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解放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丁　素

摘 要：近四百年來，世界上彪炳史冊的歷次重大社會革命，都與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緊密相連。思想解放引發了革命活力和社會發展動力，為解決社會發展中的基本問題、基本關系提供了鮮活而又具有規律意義的動力材料。思想解放給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提供了巨大的精神動力。

關鍵詞：思想解放；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直接動力

中圖分類號：D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08)06—0017—04

近四百年來，人類社會發展中那些彪炳史冊的社會革命，都與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緊密相連。資本主義的發展、社會主義的興盛，都離不開思想解放。思想解放啟迪心智、革新時代、催生動力，是社會變革的先導。尤其在社會質變及社會階段性質變的關鍵時期，都是思想解放沖破精神枷鎖，成為變革社會的直接推動力量。改革開放30年的實踐充分證明：思想解放

是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一大法寶。

一、近代以來思想解放運動的重要社會意義

世界近四百年來的社會變遷，最大的特點莫過于封建社會的瓦解、資本主義的興起和社會主義的發展。不管人們如何縱論其緣，思想解放的動力作用總是不辯而明。

歐洲文藝復興的資產階級啟蒙運動、德國的宗教改革和從哥白尼起始的自然科學革命所引發的震撼歐洲、影響世界的思想解放運動，極大地推動了社會變革。前兩者使古希臘、古羅馬的理性主義傳統得以復蘇，后者使科學從神學的禁錮中獲得解放。本質上為文化世俗運動的文藝復興，是人性自由、人文主義的天然培植者，滋養和孕育了近代精神，它給社會進步帶來的最大意義就是在人性挑戰神性中動搖了控制歐洲達千年的神學主義基礎。而此后爆發的德國宗教改革，倡導理性，注重個體精神生活，主張天賦人權，成為“資產階級革命的第一號”，演繹出一場盛況空前的社會解放運動。發軔于16至17世紀的西方科學革命，其意義是對理性的提升，為思想解放奉獻了一個結構性的自然觀念基礎，使得能反映時代先聲、代表新興資產階級利益的主流哲學文化開始步入分析時代。這時，科學與有著明確政治意識形態性質的哲學相結合，在捍衛真理、倡揚人權、解決政教合一體制中使西方中世紀的封建社會土崩瓦解，世界由此進入資產主義時代。這一時期的社會變革，思想解放運動始終沖鋒在前，提供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導演了一幕幕影響至深至遠的歷史活劇，成為社會形態更替的動力。

近代以來的中國，思想解放的意義更加巨大。近代以來，國人中的志士仁人，正是在“向西方學習”的吶喊中，匯聚了“恢復中華”的思想解放洪流，成為中國社會轉型的動力。

戊戌變法引發的向西方學習、倡導“中體西用”的跨世紀的思想解放運動，與革命派力推“融中西文化于一爐”、進行革命、實行共和的主張不謀而合，使一場本在知識界開展的文化運動與革命黨人實行的政治抱負相結合，變成了一場聲勢宏大、變革社會的政治運動，直接導致了推翻封建帝制的社會運動——辛亥革命。

五四運動和五四新文化釀就的思想解放，把革命激進分子強烈的政治訴求與廣聚民眾、深入人心的現代文化運動相融通，開啟民主文化之先河，促成民主革命之運動，對中國步入現代民主時代起了決定作用。這場革命解決了中國近代的兩大問題：一是高舉民主與科學旗幟，引入馬克思主義，實現了中國傳統文化與先進文化的對接，為中國融入現代社會找到了正確的前進方向；二是接受俄國十月革命的洗禮，創建了中國共產黨，解決了中國社會前行中先進階級的領導力量，使近代中國人艱辛探索近一個世紀的中國文化的走向和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有了正確的答案。這次思想解放帶來的成果和意義在于，它不僅完成了辛亥革命未盡的事業，而且開辟了新民主主義的新時代。

