷的液體。模糊的光線之中,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呈現(xiàn)出疲憊的神色。

5

我放下手里的小說,揉了揉因長久看書而有些脹痛的雙眼,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窗外。

春末夏初,園子里的花仍開得艷。

那天,我和海嘯在外面的茶館里見面。我問他調(diào)查的進展如何,他凝視我的面容,緩緩道:“雖然可以謊稱尚無進展來延長和夫人的見面次數(shù),但那不是我的作風(fēng)。海嘯只能明白告知,您丈夫的前妻之死并無可疑之處。而您也可以不用懷疑丈夫?qū)δ男摹蚁嘈牛魏稳⒘朔蛉诉@樣女子的男人心里都不會再想著其他人。”

我苦笑。正待追問,他忽然又收斂了正容,嬉笑著道:“不過夫人以后想看我的作品和約我出去吃茶還是可以的。”說著變戲法般掏出一本小說,在扉頁上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遞給我。

這便是我正看著的名叫《失控的偵探》的書了。小說里,英俊瀟灑的偵探受一名因家貧而委身于富豪的年輕女子所托,去調(diào)查富豪的往事和選擇自己的原因。在調(diào)查過程中,偵探卻因不知不覺愛上了這名女子而給了她誤導(dǎo)的信息,令女子在狂亂之中殺死了富豪。到此時偵探方知,原來她是真愛上了對方。一切真相大白,彼此的關(guān)系也已走到山窮水盡。

在小說中,曾有好幾處暗示出各人的生機。卻因人物失控的情緒,將彼此卷入噩運的深淵。那些深愛過卻懵懂未知的,那些毫無所眷卻舍身奔赴的,那些真情真性,那些無情無義,到了最后的最后,都在讀者的唏噓之中,化為灰燼。

竟是什么也沒留下。

誠真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后。

“想什么呢,看你呆了好一陣子了。”

他微笑地將我的臉扳向他,溫柔地吻我的頰。

“一本小說,看了很有感觸。”我也笑著說。

他似乎是不經(jīng)意地瞥了那封面一眼。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最會蠱惑人心,不用理會。”他不以為然地道。

“沒啊。看了以后我覺得自己要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不用多心地想這想那。”

誠真凝視我:“真的?”

他專注熾烈的眼神不知怎的讓我想到海嘯,于是點頭:“真的。”

誠真高興地附在我耳邊低聲道:“父親明天又要飛去美國了,又只剩我和你了。”他的手在我腰上輕輕摩挲。

“我愛你。”他輕輕地說。

我路過園子的花匠房時,聽見兩個孩子在里面玩耍的聲音。本來并沒什么,卻突然因為其中一個的聲音停下腳步。

“今天,沒人的時候,你就叫我叔叔吧。”

“……我不喜歡這個游戲。”

“這怎么是游戲了,偶爾也讓我享受下做長輩的感覺嘛。”

“……”

“嘻嘻。好好玩。你說爸爸知道其實我是他的弟弟么?”

“別說了……”

“還有啊,媽媽其實是我的姐姐。”

我如遭五雷轟頂,一時之間目瞪口呆。

“我們家真是有趣啊……爺爺也是爸爸,爸爸也是哥哥,媽媽也是姐姐,哥哥也是侄子……”

“求求你,別再說了。”

“可惜你怎么是男的呢,否則,我們不也可以結(jié)婚了?”

“克儉!”

“你喊什么?”另一個一直嘻嘻哈哈的聲音突然冰冷地道,

“我們是怪物。你以為你喊了就可以改變這個事實了?”

“克儉……”

“那個姐姐怎么會和我們沒血緣關(guān)系的呢,她和我們的媽媽姐姐那么像……”

我感到胸口一陣窒息,有什么東西在胃里翻涌,我再也聽不下去這么令人作嘔的事實,驟然轉(zhuǎn)身——

臧冶就在我身后。透過鏡片,他的目光如冷箭般射向我。

“不用害怕。你聽到的,都是事實。”

“解微藍是你的女兒?”

“嗯。她是我和外面的女人生的。那個女人也沒有管她,讓她流落在孤兒院里。”

“誠真知不知道?”

