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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底層”之路

2008-12-29 00:00:00
上海文學 2008年12期


  新世紀以來,1980年代肇始的“純文學”越來越被質疑,和它有著基本相對性的另一個概念——“底層寫作”,開始成為具有未來性和文學道德性的文學思潮被廣泛討論(這和當初“先鋒文學”的起始有著某種相似性)。2004年《天涯》雜志發表劉旭的文章及與蔡翔的對話,這成為文學界談論“底層”的濫觴,由此,文學界引發了一場關于“底層”之爭。2004年與2005年,論爭基本上是在文化層面與理論層面,其焦點集中在“底層能否自我表述”的問題上。①當代文學界的知名學者如蔡翔、南帆等人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另一個現象是,當代知名作家幾乎都沉默不語)。2006年左右,“底層”爭論才下移到對文學具體創作方法、現實傾向與美學觀的討論上,一批年輕新銳的批評家把“底層寫作”作為可實踐的文學概念、文學主張進行闡釋、立論,并提出一整套創作標準,以此為前提,對當代文學進行批判性研究。②正是這些具體批評觀念的指導使得這幾年“底層寫作”的數量越來越多,與此同時,“底層寫作”概念的本源性缺陷也逐漸呈現出來。以“底層”的目光與視野思考中國現實生活并進行寫作,雖然彰顯了文學“介入”現實的力量與決心,彰顯了知識分子的良知與責任,但同時也使得文學以及文學中的現實出現很多問題。
  
  一
  
  我試圖闡述的最重要的一點是,當“底層”這一概念在文學中使用的時候,當“底層”、“文學”這兩個名詞組成一個詞組并生發意義時,它強調的是視角、距離與群體,否定的卻是平等、尊嚴與個體。而當“底層寫作”與社會公正、資本強權、革命、時代倫理、知識分子精神結合在一起時,它還是一個未經充分反思的概念,它彰顯的或遮蔽的,它給文學帶來的新的生機或困境還需要去辨析。
  誠如社會學家所言,“底層”這一概念在新世紀的政治學、社會學與文學話語中出現并非是一個偶然。它與大眾文化、消費主義的流行與強大,與意識形態的泛化、中國經濟生活所帶來的階層之間的分化現象都息息相關。在揭示20世紀90年代以來新的階層分化、貧富差異和所蘊藏的社會矛盾方面,“底層”這一詞語確切地隱喻了新農民、失業工人和新型無產者的社會位置及地位。③ 但是,必須承認的是,在“底層”一詞被知識分子廣泛使用并被確認時,也是對自身作為一個利益集團和新階層的確認。④在建構“底層”的同時,知識分子也確認了自己的歷史地位與所屬階層,并成為其觀察世界、敘述世界的視角與起點。作為一個“對象化”與“他者化”的詞語,“底層”強化了兩個方面,一方面強化了表述者本人的身份及與被表述者之間的距離與各自所屬的群體;另一方面,強化了被表述者的弱勢政治地位與文化位置,強化了貧富差異,同時,也強化了城市、知識、物質的絕對優越性。它其中攜帶著非常強勢的利益、階級與權力的信息,它認同了由資源分配不同而產生的市場競爭和社會階層,也包含著對資本社會運行邏輯的認同。同時,它也否定了“底層”擁有主體性生活和主體性文化的可能性(也有很多學者質疑“底層”是否具備主體性的文化,這是另外一個問題)。在劉旭與薛毅的對話中,薛毅明確表示,“這個詞(底層)沒有歷史感”,因為“當我們引入工人階級這個詞的時候,它的含義是明確的,它談論的是在生產方式中這群人處于一個什么樣的位置”。⑤對于被思考者來說,這一名稱還不如“農民”、“工人”這樣的稱呼更具體,更具有平等性和可探討性。⑥
