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高溫,不時的沙塵暴,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處可見的獨具阿拉伯特色的清真寺,以及飄蕩在空氣中小商小販的叫賣聲和烤羊肉的香味,形成了對這個北非城市蘇丹喀土穆的印象。然而最使我念念不忘的還是那群充滿了迷惑與神秘、在金黃的沙海中默默矗立而飽經滄桑的小金字塔。據悉200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正式認定這些小金字塔為世界文化遺產,它也是蘇丹首個世界文化遺產。
在一個天高云淡的日子,我和朋友從蘇丹首都喀土穆出發,啟程前往小金字塔。一路上來往的車輛并不多,道路兩邊的建筑也是稀稀落落的,不少是用土坯和土磚蓋的毛草房子,偶爾也會看見一些身穿白袍的當地人騎著駱駝悠閑的在趕路。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后,前方出現一片片沙丘。陽光照在沙海表面映射出一種獨有的金黃,金色的沙面被自然之筆勾勒出層層的紋路,這些大小不一排列并不整齊的小金字塔就在緩緩上升的沙丘上端,錐形的塔尖直指藍藍的天空,看起來很是壯觀。

在出發之前我就查閱了相關的資料。據歷史記載,大約在公元前300年,努比亞人的政治和經濟中心從納巴塔向東南遷移,在麥羅埃建成了他們最后一個首都和最大的城市。在城外的兩條沙脊上,麥羅埃歷代國王和王后們建造了40多座金字塔,作為自己的陵墓,每座金字塔前都建有祠堂。但到公元4世紀,隨著諾巴人的入侵,麥羅埃從此衰亡,連它的蹤跡也無從查考。直到19世紀后期和20世紀前這些小金字塔才被西方的考古學家重新發現,展現于世人面前。
金字塔英文的原意是錐形。人們將后來發現的錐形陵墓都稱做了金字塔,比如美洲的瑪雅人金字塔和蘇丹馬拉維王朝的金字塔。不過后來的金字塔,規模、大小都無法和埃及的金字塔,尤其是和埃及胡夫的金字塔相比。我們終于來到高處,發現與埃及的金字塔相比,這些小金字塔顯得低矮而陡峭,最高的也只有數十米,而且相互間的距離很近。由于這一地帶找不到花崗巖,這些金字塔都用砂巖建造,而且內部都是用沙和碎石填充,而不是像埃及的金字塔那樣完全用石料砌成。
斗轉星移,兩千多年的歲月風霜已使小金字塔表面風化,部分傾塌。露出里面填充的碎石和沙土。在八十年代曾經有過一次大規模的修復,很多金字塔前面的享殿被當代的工匠們整舊如新,卻味道全無。仔細看來,這些金字塔幾乎都沒有頂,即使看似有頂的塔,實際上頂也是平的。據說本來塔頂上都有鉆石,盜竊者為了獲得鉆石才毀了塔頂。大部分塔前還保留著祠堂,但完整的很少,有的只剩下一圈墻基。這些祠堂的大小高低各異,但規格大致相同,都是仿埃及神廟的對稱長方體建筑,中間是大門,兩旁的墻上是大幅浮雕。穿過祠堂的中央,輕輕推開通往塔體虛掩著的門,走進去可以看見一個長方形的小屋,四周的墻壁是土黃色已風化的沙巖石,刻滿了各式人物浮雕壁畫,漫長歲月累積的自然風化及其他各種因素的破壞,已使小金字塔各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剝落、殘損和傾塌,而更顯滄桑。盡管難見全貌,但有些依稀可以看出大致的輪廓,可辨認出所刻大多是墓主的形象。在一些祠堂的殘基上還能看到用努比亞文字刻的銘文或題記。在公元前200年,麥羅埃人就已形成自己的文字。努比亞文字與古埃及文相似,明顯受到埃及文的影響。雖然經過50多年的研究,但有關的專家還只能破解出23個字母符號的語音和名稱,卻難以破譯其語法和詞匯,因而還無法了解它們的內容。我猜想這些壁畫也許是有關主人的生活畫面,或是崇拜的神宗形象,它表達的應該是一種敬意和祈福吧。
在蘇丹國家博物館里,我曾看到了從這里發掘出來的石棺,巨大的石棺用整塊巖石雕成,里外都雕刻著圖案。石棺內還有一個木棺,仿人形而制,據說這與在埃及金字塔中發掘的棺木大小一樣,雖然兩處的金字塔大小相差很大,但用來安置墓主人的空間也就這么大了。
離開小金字塔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我腦海里浮現的卻總是無垠的沙海中錯落相擁的一個個小金字塔。那是一種蒼涼而壯觀的美,那是一種殘缺而獨特的美,那是一種神秘而深邃的美……盡管蘇丹政府從上世紀70年代就已開始對這些金字塔群進行研究和保護,但熾烈的陽光、晝夜的大幅度溫差、強風、流沙和飛沙幾乎無時不在威脅著這些兩千年高齡的古物,人為的破壞也沒有斷絕,它們的前途實在令人擔憂。但從這些小金字塔中分明能感受到蘇丹的歷史是那么穩定、恒久,源遠流長,就像來自埃塞俄比亞高原的青尼羅河,和來自維多利亞湖的白尼羅河,千徊萬轉,最終在喀土穆匯成一條尼羅河,奔騰不息地向地中海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