“應(yīng)該不知道。微藍是我一手安排他們認識的。他只知道我和他的妻子生了一個孩子。”

“你……”我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此人毫無廉恥之心。居然在此種情況下還表現(xiàn)得理直氣壯。

他言下之意,早已知道微藍是自己女兒,居然還操縱她和自己兒子結(jié)婚,再與她通奸。

亂倫的丑劇在他看來,不過是游戲。

“我是對微藍的母親用情太深,以至于看見微藍,情難自己。”

這么卑劣無恥的借口之下,我反而恢復(fù)了冷靜。

“你把這些告訴我,為什么?”

“告訴你,是為了讓你接受現(xiàn)實。”

“什么現(xiàn)實?”

“這世界,真正掌握一切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冷笑:“方才你還以感情為借口。”

“那當(dāng)然,我也不是沒有挑揀的。”

“明白了,該是她們感到榮幸。”

他一笑,對我的譏嘲不置可否。

“小微,你該知道,在這個家里,真正操控大權(quán)的是我。只要我愿意,這一切都將屬于你,而不是誠真。”

這個誘惑好大。讓我瞬間陷入沉默。

“你嫁人豪門,要的不只是丈夫的感情吧。”

的確,就算我否認也沒人相信。

白馬王子,誰又能說清楚你愛的是白馬還是王子呢?

“人類的快樂是怎么來的呢?要得到任何東西,都得付出一定代價。”

我真服了他。連談皮肉生意都說得這么振振有詞。

他嘴里沒有說出一句污言穢語,卻比這世上任何的淫詞艷曲都要下流。

“怎么樣?為了你,我會留下來。小微。”

這兩個字讓我一陣反胃。

“現(xiàn)在我明白解微藍為什么要自殺了。活在這樣的家庭里,想不死都難。”

“這孩子心眼不開竅,不懂得享受生活自身。其實她早已擁有一切。”

“我答應(yīng)你——如果誠真允許的話。”我氣極反笑。

“他怎敢不許?這又不是第一……”一語未畢,他已倒下。

我平靜地看著出手的誠真——他于我倆對話之初就已出現(xiàn)在他父親背后,聽完所有話。

我想臧冶錯了。誠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否則他不會撿起磚塊,面無表情地悄悄走近。

在臧冶問出“你嫁入豪門,要的不只是丈夫的感情吧。”那句話時,他凝視我。

不管我回答什么都是矯情。所以我選擇沉默。

臧冶說出他要為我留下,那一刻我看出誠真的殺氣已至頂峰。

若干年前,他一定也有過這樣的恨意。但他同時也憎恨那個同流合污的女人,他的妻子和同父異母的妹妹。

同樣得不到救贖,他惟有忍氣吞聲。

而現(xiàn)在呢?

遇見我。他便可重生。

這不見得是他多么愛我。只不過是我的出現(xiàn),給了他一個奪回屬于自己一切的理由。

我選擇了他。也就選擇了我的未來。

同樣的,他也必須做出選擇。

我看著地上的尸體和對面微微喘息的男人。

“怎么辦呢?”我輕輕問。

“他不是明天要飛去美國了么?我想不會有人關(guān)心他什么時候回來。”我的丈夫,他這樣冷冷地說道。

看,個把人從這地球消失,從來都不是問題。

誠真抬頭看我:“你怕么?”

“不怕。因為有你。”

他走過來擁抱我。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這世界是我們的了。”

“嗯。”我伏在他懷里,輕輕答應(yīng)。

惡魔的隕滅之后,一切便可重生。

然而,誰又代表了光明正義?