  社會學意義的“底層”是一種純理論的和意識形態性的敘述,它不涉及與被敘述者之間的相互關系問題,但是,文學者不一樣,他在思考他的對象時,是以情感方式進入的。他不但要弄清楚對象的歷史地位,同時,也要對這一歷史地位背后所蘊含的異數和超越性進行深度挖掘,在許多時候,后者的任務在文學中反而更重要。重提“底層”意味著文學重新走進“人民”,走進“現實”的可能性,但是,當農村、農民工被以“底層”的面目出現時,作家的“他者”意識與自我身份意識往往極其強大,并遮掩文本中的具體情感,人物也因為過于典型化、符號化而顯得屬性過強,個性太弱。當思考災難深重的打工者,失去土地的農民或下崗工人的時候,我們所敘述的不僅是社會對他的不公,不僅要呼喚正義,呼喚一種革命的力量,同時,還必須寫出這些農民、打工者、工人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情感,他與家人團聚時的歡樂、溫暖,他作為個體奮斗的歷史,他內心所涌動的各種豐富的精神體驗,等等。就我個人的文學觀而言,我認為這些更為重要,因為這些恒常存在的東西恰恰是這一群體無法輕易被否定的基本原因,同時,也正是在這些情感、場景之中,蘊含著他們真實的歷史地位與存在狀態。僅僅同情、憤怒是不夠的,它會遮蔽太多的東西。在許多時候,一般意義的同情、憐憫只是優越的身份感的外現。
  南帆在“底層”問題上遭受批評之后,又撰寫了一系列關于底層的文章,并提出一個重要問題:知識分子的底層是否是真實的底層?他認為“底層通常被視為龐大的社會群體而不是單獨的個人,因此,底層的談論往往隱含了一個社會結構的視域……‘底層’回到了文學表明,社會結構視域再度代替了個體本位”。⑦重返“底層”雖然意味著文學試圖重回五四新文化傳統,但是,這一概念所具有的天然的階層性、距離感與對象化值得反思,它會化合出怎樣的文學觀與批評觀也需要重新考察。“底層”這一概念是相對于社會的資源分配不公而言,它不能作為對一個群體本身的界定。社會的不公平與這些群體本身的生命存在是有差異的,作為文學者應該對這兩者有基本的辨析,否則的話,極容易以前者來代替后者本體的存在。就詞源學而言,“底層”是所有不平等的滋生地,是優越、隔膜、階層的發源地。它造成不同生活之間最根本的不理解,也想當然地造出了“底層/麻木”、“鄉土/沉默”、“農民/苦難”等同位詞語。在社會學或政治學考察時,這些詞語作為相對的判斷還可以運用,但是在文學中,這些詞語有著強大的意識形態特性,它否定了“底層社會”中無數生命豐富、自由的存在。
  對底層所謂的“關懷”背后可能是“底層”尊嚴的被出賣和情感的被剝奪,這種潛在的歧視對身在其中的底層人來說,無疑也是致命的。人們總是想當然地認為在利益的誘惑面前,“底層”會不顧尊嚴,因此,經濟的解救成為最強烈的呼聲,但只要不是最絕望的處境,對尊嚴的渴望還是人的基本精神需求。在許多時候,這樣一種偏見會使“底層”陷入更深的底層之中。他們需要的是傾聽和理解,而不是描述與展覽。以“底層”的視角去書寫,會使得“底層”過于嚴寒。它過于強調了這一群體與社會之間劍拔弩張的一面,強調了被壓迫的一面,強調了作家與論者的理性與社會屬性,而忽略了自己的“根”,忽略了對象的情感與尊嚴,同時忽略了我們還與之相聯系的情感的那一部分。現當代文學的許多作家和批評家都來自于鄉村,或與鄉村有關。知識分子的生活與身份使我們困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故鄉、親人,想努力為它做點事情但卻不知如何做起,從中可以看出知識分子對自我身份的焦慮。
  
  二
  
  “底層文學”如何界定?什么樣的文學是所謂的“底層寫作”?至今為止仍是個模糊概念,即使被定義為“底層寫作”代表作家的曹征路等也對此持質疑態度。⑧從目前的批評傾向來看,有把“底層寫作”擴大化和絕對化的傾向,論者似乎想用“底層寫作”涵蓋一切書寫鄉村、打工者或其他各種小人物的文學作品,并以一整套的美學標準來衡量、評價作品的優劣(同時,也剔除另外一批不符合此標準的作品),我認為,這里面存在著一種文學霸權的企圖。因此,當看到賈平凹的《高興》被論者認定為“底層寫作”并加以肯定時,我吃了一驚。
  
