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茶與女人相提并論,古已有之。蘇東坡“從來佳茗似佳人”的譬喻之妙,想來古今茶客早已了然于心。女人似水,茶喻佳人,貼切,更意味深長。如此,茶客們品茗時,那份盡在不言中的沉醉,也就不足為怪了。
不同的女人,風情氣度自然不同。有的看似平淡,處得深了,便有暗香陣陣襲來;有的乍見驚艷,卻經不起推敲,時日越長越見庸常。即便是同一名女子,處在不同的年齡,經了不同的事,氣質神韻也會悄然變化。可見識女人,容貌之外,更有氣韻、談吐、性情等等層面可以增減分數,實需細致體味方可咂摸出個中滋味。
這與品味佳茗時“觀其形,聽其聲,聞其香,品其韻”頗為相似。不同的茶,外形不同,茶落茶碗的音質不同,味道更有高低。即使同樣的茶,茶湯也會因了水質的優劣而細微變化,茶韻更隨著沖泡次數的遞增而起起伏伏。
瞧,品茶與品女人一樣,曲徑通幽,妙趣橫生。
茶分上中下等、極品。女人,亦大致有平常的、風致的、美好的和極品之分。
三等茶,外形平平,茶落茶碗聲音暗啞,有茶香,卻又香得不夠周正,香味飄忽不定,難以捕捉,茶湯微微泛紅,入口略顯苦澀,少了一滑而下的痛快,再品,競連苦澀也沒有了,變得寡淡無味。不過,盡管等級不高,它依然具備基本的保健功能。
平常女子就像這三等茶葉,容貌、氣質、涵養盡管平平,卻頗為賢淑,“上不得廳堂”,“廚房”卻是“下得了”的,無法讓人流連,然而質樸實在,柴米油鹽般的女子,操持著平常人家的平常日子,庸常是庸常了些,不過。也不乏溫暖。
二等茶有兩種。一種外形漂亮,茶葉細嫩泛綠,茶湯滑潤,唯獨少了厚度,唇齒不留香,回甘轉瞬即逝,纖細的外形似乎蘊育不了厚重的力道。另一種外形雖遜色些。然一經沖泡,茶香四溢,花香或奶香在口舌間溫情回轉,微澀,卻有一定回甘。
二等茶就像那些風致女子。一類千嬌百媚,可惜走近之后,內里的單薄卻一點一點地削減了她的萬般風情。美則美矣,卻經不起深究,徒增遺憾罷了。另一類女子恰恰相反,乍一看中姿而已,卻談吐不俗,氣質不凡,輕易就能從一群人中跳脫出來,光彩熠熠。人們常說的氣質型美女就是這類女子吧!兩類女子各領風騷,不過,后者終究略勝一籌。
對于知茶的人,一等茶便是愛不釋手的寶物了。它的外形優美流暢,葉碧綠而富光澤,音質清脆,茶湯清亮宛若月光,卻又兼具烈日般的沖擊力,淺淺一口,旋即激活你的每一個味蕾神經,唇齒頃刻氤氳在醉人的甘甜之中,你的心也陷入一派恬靜。你甚至有些擔心甘甜會轉瞬即逝,唯恐這份感覺突然消失,正如它的突然降臨。你顯然多慮了。無論是這分甘甜還是這種美好感覺都將停駐良久,一等茶耐泡,越沖泡茶韻越見濃郁,至第三、四泡時,你毫無懸念地將隨著茶香進入一種無比歡愉的狀態,神清氣爽,就像寒冬的清晨,一宿醒來推窗呼吸的那一刻,冰涼舒暢,說不出的愜意。
一等茶說的就是那些堪稱美好的女子吧。她們風姿綽約,思維敏捷,洞察世事卻又不失純凈,與她對話非但有寬度更不乏深度。你驚嘆于她的豐盛,暗自期待著每一次相逢,因為你確信她的每一次出現,都將有一個新的驚喜降臨。她像一處取之不盡的寶藏,一本讀不厭倦的好書。
至于極品茶與極品女人,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了。
誕生極品茶的條件甚為苛刻,茶種得是上品,氣候、土壤得合宜,采茶的時辰也頗有講究,中午十二點鐘到下午四點鐘,薄霧漸散、枝葉飽飲露珠之時,正是采茶的好時機。最最玄妙的是,它還蘊含著種茶人與采茶人的愛心,那些沒有愛茶惜茶之心的人是萬萬培育不出極品香茗的。
如此,極品茶外形之曼妙也就不足為奇了。葉片小巧勻稱,葉色嫩綠,茶落茶碗,清脆悅耳,若輔以上等的山泉沖泡。瞬間蘭香彌漫,沁人肺腑。再看茶湯,金黃中泛著點點綠意,宛如撒滿霞光的一汪清亮的碧水,晶瑩剔透,折射出迷人的光澤。飲一口,茶水如上等的絲綢。水滑無痕。口齒生津,回甘持久,留香綿長。品極品茶,令人通體透澈,空靈凈化升華。此時,你仿佛進入一個跟日常生活毫無關聯的世界,周遭的喧囂漸行漸遠,腦子里所有的世俗糾纏消失殆盡,人變得無比安詳寧靜。以至于你不禁生出一種靈魂向善的虔誠,你不忍開口,不愿打破這難得寧靜,你固執地希望這個時刻能夠永恒,你無意識地開始了那些關于宇宙、關于生命、關于人生等等的思考。
鑒別極品茶有一定的標準可循,極品女人就不同了,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有一位極品女人。不同的人對完美有著不同的定義。然而,無論如何,能被冠以極品的,必然是絕色,沉魚落雁,無一例外地讓人驚詫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竟能雕琢出如此國色天香!或高貴,或恬靜,或雅致,風情氣韻不盡相同,豁達睿智與內心的豐美卻是共同的特質。極品女人冰清玉潔,又風情萬種,與她相對,你不免自慚形穢,憑添幾分的忐忑。然而她的光芒并不會嚇走你,它是柔和的,如美麗的漣漪,一波一波緩緩而來,讓人越來越沉浸其中,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感受她……
極品,這種居于頂尖的境界絕非人人可以企及,畢竟天生麗質本就是造物主對于極少數人的恩寵。好在,即使姿質平平,經由后天的修煉、打磨,也完全可以讓自己慢慢圓滿起來。三等茶遭遇一等泉水時,尚可提升茶質,跳出原有的界定,何況人乎?只要有一顆向往高貴的心,即便最終無法抵達高貴,但無疑能成就最好的自己,而這種努力向上的行為本身,不就是一種高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