延安整風是黨在抗戰時期針對土地革命后期王明“左”的錯誤和抗戰初期右傾錯誤，在黨內開展的黨成立以后第一次偉大的思想解放運動，旨在解決馬克思主義如何中國化和中國經驗如何馬克思主義化兩大問題。延安整風用“山溝溝里也能出馬列”的毛澤東思想，有力駁斥了王明的馬克思主義只能來自蘇聯的教條主義結論，實現了黨的理論的第一次飛躍。

1978年真理標準問題大討論，是建國后黨在全國開展的一次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思想解放運動，對中國社會步入現代化的影響和作用史無前例。它以真理標準討論為切入點，鋒芒直指“兩個凡是”，在反對“個人崇拜”和在完整、準確、科學理解毛澤東思想過程中恢復了馬克思主義的本來面目，使思想從對馬克思主義教條化理解中解放出來。在重新確立的黨的實事求是思想路線指導下，全黨全社會的思想觀念、思維方式、價值取向、行為模式、生活態度、精神狀態發生了巨大轉變，為改革開放提供了強大的政治、思想、組織保障，為社會發展提供了動力和活力。其中最值得關注的，一是把過去視為異端的“商品經濟”寫進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報告，挑戰傳統意義上對社會主義的看法；二是以中央文獻的形式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相關問題，確定了中國社會的正確歷史方位；三是提出了從溫飽、小康到現代化“三步走”的發展戰略，在中國大地釀就了一場宏大的改革開放運動。

接續這次思想解放的，當屬1992年鄧小平的南方談話引發的思想大解放。這次思想解放以國內外出現嚴重的政治風波、世界社會主義運動出現嚴重挫折為背景，主要解決“當代中國怎么辦”、“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等認識問題。這些問題涉及社會主義的模式、體制、機制、本質、速度、效率、機遇、民主、法治等系列問題。通過思想解放，使人們對社會主義的看法從客觀、辯證的角度，把現代、理性、變革、預設、平等、公平、公正、市場、協調、可持續等發展的新元素充訴到思維觀念之中。

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提出和構建是思想解放動力作用下的直接成果

事實上，馬克思恩格斯揭示社會發展規律的旨歸就是要論證社會主義代替資本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在馬克思那里，社會主義作為“人類社會的史前時期”①之后的高級階段，必然是在生產力發展水平很高的基礎上解決了資本主義向共產主義過渡的基本問題。邏輯上講，生產力本身不應當是這個階段的主要問題，這是由科學社會主義的整體發展水平決定的。所以，他們眼中的社會主義不僅是生產力高度發展的必然性產物，而且也符合科學的社會歷史邏輯。如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談到社會主義特征和基本思想時有這樣的結論：社會主義由空想變成現實的根本標志是“以生產力高度發展為前提的”。換句話說，社會主義成為科學，高度發展的生產力是當然之事。

列寧是第一個把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理論與俄國建設社會主義實踐相結合的革命導師，也是有效地解決發展社會主義動力上“一般與特殊關系”的典范。他對社會主義性質立論的科學之處，在于把俄國進行社會主義革命與實行社會主義相區別，并把俄國的社會主義定位為“初始階段”。這兩個概念的區分和階段的定位其重大意義在于從根本上找到了俄國社會主義的發展動力以及動力實現的載體和方式。這就使得在馬克思那里不是主要問題的東西在俄國卻成為了主要的問題，科學社會主義條件下已經解決的事情在俄國“實行社會主義”的時候卻成了發展中的牽掛?！皯饡r共產主義”、“新經濟政策”，包括俄國十月革命勝利的成果，都只是俄國實行社會主義的條件。正如列寧所講，俄國當前的現狀，“向純社會主義形式和純社會主義分配直接過渡，是我們力所不能及的”②，不能“期待歷史會順利、平靜、輕易、簡單地產生出‘完整的社會主義來”，不能“只‘關心共產主義的純潔性”，必須考慮“需要經過哪些中間的途徑、方式、手段和輔助方法，才能使資本主義以前的各種關系過渡到社會主義”。③同時，他提出不要把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抽象對立起來，不要害怕資本主義：“同社會主義相比，資本主義是禍害。但同中世紀制度、同小生產、同小生產者渙散性引起的官僚主義相比，資本主義則是幸福?！雹芰袑幹阅芴岢鲋T多正確的觀點，是與其不迷戀“圣旨”，不機械看待“結論”，不盲從“教條”，不照搬“原理”，科學地堅持馬克思主義，堅持從實際出發，從真理出發，解放思想，有內在的必然的聯系的。