  論者普遍認為《高興》意味著賈平凹走出對“鄉土文化”的書寫,進入了“底層寫作”的行列,這顯示了賈平凹寫作觀念的一大進步,等等。我覺得恰恰相反,如果賈平凹真的從“鄉土”走向“底層”,那么也意味著,賈平凹終于從情感層面完成了他從鄉村走入城市,從農民走向知識分子的蛻變。此時的賈平凹,不再是寫《浮躁》、《小月前本》、《廢都》、《秦腔》時那個對鄉村充滿了愛恨交織的情懷,不是那個既想擺脫自己的農民出身,又難以去除自己“根系”的賈平凹,而是一個純然脫離了鄉村的、以知識分子自居的賈平凹。對那片土地,他已經把“我”連根拔出,他的愛轉化為了責任、親情、義務,再沒有血濃于水的情意。《高興》雖然書寫了現實的“底層”生活(是否真實值得質疑,因為劉高興的生活似乎有點過于清白高尚),但是,同時也失去了對“底層”的愛,因此,《高興》是干巴巴的,只有筋骨,沒有血肉,只有責任,沒有愛。它經過了知識分子的賈平凹的過濾,但卻沒有進入農民的賈平凹的視野,是一種展覽意義上當代農民打工者的生活,沒有經過自我情感的凝聚。正如有論者所言“劉高興像賈平凹希望的那樣,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株白蓮,只是,當這個人物面對讀者時,他因為太‘神’而不‘親’以至于沒有了‘人’味兒……小說的人物沒有真正的和他的時代、讀者血肉相連在一起,巨大的隔膜出現在閱讀的世界里:小說家與人物,小說家與讀者,讀者與人物,互不理解,互不理睬,互不為所動——‘擰巴’了”。⑨
  “高興”這一人物并不成功,臉譜化,符號化,雖然作者有原型,是體驗生活而得來的,卻沒有歷史性。“下生活”的不夠是其原因之一,但根本原因卻在于賈平凹對“農民”的情感出了問題。作者以知識分子的目光進入“底層”,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以一種城市思維進入這一群體,這種“城市化的”、“體驗生活式的”、“俯視的”態度破壞了他和農民之間那種同源性和一體感。而從另一意義上講,賈平凹還沒有真的進入城市,他還不了解城市的性格,邏輯與情感,因此,他也沒有寫出劉高興在城市所面臨的真正困境與情感狀態。在《高興》里面,作者賈平凹是飄浮著的,沒有找到落腳點。即使他下夠了生活,在原型劉高興那里住上一年,但如果只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觀察,也依然不能夠找到劉高興內心更深遠處的秘密。因為這個時候,鄉村、農民在他眼里,只是受剝削受壓迫的“底層”,不再是與他血肉相連的故鄉與親人。劉高興的生活在賈平凹那里是類似于“現象學”的勘探,是“一份份社會記錄”,⑩這一“勘探”與“社會記錄”也包含著作者的情感,但卻只是知識分子的良知,而不是故鄉的或如故鄉般的情感。“用‘底層’一詞來代替‘故鄉’或‘勞動人民’等詞,或許正反映了‘故鄉’或‘勞動人民’已經沒有了自己的親人,她只能被別人來研究,被別人來言說。”紒紜矠 當“故鄉”、“農民”、“失業者”在文學中僅僅只是作為“底層”而存在,這也意味著它們在歷史空間中真的成為孤獨的、沉默的一群,任何對它的言說都只能是責任的、良知的,在某種意義上也是距離的,冷漠的。