“我們要換主人了。我們這些惡魔的玩具。”花匠房里,一個還顯稚嫩的聲音嬉笑著說。

對面面相老成的男孩看著形貌天真的弟弟。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別沮喪嘛。”男孩安慰哥哥,“我們生活得這么好。玩具就該這么快樂。”

真的,戰(zhàn)爭、疾病、貧窮,才算是這世上最大的苦痛。

他們總算沒白來這世界。

6

“師父,你這本《失控的偵探》能暢銷嗎,寫得好混亂。”小女孩嘟著嘴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小說。

“浮躁。”當(dāng)師父的遞過來兩個字。

“這種感情故事我覺得蠻無聊的。我才不信嘞,會有人因為愛情玩這么一出。愛情,那是吃飽了撐的人才談的吧。”

“小宜,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聽小徒兒說出這一番話的男人聞之放下了手里的事,心里覺著要給徒弟講講人生和感情了。“我們的情感控制著我們的人生啊。”

“那不是很危險?萬一看錯了人,那可沒得賺了。”

“……”

“偵探也失控,這偵探真差勁。”

“不啊。失控的,何止是偵探,其實是在局中的所有人。”

“就沒一個有覺悟的嗎?”

“小宜啊,那畢竟只是小說啊。”成熟的男人沉吟了一會兒,看著目不轉(zhuǎn)睛看著他的小女孩,突然無奈地笑道,“其實失控,有時候只是一個托辭罷了。我倒認為,其實在生活中,人們往往都很明確地知道自己在做著什么,知道自己的每一個決定,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那怎么還會犯錯呢?”

“那就是人生啊。人生總是無奈的。”

“借口。”小女孩搖頭。

“就像我不能告訴夏微真相一樣。”

“那不是因為錢嘛。”

“……”

“我知道了,就像師父需要錢來生活一樣,有些事情明知不對或未做好,還是只能如此。”

“呃……你要那么理解也沒錯……”

“這是人性自私的借口啊。不過……是人都如此吧……難怪以后要自食其果。”

“……我說,你別裝小大人了行不行?我不告訴夏微真相,只不過怕真相傷害到她罷了。”

“哦?不就是她丈夫的前妻和公公通奸唄,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說的可真輕巧……”

“要我說,兩個男人真沒什么,最可憐的是那個女人啊,自殺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

“不過……解微藍真是自殺的嗎?”海嘯似乎在自言自語。

“咦,師父你知道些什么了?”

“也不是什么有根有據(jù)的事……解微藍自殺那天,她丈夫和公公的確都不在。家里只有傭人。不過,據(jù)我的調(diào)查,那天下午,她的兩個兒子是提早放學(xué)回家的……”

“嗯?”

“奇怪的是,在警方的記錄里面,卻完全沒有這回事……說兩個孩子都是在學(xué)校的……”

“這也能掩蓋呀,臧家的財勢不是一般大啊……”

“對啊……那是為了掩飾什么呢?”

“解微藍的兩個兒子那年才多大啊?”

“一個七歲,一個六歲。”

“那能干什么呀,也許是大人怕孩子被警方盤問受驚而掩蓋的吧。”

“可是,警方在解微藍的體內(nèi)還發(fā)現(xiàn)大量酒精。”

“酗酒?也難怪,夾在父子之間一定很痛苦吧。”

“那些酒精,是達到足以讓一個人失去神志的量的。而現(xiàn)場里,是解微藍躺在浴室里,因割脈失血過多而死。”

“師父……你在懷疑什么呢?”小宜不解。

“解微藍曾是抑郁癥,警方斷定她是自殺的原因是她曾發(fā)生過多次自傷自殘了,手腕上也有之前留下來的傷痕。”

“嗯。醫(yī)生不也證明了這種可能么。”

“呵呵。是呀。”海嘯也笑了,“大概是我小說寫太多了,總以惡意去揣測那些事件。”

“那么在這件事里,您的惡意是什么呢?”

“我想呀……她的兩個兒子并非是一無所知……不是有個兒子還是她和公公生下的么……六七歲的年紀,該知人事了吧……”

“……”

“如果看到在浴盆里喝得酩酊大醉的母親,看到她手腕上那些陳舊的傷痕,會痛恨她這樣活著也說不定……”

“師父……您好恐怖……”

海嘯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當(dāng)我沒說吧……”

令人發(fā)指的可能性,是連寫慣了世間百態(tài)的小說家都不愿去真正面對的。但不知那一年的那一天,兩個剛上小學(xué)的孩子,在他們回家之后,到底發(fā)生了怎樣的情景呢?