當代中國與當時的俄國情況雖大相徑庭，但經濟文化整體落后、社會主義均處于初級階段的特征卻是相一致的。“特色”的社會主義必須走“結合”之路才能行得通。當然，當代意義上的社會主義要比當時的蘇聯問題大得多，認識和解決問題的難度要大得多，這種狀況在中國尤為如此。1957年的“反右”、1958年的“大躍進”、1959年廬山會議后表現出的“左”傾、1963年提出“以階級斗爭為綱”、1966—1976年的“十年文革”以及1976—1978年奉行“兩個凡是”所堅持的“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等，由此引發的一系列危機不禁使人在考問：到底什么是馬克思主義？什么是社會主義？中國的前途命運到底是什么？在這些事關中國社會性質、方向、道路、旗幟等重大問題上，真理大討論破解了困局，它告訴我們：實踐要發展，首先思想要轉變。我們的思想必須從對馬克思主義僵化的理解和教條化的認識中解放出來，從對蘇聯模式唯一化的固定思維中解放出來，從對社會主義的錯誤認識中解放出來。

鄧小平南方談話所引發的思想解放，實際上是要解決馬克思主義的真理觀與社會主義的價值觀以及在標準問題上如何對接和統一問題，其旨歸在于為社會主義建設和發展方略提供正確思維方式、認識視角、思考視域、智力支持和精神動力。其顯著的結果主要有兩個：一是“發展才是硬道理”的思想直接推動了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經濟建設的中心地位、優先地位得到鞏固。二是思想解放直接推動了主流意識形態在關于社會主義目的與手段關系問題上的科學轉向，深化了人們對社會主義建設和發展方式的認識。在此前的社會主義建設所以出現偏差，主要在于對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沒有處理好，關鍵在于對社會主義目的與手段的關系沒有把握準。事實上，我們過去強調的許多看似是社會主義本質的做法，其實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像所有制絕對公有化、分配關系的絕對勞動化、無視民主的絕對集中化、意識形態的絕對一統化、社會管理的絕對政治化、文化建設的絕對一元化等，既不是建設社會主義的科學手段，更談不上是目的。這次思想解放，使我們對計劃與市場、手段與目的的關系有了全新的認識，標志著我們對社會主義的理解有了質的飛躍。

三、繼續解放思想要注意的問題

堅持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必須繼續解放思想。繼續解放思想必須把握好三個方面問題。

第一，思想解放必須以科學地堅持馬克思主義為前提。歷史經驗表明：堅持馬克思主義，無論在何種情況下，都必須牢牢把握住“科學”二字。堅持馬克思主義，黨在任何時期任何情況下都始終如一、堅定不移。但黨的歷史告訴我們，想堅持是一回事，能否堅持得住又是一回事。這兩回事集中到一點，就在于“科學”二字。什么時候黨科學地堅持了馬克思主義，事業就順利，就發展；反之，事業就停頓，甚至就倒退。80多年來黨犯過的主要錯誤，究其癥結都與此有關。其中，有兩大錯誤值得我們認真反思：一是革命時期王明的錯誤，二是發展時期毛澤東晚年的錯誤。這兩大錯誤看似沒有多大關聯，但比較分析看，盡管階段、環境、任務、問題不同，但都因對馬克思主義堅持得不科學而沒有堅持住，從而導致事業上出現危機卻是相同的。這些情況給我們的啟示是：指導事業發展必須科學堅持馬克思主義。