  作家擺脫了“鄉土中國”,進入“底層中國”,并不意味著作家找到了與社會重大現實問題的接口,因為“鄉土中國”的許多問題并沒有成為過去時。如同90年代理論家喜歡說“歷史已經終結”了一樣,現在,很多人喜歡說“鄉土中國已經終結”。這樣的判斷有點過于輕率,隨著留守鄉村的人口的減少,鄉村的確呈現出一種“人去樓空”的態勢,但是,鄉村結構,村落文化的核心還沒有消散,并非全然換了血脈。紒紝矠 以“鄉土的、文化的”的視角進入鄉村社會和農民生活依然是反映當代中國農村問題的重要途徑。鄉土小說與鄉村現實之間的關系有待調整,但并不絕對相悖。現實主義式的“底層”并非就是真的現實,作者的創作手法不應該成為他們反映現實的障礙,那種充滿想像力的、虛構的作品也能夠反映出歷史的內在真實。我反倒以為,《秦腔》中清風街上的農民比西安城的劉高興更具有可透視性和真實性,這是因為賈平凹看到了清風街表面消散背后的文化危機,它讓我們意識到,除了生存危機之外,農民所遭遇的更深遠的打擊是精神的無所歸依感。《秦腔》讓我們感受到了賈平凹很深的痛感,而《高興》則是一種與己無關式的激憤。
  就我的認知而言,城市的打工者所遭遇的社會不公正和經濟上的被剝削只是一個方面(他們在鄉村也有著同樣的遭遇),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是,他們在城市還沒有自己的歷史,沒有找到家的歸屬感。城市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陌生、可怕的龐然大物,冰冷,沒有人情味。“從村莊生活的角度看,農民的村莊生活是祖祖輩輩以來的生活,他們生活在村莊的歷史中,生活因此是有意義的。”紒紞矠 村莊有家族的歷史,有一代代的生老病死,有自己的房屋、土地,在這里,他們有存在的基本理由。而在城市,一切都僅僅是“討生活”。因此,僅僅把“底層寫作”指向生活的貧困、社會的壓迫和某種尚未爆發但已萌芽的革命性,是狹隘的,它忽略了進城農民深層的精神需求和試圖建立新生活的愿望。“底層”在城市不僅僅是在受難,受壓迫,它也有新的追求,新的快樂和新的精神狀態。排斥這一點,而著意強調另一面,對于正在為之奮斗的“底層”來說,也是不公平的。
  但是,我非常尊重賈平凹這種尋求變數的努力。90年代以后的鄉村實際上被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現實的鄉村生活,另一部分是農民打工后在城市的生活,兩者雖有交叉,卻也各自獨立。如賈平凹、莫言、閻連科等所熟悉、所深有感受的是前者,是已經具有歷史意味的鄉村發展史,而對后者的生活卻很難了解,因為他們對都市思維有基本的隔膜(尤其是那些少年時代就出去并在城市生活好多年的打工青年,其性格已經具有都市性,很難用鄉村思維來簡單闡釋)。一定要求這批作家放棄前者,書寫后者也是很不公平的(城市打工者的組成也非常復雜,有純粹的農民工,也有大量學生出身的年輕打工者,后者與鄉村的關系并不深刻,只是一個模糊的背景而已,這些都不是賈平凹等所能把握的。)頗具意味的是,同樣是“底層”,為什么書寫農民工生活被看作是回到“現實”,作家也因此被冠之以“富于良知”之類的贊美之語,而書寫仍然具有整體性的鄉村卻被認為是遠離“現實”呢?我以為,這里面與當代學術思維的整體都市化有很大的關系。社會學者、政治學家都默認了中國當代的都市化進程,并認為城市的農民工問題才是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而具體的農村只是一個必將被甩掉的包袱,即將成為歷史的遺跡。“底層寫作”這一概念本身就是城市化思維、現代性意識下的產物。因此,書寫農民工的“底層”生活被作為衡量這批作家是否走近現實的唯一標準,也由此產生了對莫言、賈平凹等的言不及意的表揚或批評。他們的確需要重新“生活”,要意識到農民的流動性對鄉村精神與結構的影響,但是,回到鄉村,在鄉村大地上考察農民的歷史地位,精神狀態是他們重新回到“現實”的最佳途徑,因為鄉村距離他們的心靈更近些,更能找到情感的生發點。而書寫城市打工者的歷史任務,或許可以交付那些更熟悉這一生活的人去寫,例如一些對都市性格、都市思維有基本把握又具備鄉村生活經驗的作家,或打工者身份成長起來的作家,就像當年的賈平凹、莫言一樣。從《高興》中,可以看到賈平凹在書寫劉高興的都市生活時的力不從心,但迫于壓力,他以為自己到了必須要改變的時候。
  
