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毒殺人案證據的收集及分析論證

　　一、基本案情
　　
　　(一)顧某中毒死亡案
　　2002年5月24日，某城區派出所接到報警：農民工顧某夫妻吵架，顧在其租住房內服藥身亡。經查，其妻唐某有重大作案嫌疑。24日即對唐某進行訊問。唐某供述，其懷疑顧有婚外情，常與顧爭執；5月23日白天，其在一40多歲的女藥販處買了老鼠藥；當晚，其將老鼠藥和到一碗稀飯中；顧回家后，其將有毒稀飯端給顧，但告訴顧稀飯里有毒，顧說有毒也要喝并將稀飯吃完。在偵查階段唐翻供，辯解其將老鼠藥放人稀飯碗中是為了自殺準備的，是顧搶稀飯吃中毒死亡。
　　
　　(二)田某、皮某中毒死亡案
　　2005年11月8日，某縣公安局接到報警：村民田某死在家門前的水田里。偵查人員即前往勘查現場并檢驗尸體，提取田某的胃組織及內容物、田家床前嘔吐物進行鑒定，因當時沒有證據證實系他殺，故未立案。同年12月8日，鑒定結果證實田某的胃組織及嘔吐物中有毒鼠強，結合田無自殺跡象，公安局當日立案偵查。據以下幾點原因認為賈某有重大作案嫌疑：一是案發前賈、田交往密切；二是田生前支取的上千元現金下落不明，賈案發前經濟拮據而案發后還債一千元；三是一個月前有人目睹田吃了賈給的燒餅后出現嘔吐；四是賈有投毒他人家禽的劣跡。同年12月13日，偵查人員抓獲賈并進行突審。12月14日，賈供述投毒殺死田某并從田住宅的墻洞里竊得現金一千余元。群眾反映，賈的結拜兄弟皮某于2005年6月死亡，死前癥狀與毒鼠強中毒相似，皮生前出現兩次中毒癥狀，發癥前賈均在皮家過夜。經審問賈某，賈供述投毒殺害皮某的事實。經開棺驗尸，證實皮某的胃組織和肝組織中均含有毒鼠強成分。賈某偵查階段即翻供。
　　
　　(三)李某中毒死亡案
　　2006年11月2日，某縣公安局接魏某報案稱：其同村村民賈某多次向其訴苦，賈與姘夫覃某曾于2005年6月用老鼠藥將賈的丈夫李某毒死，想投案自首又怕坐牢。2006年11月4日，偵查人員傳喚賈某，賈承認伙同覃某毒死李某的事實，并主動交出3個藥瓶，稱李某就是吃了其中一個藥瓶內的白色粉末后死亡的：11月6日，刑偵大隊傳喚覃某，覃交代幫助賈某毒死李某；11月23日，經開棺驗尸，提取李某尸體腹腔內腐敗組織送檢。賈某提供的白色粉末及尸體腐敗組織中均檢出毒鼠強成分。兩犯罪嫌疑人在偵查階段即翻供。
　　
　　二、投毒殺人案證據收集過程中容易出現的問題
　　
　　前述三起投毒殺人案最終均因“事實不清、證據不足”作了不起訴，可以看出，投毒殺人案證據收集過程中往往會出現以下問題：
　　
　　(一)報案不及時或未得到報案線索等客觀原因，導致投毒殺人案的基本證據難以收集
　　如李某中毒死亡案，李于2005年6月14日死亡，偵查部門2006年11月2日才接到線索立案偵查，案件證據的收集顯然失去了最佳時機。一般群眾對中毒死亡的癥狀不很了解，特別是偏遠地區的被害者親友大多文化程度較低，發生非正常死亡后報案不及時或不報案，導致偵查部門對犯罪分子具體犯罪情節很難查清。
　　
　　(二)現場勘查不細致，物證收集不全面
