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鄉間六月,看見一只經典的蝴蝶。
她的形體與眾多的蝴蝶沒什么兩樣,但她的面容和姿色著實無以言喻,單用艷麗或者多情來贊賞她,無疑是對她的褻瀆甚至是對她的貶抑。她仿佛天才的畫家留下的一幅圖畫,仿佛優秀的舞蹈家留下的一幀剪影,仿佛出色的歌唱家留下的一首樂曲,仿佛偉大的詞人留下的一闋詞韻。
這只蝴蝶,就貼在路邊小樹的樹葉上。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都模仿著她靜止的姿勢,渴望成為她的同類,成為人們視野中的天使。
這是一只普通又獨特的蝴蝶。她是從莊周夢中飛來的,從李白詩中飛來的,從阿炳弦上飛來的。飛是她生命的起點,也是她生命的歸宿。
一只蝴蝶,受孕于民間,破繭于哲學。她飛翔在我的眼前,卻美麗在我的夢里。
多少年來,她讓我把她不慎攪碎的月光暢飲成不眠的絕唱……
風吹草動
風吹草動。這簡單的常識總是讓我的心思飄搖不定,起伏不安。就像此時正在被風吹拂的草,她纖嫩的身肢不由她最初的芳心去支撐。
風吹草動。此刻,我就坐在一方池塘的旁邊,與草一同成為一曲舞蹈的觀眾。眼前的碧波已被期待鋪成柔軟的地毯。荷,霞光一樣跳躍的荷,這惟一的舞者正徐徐地將青春的語言抖落,將愛情的歌唱停息。
風吹草動。天空傾斜。云朵飛向遠方。在一陣風吹過又一陣風吹過后。時間悄悄掠過記憶。
風吹草動。風不吹草就不動么?只要你的目光堅硬如鐵,你的心情激動如雨。都會動搖草的意志,動搖草的立場,讓草成為你忠誠的知己或者純情的戀人,成為一曲舞蹈的最終看客。
草因風吹而動。除了源于內心的氣息,還有什么比風更風的風么?
被隱藏的痛
一粒種子尚在土里埋著,多少次雨點緊握著她的手,要拔出被隱藏的痛。一枝花蕊尚在花被里睡著,多少次風兒想吻她的唇,耍拭去這被隱藏的痛。一只雛鷹尚在蛋衣里包裹著,多少次陽光想撫摸她的頭,要揭開這種被隱藏的痛。
被隱藏的痛,是內心深處的痛。是一種智者的痛,仁者的痛。
被隱藏的痛,是愛到極至的痛。是一種高雅的痛,圣潔的痛。
當種子終于昂頭立在地上,花蕊終于含笑站在枝頭,雛鷹終于抖翅,你會發覺,痛苦離幸福和快樂原來那么短那么近,就像夜晚的背后必定是黎明。冬天的背后就是春天。
有時候,你難免會遇到暫時的困難或挫折,那么,就學一學種子,學一學花蕊。學一學雛鷹。只當痛苦是掩護你的土,是呵護你的被,是保護你的殼。
被隱藏的痛之后,一定有光明的幸福引領你走入嶄新的旅途。
苦夏
正午的林地空蕩如鼓,擊不出一絲內心感恩的聲響。干涸的溝壑青筋一樣暴突著時間的靜謐。林陰斑駁。一聲孤寂的蟬鳴碰傷我無助的目光。
如豆的汗水以無聲的敘述加深著鹽的濃度。疲憊的腳步被塵埃注釋成一串串喘息。
炎熱像一只只螞蟥,兇殘地張著貪婪的口吸盡我生命僅存的血液和能量。 水,一個溫存而爽潔的愛神,也已焦渴得失去了蹤影。讓我不可企及。
漫步已失去方向,跋涉已沒有目的。真實是那么蒼白。權且用樹葉把傷口敷上。用陽光把欲望填塞。權且把我的身體切成三份,一份交給空曠中的孤獨,一份讓給孤獨中的期待,一份留給期待中的漂泊。
久違的閃電忽在遠處響起,我朝圣的靈魂會不會遍布淋漓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