  三
  
  提倡“底層寫作”的人總是把底層文學對政治現實的反抗性與革命性放在首位,認為這一反抗性與革命性能夠更深刻地進入現實,并反映出底層的存在狀況或提醒其中的可能性。這反映了底層寫作批評者與創作者對中國當前階層分化狀況和一種擔憂,同時,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對尚未覺醒的群眾力量的呼喚。也因此,“左翼文學”被作為歷史資源重新提起成為很自然的事情。
  
  隨著對80年代以來當代文學的反思的深入,“左翼”越來越被正名,人們開始認識到“左翼文學”與“左翼”思潮內在的豐富性。除了對底層政治的關懷之外,“左翼”思想也涉及到人類對民族共同體與自我歸屬的認同,涉及到對理想與自由的純粹向往,它的本質思維存在著極大的超越性。在個人主義和虛無主義盛行的今天,在文學逐漸走進“象牙塔”的當代,這種正名尤其具有象征意義。而當“左翼”與“底層”相聯系的時候,“左翼”對現實的關懷方式,“左翼”思想所蘊含的革命性、正義性,“左翼文學”里面所展現的知識分子的責任和良知,又一次顯示出了它的巨大力量。正如學者蔡翔所言,“今天重提‘底層’的目的何在?的確,我們今天為什么要重新敘述底層,是為了喚起道德的同情和憐憫?當然不是。是為了重新接續某種“苦難”敘事?也不完全是。對于這個問題,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回答,就我個人而言,在非文學的意義上,重新敘述底層,只是為了確立一種公正、平等和正義的社會原則。”紒紟矠 但是,蔡翔的話又頗為耐人尋味,“在非文學的意義上”如此,那么,“在文學的意義上”它會是什么樣子呢?當這種聲音試圖成為文學的主流話語時,被遮蔽掉的又是什么?
  有論者提出用“新左翼文學”來替代“左翼文學”,以使后者得到某種洗刷與去魅,并認為“‘新左翼文學’對于我們這個時代的‘見證’之中,最有新意的方面,還在于對資本強權和戕害著民眾的某些基層權力的批判……尤為重要的是,‘新左翼文學’還書寫了以資本強權為主的權力壓迫所導致的底層民眾的個體反抗或群體斗爭……”紒紡矠 其實,論者所強調的這些正是“左翼文學”最被爭議的地方。“左翼文學”一個明顯的缺陷是,它有一種天然的邏輯化傾向,把豐富的細枝末葉去除掉,只剩下革命的邏輯與反抗的邏輯。“左翼”的浪漫精神與理想精神為我們這個時代所匱乏、所需要,但必須注意的是,它們結合而生出來的是革命的果實和革命的邏輯,人物所有的生命情感與價值信仰都落腳到革命與暴力上,雖然也有人性,但只是陪襯,只是為那唯一的主題服務。它所表現出的那種堅定和達到目的的決心,常常使人性所特有的脆弱、敏感、猶疑成為對立面。像柔石《為奴隸的母親》和蕭紅《死場》那樣優秀的作品非常少,而這兩篇小說之所以讓人感動,正在于它們擺脫了通常“左翼文學”所具有的那種強迫性,用別樣的視角和眼睛展示了更為復雜的生存世界和人性世界。
  論者都注意到,“底層寫作”的作家容易夸大“底層”的苦難,悲痛、絕望淹沒了作家對具體生活情境與存在狀態的描述,“底層”不再是具體的生活,不再是有血有肉的個體,而是以抽象的、讓人憐憫的形象出現。與此同時,作家夸大他們作為一個有意識的階層的力量,制造出“底層”即將反抗或群體革命即將開始的氛圍,在傾力敘述“底層”所遭受的苦難之時,對資本強權,中國政治體制,基層權利等進行一種絕對化的譴責,這些都導致了文本意義的簡單化傾向。這一點,即使在曹征路、陳應松、羅偉章等較為優秀的作家作品里都有所體現。批評家們往往把這一原因歸結為“作家的寫作傾向發生了偏差”或“簡單的二元對立思維與同情誤區”,紒紣矠 但還有一個基本的原因就是“底層”概念本身的政治性和集合性會自然化出這樣的結果。在當代知識分子的社會想像中,“底層”是無差別的、有著“悲慘命運”的“沉默的一群”,是尚未進入歷史,尚未進入文化與政治公共空間的一群,是還不具備主體性、獨立性的一群(并不是說他們就沒有此一特性,而是指知識分子在對“苦難”與“群體”形象過于熱衷的塑造上表現為一種夸張的想像方式)。一句話,他們還尚未進化到文明之中,是需要被拯救、被憐憫的群體。