第二，思想解放必須立足實際，務求實效。一是要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新階段中表現出來的新特征出發，進行思想解放。新時期的思想解放旨在提升對科學發展的認識境界。因此，在指導思想上要堅持實踐第一、發展為本的原則，要正確認識新階段上的新特征、新矛盾，把握新關系，解決新問題，真正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置于現實的基礎之上”。二是要從推進事業、滿足實踐需要上把思想解放滲透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各個層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一個多層次、全局性的事業，是系統性的偉大工程。政治領域中的思想解放，其著力點應放在擴大民主，加強法制，建設服務型、法治型、廉潔型、高效型政府等方面。經濟領域中的思想解放，其著力點應放在改變經濟發展方式，深化所有制改革，優化市場環境，確保經濟協調、可持續、健康運行，實現又好又快發展等方面。文化領域的思想解放，其著力點應放在實現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觀念轉變和產業推進等方面。確立文化競爭力是國家核心競爭力的觀念，把文化實力的提高上升為國家戰略；確立文化是永恒財富的觀念，為文化資源和文化創意轉化為財富提供平臺；確立文化是無形力量的觀念，以傳承民族精神來凝聚全世界中華兒女，把塑造民族魂魄、構建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作為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核心動力；確立文化是無形資產的理念，讓文化發揮出比貨幣、資本更大更強的滲透力；確立文化是優化產業結構動力的理念，用傳統文化積淀和現代文化繁榮帶動國家產業戰略的發展，帶動服務業整體水平的提升。社會領域中的思想解放，其著力點應放在解決民生問題上。要對社會建設作全面、系統的理解，既要突出社會事業的發展，又要從全局和戰略高度把社會事業、社會結構、社會體制和社會生活統一起來。三是要從實際出發，以解決問題、推動工作為根本。從現實可能性上找突破，從實事求是中求辦法，使思想解放符合事物發展規律，與實踐經驗、工作規律相結合。四是要善于在思想解放中統一思想。

第三，思想解放必須找準切入點。找準切入點的關鍵是圍繞當前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在深入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的實踐中來一次思想大清醒、觀念大調整、工作大推進，從“好”字上做文章，從“快”字上下功夫，營造實現又好又快發展的科學體制、良好作風和思想環境，把思想解放的理論與實踐真正體現到落實科學發展觀上來。一是以迎接挑戰、抓住機遇為切入點，從創新意識和理念中求發展。當今中國，經濟體制深刻變革，社會結構深刻變動，利益格局深刻調整，思想觀念深刻變化，“挑戰前所未有，機遇前所未有”。面對新情況，迎接新挑戰，首先要在意識和觀念上適應新變化。意識創新是理念創新并最終推動實踐創新的動力。鄧小平多次講機遇，并視機遇為實現“硬道理”的政治戰略。因此，思想解放的戰略選擇，首先在于發現機遇，認識機遇，創造機遇，把握機遇，使機遇成為思想解放的要素、開啟發展之門的鑰匙。二是以以人為本為切入點，從保障人權上求發展。以人為本是個寬泛的概念，涉及和要解決的問題很多。但從我國的目前實際來說，以人為本就是要保障人的基本權益，這是當下最根本、最直接、最現實、最重要的任務。其中保障公民的生存權、發展權、言論權、利益權是思想解放的著力點。三是以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為切入點，從統籌兼顧中求發展。全面、協調、可持續和統籌兼顧作為科學發展觀的基本要求和根本方法，是我們思想解放的指導方針。它不僅涉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總體布局、各個環節，而且還涉及城與鄉、人與自然、人與社會、國內與國外、中央與地方、局部利益與長遠利益等各個方面關系的處理。要在統籌各方中理順利益關系、權責關系，在思想解放中求表達，在思想解放中尋民主，在思想解放中推憲政，在思想解放中找制衡，在思想解放中講“公開、公正、透明”，讓思想解放的陽光普照權力運作的全過程。

注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83頁。

②《列寧全集》第4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27—278頁。

③《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493、509頁。

④《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509頁。

責任編輯：浩 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