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財富和危險的選擇中,一邊是國家能源戰略“走出去”的必須以及海外工程帶來的豐厚收入,一邊是暴力、綁架、種族沖突、戰爭等隨時可能引發的安全憂患。踏上海外尋油之路的中國石油人,正面臨越來越多的風險——
在戰區中穿越
從蘇丹回來已經4年了,但蘇丹的經歷時常出現在范濤的夢里,“只呆了一年,但是感受很深,那里太危險了!”
中石油集團管道局初入蘇丹始于1998年。作為中石油在海外的最大一個石油項目基地,在那里工作的石油工人一度超過了1萬人。
2002年10月,作為管道局的一名技術骨干,范濤第一次出國就被派往蘇丹,而同期被派往蘇丹的管道局職工大約有2000人。
大家抵達蘇丹首都喀士穆后,立即被分送到管道局在蘇丹國內的各個項目工地。范濤負責的是項目的后期管理,就在喀士穆多呆了1個月。
范濤所為之工作的這條輸油管道貫通蘇丹南北兩地,有的地方還要穿越原始森林。中國石油工人基本都是沿著輸油管道搭建臨時宿營地,有的宿營地相隔幾十公里,或更遠。每建一個宿營地,都要在營地四周挖上一條一人多深的溝,一方面是防止當地武裝力量的偷襲,一方面是防止野獸的攻擊。即便如此,依舊有蟒蛇、眼鏡蛇、大蜘蛛等動物入侵。
相比較,惡劣的自然環境還讓大家覺得可以忍受,但武裝沖突卻讓這些時常穿越戰區的中國石油工人的生命隨時處于危險之中。由北往南,必須經過蘇丹北邊的羅部靠那鎮和南邊的斑鳩鎮,兩個地方被羅部靠那河天然分割,這里是南部反政府軍與北部政府軍戰爭期間的最前沿,隨處可見軍營和哨卡,架有輕重機槍和迫擊炮、小鋼炮、火箭炮的巡邏車在路上來回穿梭。管道局下屬的管道二公司負責施工的5B區原油外輸管道86公里管線就在戰區中穿行。
工程換石油
相對野外作業的危險,在營地雖然時有蟒蛇、眼鏡蛇等動物的入侵,但這里也是讓工人感覺最安全的地方,畢竟在營地周圍,還有手持各種槍械的軍警人員提供保護。一般一個營地的武裝保護力量大約在4至10人不等,在油田和煉油廠則更多。
即便如此,仍有部分從蘇丹回來的管道局職工表示再也不愿意回到那里,“太沒有安全感了”。但也有很多人依舊會選擇前往,“不是不怕,而是我們的工作大部分都在海外,去哪里都是去,而且海外工作收入高,干上兩年回來,單位一次性給付最高的大概能有20多萬元,房子的首付才能有著落啊。”
正如這些職工一樣,管道局的“走出去”也是別無選擇。除了簡單的賺錢外,就是實現國家能源的“走出去”戰略。作為中石油集團的下屬企業,在國際化競爭中,管道局緊跟中石油集團的海外投資戰略。“我們出去,最主要還是服務于國家的需要,所以大家對危險的東西考慮得少一點,考不考慮都得出去。”一名管道局職工直言。
而高能耗型經濟快速發展造成的能源缺口,則迫使中國石油企業從10年前就踏上了海外尋油之旅。
尋油非洲,改變了以往中國石油公司僅在海外獲得服務作業權的局面,通過工程換石油的方式,中國企業也相繼獲得一些海外油田的開發權,蘇丹項目就是第一個突破。“在蘇丹南部有很多中國公司,江蘇、重慶、浙江等地的都有,幫助當地建設公路、橋梁、醫院、煉油廠等。”管道局的一名技術人員稱,工程換石油,已經成為中國獲得海外油田的一個重要合作方式。
風險評估與防范
而隨著尋油之旅的展開,如何為外出的石油人以及國家能源戰略提供安全保障?據目前所知,做好每一個項目所在地國家的風險評估以及風險防范體系的建立,被認為是一種積極可行的辦法。
中國石油勘探開發公司一名在海外項目工作過的負責人稱,在海外參與石油開發有介入當地國政治對立的巨大風險,所有的歐美大石油公司都經歷過在發展中國家政治變化所帶來的武裝襲擊、暴亂、沒收、國有化和驅逐,正在進入國際石油開發的中國公司也必然要經過這一過程。
“對于每個海外項目的風險,會由中石油集團國際事務部牽頭做評估,然后將評估傳遞到各項目執行單位。”管道局一名中層領導稱。
除了中石油集團本系統的風險評估外,外交部也相繼成立了領事司,協調國內外相關單位開展救援和善后工作。應該說,從中石油集團到商務部、外交部,在海外項目的風險預警及其處理上都做了很多功課,但在曾前往蘇丹工作過的最基層職工看來,領導可能知道,到基層員工就不清楚了。”
一名技術人員說:“去蘇丹前,我們不清楚那邊的情況,也沒有人會告訴大家外出交往需要注意哪些事項、蘇丹有哪些政治勢力、出事了該怎么處理、怎么去規避一些風險等問題,發給大家的安全小冊子,也是與職工、生產密切相關的一些操作技術規范,只是一般不準隨便外出。”
在蘇丹工作過的管道局職工,每個月都會領到一張大約100美元的電話卡。“單位發的,主要用于與家里聯系。”范濤說,“但大家一般都舍不得用,都留著在關鍵時候救命用的。”
(摘自《南風窗》200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