  “底層寫作”的這種苦難化傾向顯示了中國作家在意識深處對個體存在的漠視,也是作家簡單化的歷史意識與政治思維的外現。“底層寫作”的一個很大問題就是沒有歷史感,小說在一個平面上展開敘述,故事、場景與人物的意義指向單一,譴責與反抗是主旋律,而深度的思考和辯證則幾乎沒有。“底層”/政權,文明/傳統、人民/體制的關系不是簡單的被壓迫與壓迫的關系,它涉及到各自的歷史存在和中國獨特的發展道路,也涉及到具體的存在需求與生命情感。尤其是,當你面對真正的底層個體時,由于各自的歷史遭遇,性格成因及在群體之中的生存位置的不同,會形成錯綜復雜的問題與狀態。僅僅把“底層”作為被侮辱被損害者的階層,會忽略掉他們作為個體與歷史之間的互動關系,忽略掉他們作為一個有主體行為的人與歷史之間的同謀關系或反合力關系。
  有一個問題值得思考,當前“底層寫作”的這種傾向性與“底層寫作”批評之間是什么樣的關系?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底層寫作批評”引導著“底層寫作”,批評家的觀點以研討會、見面會,文章的方式直接傳輸給尚未獲得聲譽的年輕作者,之后,大批復制作品出現。年輕作者由于文學意識的低淺與對社會思想的單向認識,很難擺脫這種強有力的理論灌輸,其政治意識被強化為作者的自覺視角,控訴“傷痕”的意圖特別明顯,這些都導致作者違背自己的生活經驗,譬如在書寫打工生活時強調資本強權與自身的被剝削和被壓迫性,而自動屏蔽其生活化、自然化的一面。
  在消費主義時代與后革命時代,所有激進的東西都極可能轉化為娛樂與消遣,張廣天的《切·格瓦拉》雖然以強烈的政治傾向顯示了對社會不公的反抗與對革命、理想的向往,但同時,不得不承認,這些有關消除貧富、倡導斗爭的宣言也成為都市日常生活的點綴。切·格瓦拉的革命思想被轉化為充滿刺激的浪漫主義情懷而被無數青年膜拜,就像格瓦拉的貝雷帽與那幅標準照在文化衫上被在全球批量復制一樣,格瓦拉本人的精神內涵也以一種符號化、美學化與娛樂化的方式被抽空。當“左翼”精神遭遇虛無,遭遇來自政治意識形態和民眾的雙重冷漠,遭遇商業精神的侵蝕,在并無實際意義的行動中被傳播、影響、消費時,它的內核不但蒼白無力,并且在某種意義上化為政治與民眾之間穩定的黏合劑。在此過程中,政治變得開明民主,而民眾也因為找到了合適的宣泄口而變得心平氣和。
  不能否認的是,“底層寫作”,包括對“左翼文學”的重新提倡,的確以某種方式喚起了作家對當代現實和人民大眾的關注,扭轉了“純文學”以來當代文學的重大偏頗,但是,這一倡導應該以謹慎而警惕的方式出現。文學與現實的關系始終是此消彼長,辯證存在,很難達到兩全其美。而歷史的教訓證明,文學雖然必須以現實為支撐,但當文學被要求一定為“現實”(重大的、社會的、政治的現實)服務時,總會結出這樣那樣的怪胎,最終的結局總是文學本身被吞噬掉。竹內好有一段話說得非常好,“游離政治的,不是文學。文學在政治中找見自己的影子,又把這影子破卻在政治里,換句話說,就是自覺到無力——文學走完這一過程,才成為文學。產生文學的是政治。然而,文學卻從政治中選擇出了自己。所謂真的文學,是把自己的影子破卻在政治里的……真正的文學并不反對政治,但唾棄靠政治來支撐的文學。”紒紤矠 “在廣義上,這段話用于目前“底層寫作”概念及批評所面臨的癥結也具有同樣的思考價值。
