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語——山茶花

　　一提起“四大美人”之一的楊貴妃，相信很多人首先想起的多半是豐潤富麗的牡丹花，但是在中國古代花神中，楊貴妃卻偏偏是十一月山茶花的花神。按照中國古人的習慣，花神并不只是女人才能做的，山茶花也不例外。讓人意外的是，山茶花的男性花神是湯顯祖，一位因寫下《牡丹亭》而廣為人知的才子。兩位與牡丹有故事的人卻做了山茶花神，這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個巧合。
　　和牡丹一樣，山茶花也是地地道道的中國花，它也有典型的中國性格：無論處境有多艱難，都能生存下來，并且開出艷麗奪目的花朵。古老的野生山茶花分布于長江流域及沿海的大部分地區，密林山巖，都有它們的身影。
　　山茶花作為一種花卉被國人栽種的歷史，最早見于三國蜀漢張翊的《花經》，在“九品九命”的花卉排行榜上，它被列為“七品三命”。這樣算起來，至少也有一千八百年了。
　　事實上，山茶花被國人種植的時間，肯定是不止一千八百年的。因為它所屬的正是被中華先民們很早就開始選培栽種并為人們提供了茶葉、茶油的山茶一族。“民以食為天”，由此可見，山茶花與中國人生活的聯系實在是相當密切而歷史久遠的。中國人是富于現實智慧和生存忍耐的民族，對山茶花的感情當然是毋庸置疑的。
　　山茶花樹四季常綠，寒冬時節花朵盛開，花大色艷，花季又長，一直要開放到春天來到的時候。南北朝時陳朝尚書令江總曾經寫過一首詩，里面有“岸綠開河柳，池紅照海榴”的句子。這是已知最早關于山茶花的詩文。詩中的“海榴”，指的就是山茶花的別名“海石榴”。山茶花的別名為人所知的還有曼陀羅樹、耐冬等等。
　　有不少人是從金庸的《天龍八部》里知道“曼陀羅”這個山茶別名的。但此曼陀羅非彼曼陀羅，如果你指的是山茶花的別名的話，一定要用全稱“曼陀羅樹”。另外還有一種植物是地道的“曼陀羅花”，它的故鄉在印度，是有劇毒及麻醉、致幻作用的。傳說三國時的神醫華佗，就用曼陀羅花為主要原料，制造出了世界上最早的麻醉藥“麻沸散”。
　　山茶花另一個重要別名“耐冬”，就是正宗的中國名字了。在《聊齋志異》里，蒲松齡寫下的《香玉》篇里說太清宮三官殿的院子里有一株白牡丹一株紅山茶日久成精，白牡丹化名香玉，與附近讀書的黃生結為夫妻，誰知她的真身牡丹卻因被人偷掘而凋萎，香玉也因此死去。黃生前去吊祭，遇到了與白牡丹生長在一起的山茶花女絳雪。后來黃生與絳雪思念香玉的真情感動了花神，白牡丹終于復活，香玉也重新回來了。黃生死后化為牡丹花畔的一株赤芽樹。誰知太清宮的小道士不知底細，竟因赤芽樹不開花而將其砍掉。赤芽被砍后沒過多久，白牡丹就死去了，失去好友的山茶花也隨后枯萎。
　　蒲松齡寫的這個故事還是有來歷的。嶗山本來是沒有山茶花的，但它所臨的海岸外島上，卻有許多野生山茶花成片生長，這些山茶花與南方的山茶花頗有不同，極耐寒冷，因此被稱為“耐冬”，是中國分布最北的野生山茶花。明朝初年，張三豐來到嶗山，出海采藥，便將海島上的耐冬山茶花樹移栽至嶗山太清宮，直到今天，仍然有六株古耐冬在太清宮內生長。更有意思的是，自《聊齋志異》流傳于世以后，嶗山人便將三官殿院內那株最大的紅山茶花樹稱為“絳雪”，細心呵護。現在，“絳雪”已經六百多歲了，依然年年迎雪盛放。
　　“絳雪”盛開的景象令人目眩神迷，但它并不是中國已知最年長、開花最多的山茶花樹。我們已知最年長的山茶花樹是蘇州光福鎮一棵“亮葉金心”山茶花，開花最多的則是云南麗江玉龍雪山玉峰寺里的“萬朵山茶”。
　　“萬朵山茶”原本是兩棵，在生長過程中緊緊連在了一起，每年花期都要盛開總數超過一萬朵紅山茶花。玉峰寺是座喇嘛寺，“萬朵山茶花”則是當地納西族人虔誠信奉的“神樹”，有數不清的人向它頂禮膜拜。清朝末年，曾經有歐洲的“探險家”企圖將它盜走，當地不同民族、不同信仰的人們聯合起來，終于將它留在了中國的土地上。新中國成立后周恩來總理曾要求對這棵樹多加保護，一位叫那督的老人從此只身護花數十年，被人們稱作一生只為一棵樹的人。
　　明朝時的《茶花百韻》稱茶花有“十德”，茶花也因此被稱為“十德花”。而“十德花”的背后，又該有多少德行高尚的人和故事呢……
　　編輯/姚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