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額貸款公司試點工作正在各地迅速鋪開,央行起草的《放貸人條例》草案亦于日前提交國務院法制辦種種跡象表明,長期游離于正規金融體系之外的民間借貸開始逐步合法化。
上述松動有賴于兩點政策誘因:其一,通過前期改革,中國的銀行業組織體系趨于健全,機構種類趨于豐富,市場競爭趨于充分,服務功能趨于完善,這種穩定與發展相互促進的良性態勢,有助于增量改革漸次推開;其二,相對于金融需求的多樣化,中國的金融供給并未同步擺脫同構性,由此形成的金融“錯配”日益顯著地制約著多種所有制形式、多種規模類型的企業公平競爭、共同發展。
民間借貸的導入符合增量改革的一貫思路,其可行性與必要性正在伴隨經濟趨緊而不斷上升。此前有媒體報道稱,溫州市第一家小額貸款公司開業不到半天即發放貸款4000多萬元,占可貸資金總額的近三分之一。很顯然,這一頗具代表性的現象背后,實則隱藏著大批中小企業資金鏈斷裂的風險,以及大量民間閑置資金尋求合理回報的沖動。
盡管供需兩旺,但是“只貸不存”的民間借貸至多只能起到拾遺補缺的媾和作用。究其原因,除了金融企業獨有的“競爭悖論”(不競爭不足以提高效率,但完全競爭所導致的破產又會因其巨大的外部性而更難以收拾)很容易誘使監管部門過度管制外,更為重要的是,民間借貸本身帶有的先天不足不允許其扮演金融“扶貧”主力軍的角色。
民間信貸賴以存在的基礎有兩條,一是信息獲取的便利性,二是高于常態的貸款利率。就前者而言,信息獲取的便利性主要源自借貸雙方事前結成的地緣、人緣或血緣關系,這種基礎只能作用于比較小的范圍;就后者而言,由于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的不可避免,貸款人的預期收益并不伴隨貸款利率簡單遞增,民間借貸同樣面臨銀行借貸難以破解的難題,即如何確定最佳貸款利率以實現收益最大化。
扭轉金融“錯配”必須更為倚重存量改革,即在注重培育多層次、多渠道融資體系的同時,以更大的決心和更大的力度改造現有金融體系,理由如下:
首先,金融行業具備明顯的規模效益,銀行風險與銀行規模呈反相關關系,同時,銀行規模越大,越具有創新能力。即使歸結到本文所談的中小企業融資難問題上來,隨著全球性銀行業不斷合并,在發達國家也出現了銀行規模與企業規模逐漸拉大的趨勢,因此規模對稱并非解決這一問題的必要條件。
其次,不同于其他國家,中國的中小企業融資難主要源自所有制歧視而非信息不對稱,其主要表現在產出約占40%的國有經濟部門所取得的貸款份額高達80%。如果中國的銀行業(去年年末總資產即達52.6萬億元)繼續固守其國有偏好,那么,多為民企的中小企業從中挖掘出的有限資金可想而知。
最后,中國現有的金融體系具備很大的挖潛空間。從技術上看,所有制歧視比信息不對稱更容易改善;此外,中國的M2/GDP之高世所罕見(其值約為2),不僅遠遠高于國際平均0.7的水平,甚至高于長期陷于“流動性陷阱”的日本的水平。因此,樂觀地說,金融體系只要部分降低代理成本或部分提高定價水平,其所能夠從低收益資產中轉出、并用于金融“扶貧”的資金量無疑將是巨大甚至是充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