  隨著新的農村政策不斷頒布、實施,中國的農村、農民到底會走向何方,到底什么樣的政策、制度是效益最高,對農民最有利的(經濟的與精神的),一切都是未知數。“底層”是否就是“沉默的一群”?是否真的到了“揭竿而起”,必須以群體的、符號的凝聚形象出現的時刻?我想,即使專門研究底層問題的政治學家、社會學家和歷史學家也沒有足夠的確定性,所以,當文學書寫“底層”時,也不能輕易地夸大、渲染或確定什么——雖然這種“夸大、渲染”的確能夠喚起人們的關注,但這種引導并非健康的方式。這一點,在已經危機重重的當代,應該尤為注意。回到蔡翔那篇著名的散文《底層》上,那里面有一句話讓我感到一個知識分子更為重大的責任,“我反復警惕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任何一種激進主義都會為我的底層帶來更大的災難”。對于一個文學者來說,也許他所能做的只是,拋棄先驗的觀念,真的走近他們,走進他們,故鄉仍在,親情仍在,你也還在,你和他們之間還有情感的通道。在這一基礎上,用葛蘭西所言的“實實在在的存在”紒紥矠 的方式把這些生命狀態,情感需求,場景故事給傳達出來。作家所能提供的只是某種啟發與可能性,不是確定性的結論。而作為一名批評者,首先應該審視、反思的是自己的立場,從自我的情感與存在出發,去努力接近問題的本源。這樣的寫作與批評會有很多弊病,但卻更能進入作品的靈魂及這個時代的靈魂內部。如此,或許能為這個時代某些關鍵的問題貢獻一點點力量。
  
  
  參考文獻:
  ①最早提及“底層”并產生影響的文章應該是蔡翔的散文《底層》(最早發表于1995年,2004年2期《天涯》再發),還有《底層能否擺脫被表述的命運》(劉旭,《天涯》2004年2期),《底層問題與知識分子的使命》(蔡翔、劉旭,《天涯》2004年3期),《底層經驗的文學表述如何成為可能》(南帆等,《上海文學》2005年11期)等等。往前可延伸到查特吉《關注底層》(《讀書》2001年8期),初期關于底層的文化討論多來自于他這篇文章。
  ②青年學者李云雷在《底層文學,或一種新的美學倫理》、《底層文學的誤區與“新左翼文學”的可能性》等文中對這一概念所包含的政治意義、歷史意識和新的美學因素都進行了深入的分析。另外,曠新年、劉繼明、邵燕君等人對此都有過闡釋。在此標準下,當代文學的排行榜幾乎被重新洗牌。更多學者對此持討論與辨析的態度,如《曲折的突圍——關于底層經驗的表述》(南帆,《文學評論》2006年4期)。其實,在這之前,《文藝理論與批評》就辦過一個欄目——“文學視野中的三農”,由“三農”變為“底層”,這一嬗變過程是意味深長的。
  ③參考陸學藝主編《當代中國社會階層研究報告》,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
  ④關于知識分子如何在當代中國經濟轉型的過程中成為一個新的利益集團和新階級,很多學者都有所探討。如蔡翔《專業意識與新意識形態——對當代文學史的另一種思考角度》(《當代作家評論》2004年第2期)
  ⑤薛毅、劉旭:《有關底層的問答》(《天涯》2005年第1期)
  ⑥也有人提出用“公民”這一詞語來替代“農民”、“工人”、“失業者”(王曉華的《當代文學如何表述底層》,《文藝爭鳴》2006年第4期),但這顯然是一個遙遠的夢,因為在目前的中國,“公民”還沒有生存的環境與溫度。
  ⑦南帆:《底層:表述與被表述》(《福建論壇》2006年第2期)
  ⑧曹征路:《我們時代的困惑》(當代文學研究 網http://www. culstudies. com/Article/contribute/200607/4120. html)
  ⑨張莉:《因17為底層,所以美好?》(《文學自由談》2008年第4期)
  ⑩賈平凹:《高興·后記一》(作家出版社,2007年版)
