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年間,藥都城出了個俞宗禮,12歲便得了個潁州秀才第一的名分。也就在這一年家道開始敗落,他斷了進舉的念頭:做官一靠朝中有人,二靠手中有錢,兩條無一條,任你滿腹才學也是枉然。那年頭,就這世道。世道再不平,人總是要活命的,二十歲生日這天,俞宗禮就在州衙門外放了張八仙大桌,手捏一管尺半長毛筆,靠給人寫呈子謀生。
俞宗禮寫呈子有“兩不”:一是官司打不贏的呈子他不寫;二是交不起呈子錢的更不寫。他寫呈子的價碼是一文錢一字。用他的話說,寫呈子的錢都交不起,這世馘學能打贏官司!但對窮人,他又有一說:官司有把握贏的呈子錢一文不收,還倒送銀子十兩幫你;打不贏的官司,就是一兩銀子一字的價碼也不動筆。他常說的一句話是,窮得就剩一條命了,還白送啥。這一來,惡人恨他,孬人怕他,窮人敬他,富人叫他刀筆客,百姓稱他刀爺。
一天早起,刀爺正在漱洗,兩河集地保賈安民就一臉霜雪地來到他跟前。刀爺“噗”的噴出一口長水:“說說看,”又喝了一口涼水,邊漱邊聽。聽畢,刀爺噴出最后一口水,哈哈大笑:“不就是兩河口發現一具無名尸嘛!這事可小可大,小到無聲無息,大到你坐牢五年。”刀爺話沒說完,賈安民就矮了半截:“請刀爺指教,我會重謝的。”刀爺面對這個對民地刮三尺,對已尿過篩子的賈安民,一字一句地說:路有三條,任你挑揀。一是,一文不花,坐牢五年。二是,保拿出五十兩銀子,讓你只挨四十大板。三是,送上百兩銀子,挨一通訓,了結。賈安民既怕坐牢,又舍不得出百兩銀子,便選了第二。刀爺扭頭進屋時甩了一句:回家拿錢,老地方取呈子。
太陽正對頭頂,刀爺就要收攤了,賈安民一鼻子汗地趕來。“嘩”地從錢褡中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我選第三條!”刀爺沒有看他,只是左手捏起一塊銀子,“噗”地吹了一下,瞇著眼側耳聽了一下成色,然后右手執長筆在呈子中“兩河口”的“口”字上添了一豎,把呈子往前一推,“去衙門呈報吧。”賈安民捧著呈子進了州衙。州官一看,見上面寫著“在兩河中發現一具無名尸……”不待看完,就把呈子一扔:“混賬,尸體在兩河之中,就該任其向下漂去,出了藥都地界還與本官何干?多事!”
漂向下游的尸體乃李鴻章在藥都被害的家人,這是后來的傳說。而刀爺用這百兩銀子重修了“靈津渡”的碼頭,卻有石碑為記。
〔責任編輯 君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