　　有些投毒殺人案件，偵查人員經驗不豐富或責任心不強，喪失了獲取諸如投毒器皿、犯罪嫌疑人指紋等原始證據的有利機會。如顧某中毒死亡案中，犯罪嫌疑人唐某供述是投毒于稀飯碗中，偵查人員只提取了一只盛稀飯的碗，沒有提取所有的稀飯碗，提取的稀飯碗及稀飯經鑒定沒有毒鼠強成分，直接影響對投毒工具、投毒方式等事實的認定。
　　
　　(三)物證鑒定程序不嚴謹，導致鑒定結論不科學
　　如李某中毒死亡案，雖然偵查機關對被害人李某的尸體進行了檢驗鑒定，證實尸體腐敗物中含有毒鼠強成份，還出具一份證明，說明李某是毒鼠強中毒死亡，但被害人尸體腹腔腐敗組織中是否還含有其它毒物成份，死者體內毒鼠強成份是否已達致死量，沒有證據予以證實；檢察技術部門對鑒定結論進行了審查認為，李某的致死原因依據現有證據不能得出唯一肯定的結論。
　　
　　(四)證明犯罪動機的證據難以收集
　　如田某中毒死亡案，賈某供述投毒殺害田的動機是因為田仗著自己有幾個錢，便在賈面前指手劃腳，賈記恨在心，就想給他下點老鼠藥。審查起訴人員只圍繞賈的供述核實證據，在提審賈時問他田某有沒有經常要他買東西，賈回答說田某打工回家后經常在店子里打牌，沒有要賈買過什么東西，且沒有其他證據能夠證實口某經常要賈幫他買生活用品，審查起訴人員據此認定賈某殺人動機不清。
　　
　　(五)辨認等偵查活動組織不科學，毒物來源不能查清
　　如李某中毒死亡案的毒物來源及種類不清楚，關于老鼠藥的來源，根據犯罪嫌疑人覃某、賈某的供述，覃某提供給賈某的老鼠藥是從李某家購買的，李的妻子及媳婦也分別予以證實，但偵查人員取證時，李某家的老鼠藥已經全部賣完，沒能提取到覃某購買的同類老鼠藥供其辨認，也沒有組織覃某和李某進行雙向混雜辨認，因而無法確定覃某是否從李某處購買老鼠藥，在審查起訴階段，證人李某已經死亡，沒有辦法再進行證據的補充完善。
　　
　　(六)訊問組織不力導致言詞證據不穩定，犯罪嫌疑人翻供呈常態
　　實踐中的通常做法是，只要突破犯罪嫌疑人的口供或抓獲了犯罪嫌疑人，案件就算告破，在收集和同定證據時既不注意對無罪證據的分析與判斷，又不及時固定有罪證據，往往不考慮全案證據體系能否定罪與起訴。這種情況下犯罪嫌疑人一旦翻供，案件證據就無法補救。
　　
　　三、偵查應樹立物證中心主義，加強收集、固定證據的能力
　　
　　(一)精心組織現場勘查，全面收集客觀性強的物證
　　對涉嫌投毒案件的偵查，要打破“以人找證”的思維定勢，要“以證找人”，從客觀證據中尋找與作案人的關聯。如顧某中毒死亡案中，現場勘查時僅提取了一個盛有稀飯的碗，經檢測卻沒有毒鼠強成分，應是有毒的稀飯碗被清洗或藏匿；唐某供述是投毒于稀飯碗中，顧某吃稀飯后中毒死亡，沒有提取到投毒時使用的稀飯碗，導致對這一事實不能確認。
　　
　　(二)規范檢驗、鑒定程序，保證尸體檢驗報告、物證鑒定的科學性、客觀性
　　一是要嚴格依法進行鑒定，注意對檢材的保全。二是尸體檢驗時要全面進行，不僅要檢驗被害人的死亡原因，還要對所中毒的成分、劑量進行鑒定。對毒物成分、含量等進行鑒定，有助辦案人對全案證據的審查判斷。
　　
　　(三)規范偵查行為，及時組織辨認、指認現場等偵查活動
　　顧某中毒死亡案中對藥販、唐某進行了雙向混雜辨認，但雙方均未辨認出對方，辨認的效果未體現出來，未能達到取證的目的。究其原因是偵查人員對辨認組織不力。在犯罪嫌疑人進行有罪供述后，應迅速安排其指認現場，對相關證據進行固定，為防止其翻供作準備。本文所述的三個投毒殺人案，沒有一個組織犯罪嫌疑人對現場進行指證。