“我們是怪物。”

很多年后,臧克勤還可以回憶起弟弟當(dāng)年那天真的語調(diào)。

他白皙的小臉掛著惡質(zhì)的笑容,小嘴微撇。

指著浴室里喝醉的女人道:“同樣是玩具。她為什么這樣想不開?”

然后走過去……

臧克勤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為什么……”要到很長時間之后,他才敢這么問弟弟。

“因為同樣是玩具的話,會很妒嫉別個玩具更得寵呢。”臧克儉笑嘻嘻地說道,“哥哥,你不會和我爭寵的。對吧?”

那是藏克勤一生所能見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從此他不再試圖擺脫自己是怪物的事實。

因為那已是與生俱來的烙印。

人們,大約都是要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個瞬間,領(lǐng)悟到自己的命運早已無法更替。

真正的失控,往往是在你未知的某時某處。

比如,在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個晚霞漫天的黃昏,有人也才如此領(lǐng)悟。

彼時窗外景色美極。卻眼看著自以為志得意滿的人生,倏忽間就走到了盡頭。

我們到底從什么時候起,漠視了那些真理與正義,而將一切掠奪看得理所當(dāng)然?

因為別人負我,那么我就從別處獲取?因為這樣?xùn)|西我想要,就伸出手去?

讓這世間,再無公平可言。

7

“公平?什么是公平?”我啜飲著杯里甜美的佳釀,心想。

比如臧誠真難道就真比別的男人有魄力,才有了這么大家產(chǎn)?

比如我就活該從小父母雙亡,流落國外?

公平?我嘴角蕩漾起冷笑。

手機美妙的鈴聲忽然響起。

我接聽。

“小微。”

“哦,是鈴姨啊。”我壓低了聲音。

“我已經(jīng)將我三分之二的財產(chǎn)打人了你的帳戶。”

“好的,謝謝。”

“該說謝謝的是我才是。”對方的聲音突然哽咽,“小微,多謝你為我女兒討回公道。”

“鈴姨,”我正色道,“是我該謝你,要不是你,我在國外的那些年,早就餓死,更別說讀書畢業(yè)回國了。”

我和她又唏噓了幾句,掛掉電話。

那是解微藍的生母趙鈴。

是被臧冶始亂終棄的女人。

我可以理解一個未婚先孕的少女的苦衷,也能理解她為了一份生活再度委身于某位法國企業(yè)家的無奈,當(dāng)然更能理解她擁有足夠的資本后想尋回遺棄在孤兒院的女兒卻得知女兒再度被那個負心人染指后的憤怒。

我看著自己在鏡子里的臉。姨媽說我和小時候不太像了。如果她能看到出國后身無分文的我在街頭乞討三月后的慘象,她就不會奇怪我為什么和以前不那么像。

因為和趙鈴的面貌有三分相似,我被她收留下來。

之后又將我整形成和她七分的相似。

當(dāng)她對我講述這一切,并祈求我為她報仇的時候我鄭重許諾。

雖然,我倒不以為她的女兒委身于自己的生父,和我的寄人籬下比起來,更加不堪。

她承諾事成之后,以自己資產(chǎn)的三分之二相贈。

我的原計劃是與臧冶虛與委蛇,再刺激誠真動殺機的。

連我自己都想不到事情進行的這樣順利。

于是想到海嘯的小說。原來人生是真的可以這樣失控的。

但其實,在最初的最初,我們都可以有所選擇的。不是么?

在我呆怔的當(dāng)口,誠真走了進來。

“微,想什么呢?外面陽光這樣好,我們出去散步吧。”

“好。”我微笑答應(yīng)。

雖然我不可以選擇自己的最初。但我卻會控制好自己的下半生。

比如,先控制好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愛他么?

在生活的磨折前面,問這個問題無疑是自尋煩惱。

我當(dāng)然更不會去思考:他愛我么?

我想他應(yīng)該也是懶于思考。

我們走出屋子。

真的,外面陽光甚好。令我睜不開眼睛來。

在我慢慢適應(yīng)了外面的光線,呼吸了一口花園的清新空氣后,我這才看清,園子里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坐著看書的克儉。

也許是聽見動靜,他也抬起頭來,沖著我和他的父親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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