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壤

　　擊壤歌，雜歌謠辭。《帝王世紀》：“帝王之世，天下太和，百姓無事。有老人擊壤而歌云云。”《風土紀》：“壤，以木為之，前廣后銳，長三四寸，形如屐。臘節，童少以為戲，分部如摘塼。”《藝經》：“壤長尺四，闊三寸。將戲，先側一壤於地，遙於三四十步，以手中壤擊之，中者為上。古野老戲成。”
　　
　　１
　　
　　一個老人騎白鶴而來
　　太陽光亮
　　一臉暖意
　　抵達一面鏡子
　　
　　鏡自燃燒
　　歷史倒放一個楔形
　　
　　鏡子里
　　一個老人 高爾夫球場安詳而
　　過
　　美婦人招手
　　——一只小鳥向空中飛去
　　
　　２
　　
　　秋天深了
　　想回故鄉
　　聽擊壤而歌
　　動地而美
　　
　　憧憬：
　　日出而作：
　　耕田
　　鑿井
　　憧憬：
　　日落而息
　　食谷
　　飲水
　　………
　　
　　懷想那古代
　　田野放晴
　　人類云雨
　　春風孕育
　　蒼天在思考
　　
　　堯時兒童
　　不識又不知
　　若無歌聲
　　大地太安靜
　　康衢里歌謠：
　　立我蒸民
　　莫非爾極
　　………
　　
　　３
　　
　　歌聲昌耀田野
　　穿越一堵老墻
　　兒時故鄉
　　蘆葉碧青
　　蘆花嫩白
　　水邊 風逝嗚嗚
　　一葉扁舟港汊里飄悠
　　一嶼汀洲
　　雎鳩關關
　　
　　………鳴，又鳴
　　酒是燈
　　花為王
　　抱壺而隨心
　　井邊歌唱
　　——億身桃樹
　　夢接天堂：
　　五月
　　——桃花灼灼
　　八月
　　——仙女下凡
　　
　　４
　　
　　傳說像是滑石
　　夢里醒來：
　　故鄉河邊 桃樹
　　被伐
　　大人樂兒童悲
　　小女孩問哥：
　　喜鵲還要不要桃花？
　　………………
　　………………
　　
　　５
　　
　　光景不再光景不再
　　一個老人
　　——高爾夫球場邊過
　　——故鄉，秋深了………
　　
　　打工者不停地唱：
　　如果你錯過了那次日出，
　　你就知道我已經走遠
　　你可以聽到牛哞在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
　　你還聽到百里之外牛哞
　　如果你錯過了那次日落，
　　你就知道我已經走遠
　　……………
　　
　　其實牛哞已消失
　　只聽見高樓路邊壕溝里
　　鋪下水道工人
　　憑著簡單工具 鋼釬和十字鎬
　　傳來不變的一種聲音
　　
　　６
　　
　　許多奇跡曾畫在雪地
　　祖父的墓碑頹豎
　　他名字就叫田野
　　活著時候
　　小河里釣三五只蝦
　　抱一壺酒有滋有味
　　想遠方還有大海和鯨………
　　
　　河道早已消失 那些高樓
　　是另一類風骨
　　樓前的少年
　　既愛穿西服又想穿馬褂
　　一只覓食麻雀
　　像一粒石子跌落地上
　　水泥屋子
　　迷宮一間連一間
　　每間都有陽光
　　每一間都不能讓人走出
　　窗欞后 臉被方框分割
　　
　　７
　　
　　——大地變了修辭：
　　森林里多了槍洞
　　綠松石閃爍淚光
　　蔬菜也長了毛毒
　　一尾鱖魚報告消息
　　海在土地身邊危險起伏
　　北冰洋浮動漂木
　　………
　　智者在一方小小九宮格上
　　做著“數獨”
　　有多少種想像和推理
　　夜里誰背著你飛行
　　飛過墻垣，
　　飛過樹枝，飛過沙漠，冰川 ………
　　
　　８
　　
　　一種驚懼
　　一種漠然：
　　多少陌生人家大地上
　　多少活墳墓
　　夢之飛船穿梭
　　天一亮就見到人間萬象
　　到處與死亡抗爭
　　
　　懂得為什么有夢如鳥
　　乘夜飛來
　　為什么 窗下
　　總有凄婉歌聲
　　為什么總想對人說
　　那個擊壤老人是祖先
　　為什么會懷想堯時
　　為什么總是想到
　　故鄉蘆葉碧青
　　蘆花潔白
　　
　　９
　　
　　一個老人
　　——高爾夫球場飄過
　　一只牡蠣向天空張開著口
　　
　　歷史倒放一個楔形
　　進入地“深處”
　　曙光如火
　　黎明 壯麗
　　瀑布般瀉下
　　人們向前走，在風中離散
　　
　　聽誰在唱：你發如雪紛飛了眼
　　淚………
　　
　　２００５／１０／８初稿
　　２００６～２００７曾多次多次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