　　
　　(四)多方位查找外圍證據，證明犯罪嫌疑人的主觀故意
　　如顧某中毒死亡案，經過刑事技術鑒定，死者的死亡時間確定是5月23日晚11時，為什么顧某死亡后這么長時間唐某沒有報案、沒有將情況告知顧某的家人、沒有施救等可以推定其主觀故意，再收集其他可以佐證的證據從而形成證據鎖鏈，得出唐某投毒殺人的結論。
　　
　　(五)加強審訊工作的組織，多方位核實犯罪嫌疑人的供述
　　口供中虛假不實的成分多，常常呈現反復無常和易“翻供”的特點。如顧某中毒死亡案，對唐某的訊問進行得就很草率，進行的訊問次數少，訊問的內容單調、片面，因為沒有收集到充分的物證，訊問中偵查人員掌握的事實依據很少，基本上唐某供述什么就是什么，導致其供述的證明效力下降。
　　
　　四、審查起訴中加強綜合分析證據的能力
　　
　　(一)重視對客觀證據的分析判斷
　　對投毒殺人案證據的審查。注重從證據客觀性、合法性、關聯性出發，重點審查收集在案的客觀證據以及涉案的客觀證據是否均已收集到案。若尚未完全收集到案，要利用退偵或自行補偵的手段，盡量收集到案，要注重對現場的器皿、指紋、氣味等細微證據的收集、分析、鑒定，提高整個證據體系的證明力。
　　
　　(二)提高對現場勘查筆錄、尸體檢驗報告書、鑒定結論等的審查認知能力
　　要提高審查案件的科技含量，善于對毒物的定量及其毒理進行必要的分析。要加強對投毒案件多發地區毒物類型、性能的調查與研究，以便于適時、準確駁斥犯罪嫌疑人辯解，對指導偵查部門辦案也具有積極意義。
　　
　　(三)利用客觀性證據、連貫性事實分析判斷犯罪動機
　　究竟作案動機是什么，要全面、連貫分析，利用可印證的證據來論證。如田某中毒死亡案中，賈某供述殺害田某的動機是田在其面前耍威風、經常指使其辦事情，對賈的犯罪動機的審查就不能僅僅查證田是否要賈買東西，而要分析賈的性格特征，再聯系其他案件事實如賈還交待殺害皮某的事實，要聯系兩起案件及其平時的惡習，綜合分析其主觀故意內容，不能僅僅停留在事情的表面。
　　
　　(四)全面審查犯罪嫌疑人供述，強化并善用犯罪嫌疑人口供
　　李某中毒死亡案，有兩名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在案。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較易形成印證。但是對這樣的案件最終也不能起訴，說明我們在收集外圍證據、分析他們的供述的能力亟待提高。我們要客觀看待投毒案件諸多合理的懷疑。分析任何一個案件。不可能也沒有必要排除每一個疑點，要排除的僅僅是涉及到犯罪嫌疑人定罪量刑部分的疑點。
　　
　　(五)加強綜合分析論證全案間接證據的能力，運用間接證據認定案情
　　對于投毒殺人案，在犯罪嫌疑人翻供情況下，要利用證據相互印證、邏輯分析、綜合分析等方法審查判斷證據，使間接證據之間環環相扣，并善于合理解釋間接證據間的矛盾，利用現有證據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從而得出唯一的審查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