  紒紜矠吳志峰:《故鄉、底層、知識分子及其它》(《天涯》2004年6期)一文在“底層寫作”之爭中并不被重視,但我卻覺得他說出一個重要的道理,即文學者在以“底層”角度問題思考并書寫農民時,忽略了自己的情感“根性”。
  紒紝矠暑期對故鄉村莊人口的去向做了一個較為詳細的調查。以梁姓家族為例,共五十多家(有些還沒有分家,處于模糊狀態),一家完全離開村莊到城市生活(把宅基地賣了,也很少回來)。一家不知所終(三個單身漢,到處流浪,家里房子早塌了)。七家在外打工,房子封著,幾年沒有回來,短時期內可能也不會回來。一家在鎮上生活,但村里還有宅基地,馬上要蓋房,其余四十余家都仍在村莊生活。老年人、家庭婦女和小孩是留守村莊的主體力量,大部分青年都在外打工,村莊顯得很蕭條。但還有隱蔽的“回歸”現象讓我很意外。經過調查,我發現,1980年代后期最早一批出去的打工者,人到中年,基本上又都回到了農村,在家種地,兼顧著在鎮上或周邊打點短工,一些中年婦女農忙時組成“打工隊”,給村里人幫忙,一天也能掙三十來塊錢。相當一部分青年夫妻是候鳥式生活,用打工的錢在家里蓋上房子,孩子在家上學,春節或農忙時回來(孩子的教育問題往往是他們的心病)。也有一部分比較能干的青年,在外打工掙較多的錢,然后回來在本地做生意,不準備再出去。農村人口在來來去去地流動,但并不是絕對量的少,“人去樓空”只是日常生活的形象。大部分農民并不以為自己能在城市扎根、養老。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在城里打工,掙一筆錢,在家里蓋棟像樣的房子,然后在本地找個合適的生意做。近幾年政府的“村莊改造”和公路“村村通”工程也加大了他們的這個希望。當然,這只是一個村莊的情況,并不能代表中國整體的農村狀況。但是,它也說明最傳統意義的“鄉土中國”的確在變,但是,做出“鄉土中國已經終結”的判斷還為時過早,因為鄉村的實體,即村莊依然還在,還沒有完全到質變的地步。
  紒紞矠賀雪峰:《新農村建設:打造中國現代化的基礎》、《鄉土中國與文化自覺》(三聯書店,2007年版,第148頁)
  紒紟矠蔡翔:《自序·相關的幾點說明》、《何謂文學本身》(春風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
  紒紡矠何言宏:《當代中國的“新左翼文學”》(《南方文壇》2008年1期)
  紒紣矠洪治綱:《底層寫作與苦難焦慮癥》(《文藝爭鳴》2007年10期)持“底層寫作”觀點的論者如李云雷、邵燕君等人都注意到這一問題,但卻把這一原因僅歸結到作家對現實的理解與認識上。
  紒紤矠竹內好(日):《魯迅》、《近代的超克》(孫歌譯,三聯書店,2005年版,第134—135頁)
  紒紥矠葛蘭西在論《文學批評的準則》時這樣認為,“同政治家比較起來,文學家把握的歷史前景,不可避免地是不十分準確和明晰的,他應該較少‘宗派主義’……政治家的任務正在于把人們發動起來,擺脫現今的際遇……藝術家則必須展示‘實實在在的存在’,一定時期的個性化的、毫不隨波逐流的事物——這種展示是現實主義的。”葛蘭西:《文學批評的準則》、《論文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15—16頁)有良知的知識分子在面對社會的重大矛盾時,都有發言的沖動,但是,如何發言?或許,以專業的方式思考、寫作,并產生超越于專業的影響,進而逐漸滲透進社會,是處于日常生活狀態的知識分子們的最佳選擇方式。文學也是一樣。否則的話,文學很容易失去它的主體性,并最終變為政治與行動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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