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西北角的“小拉薩”
達蘭薩拉屬印度西北部的喜馬偕爾邦,位于喜馬拉雅山腳下,平均海拔在1400多米。如果從印度首都新德里出發,要乘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再經過數小時的山路顛簸,才能到達這座小城。
1200多年前的吐蕃王朝時代,就有藏人移民達蘭薩拉地區,這里成為佛教和印度教的交匯融合點。但達蘭薩拉建城的歷史卻不長,1848年,英國勢力抵達這里,它與印度大陸其他地方一樣,被殖民者吞并,第2年,這里駐扎了一股英國軍隊,將達蘭薩拉建設成一個軍事小鎮。1852年,它還成為印度康拉地區的行政首府。
英國赫赫有名的駐印總督達爾豪斯就被埋葬在達蘭薩拉,他當年大力推行印度土邦王公“無嗣失權”制度,為英國吞并印度立下汗馬功勞。不過,真正令這個偏僻的小山城開始成為全世界關注的焦點,是從1960年達賴喇嘛率其噶廈(內閣)官員和“流亡藏人”在此落腳開始。
達蘭薩拉的文化和建筑,有著濃厚的西藏色彩,也因此獲得“小拉薩”的名號,這里旅游業興盛,酒店和餐館經常爆滿,其實這一切都得益于它是“西藏流亡政府”的所在地。
準確地說,這里的“流亡藏人”主要聚居在上達蘭薩拉地區一個叫麥克雷德甘吉的地方。達蘭薩拉只是海外“流亡藏人”的政治、經濟、文化、宗教中心,并非所有流亡者都居住于此。
達賴喇嘛在海外的“子民”,除散布在歐美日韓東南亞之外,絕大多數生活在南亞的印度、不丹、尼泊爾、緬甸地區,但以印度西北部的喜馬偕爾邦和北方邦為主要聚居區。
根據“西藏流亡政府”公布的數據,目前,“流亡藏人”在印度,尼泊爾和不丹等國,務農為主的定居點有26個,手工業為主的定居點16個,零散定居區12個,總人數約有13萬,其中生活在印度的藏人約有1075人。
尼赫魯的“禮物”
1959年3月17日夜,隨著中國藏區叛亂的升級,達賴與他的家族成員,部分噶廈官員在數百名士兵的護衛下從拉薩出逃,14天后,越過邊境,進入印度境內。
抵印當天,印度總理尼赫魯就向達賴發出慰問電報,并表示愿意提供幫助,1959年4月24日,尼赫魯專門前往達賴住地,與其進行長談。據達賴本人回憶,尼赫魯與之交談,常常像一個長者訓斥年輕人一樣。
此前,尼赫魯正因為西藏問題和中印關系,陷入一場內外困境,當時的中印關系正處于蜜月期,1957年尼赫魯甚至力勸達賴返回中國,西藏兩年后的局勢和達賴的出逃,使尼赫魯遭到政界抨擊。
當時收留“難民”的臨時營地有兩個,一個在穆索里,另一個在哈札爾。尼赫魯到達的第2口,噶夏官員就在穆索里召開“流亡”后第一次會議,商討“內政、外交、規劃、教育、宗教”事宜,并設立教育、外交、財政、宗教4個部門,委專人負責。
接近1959年6月,約有兩萬余名藏人陸續“流亡”至印度和不丹,因為不適應印度濕熱的氣候,很多人病死。達賴前去拜訪尼赫魯,要求給予更多的資助。尼赫魯則頗為生氣地發牢騷;“你們要得太多了,印度仍然是一個貧窮落后的發展中國家。”不過最終,印度方面還是向達賴提供了“難民營”,學校、醫院和定居點建設方面的幫助。
1960年,尼赫魯同意達賴在印度建立“流亡政府”,勞動節那天,達賴率領噶夏官員抵達達蘭薩拉。當年9月份,“流亡政府”召集“西藏人民代表”和全體“流亡官員”舉行大會,制訂政府運作章程,干部待遇和任命規章,沒立“宗教部、內政部、教育部、安全部、外交部和干部管理室”。
尼赫魯曾提出“流亡藏人”應接受完整的西藏歷史文化教育的建議,達賴與之達成共識。為保持“流亡藏人”的宗教,文化、傳統習俗和凝聚力,防止藏人流散各地。最終消失在異國他鄉,“流亡政府”采用定居點的方式安置藏人。
從1959年初到1960年底,上下密院(藏傳佛教格魯派的最高修行學府),第一個“流亡藏人”定居點,第一個工業中心、兒童之家(達賴的姐姐任負責人),藏醫歷算院等機構相繼建立。此后進入印度的藏人,被安排到各地定居,工作和就學,最初有數千減人被安置在達蘭薩拉。“流亡政府”初具雛形,達蘭薩蘭逐漸成為“流亡王國”的科教文衛中心和海外“藏獨運動”的策源地。
“流亡政府”的財政靠商業利潤,國際援助和藏人自動納稅(從1972年開始)支持,國際援助占據最大比重,最早最大的外援來自“印度的中央救濟委員會”和“美國西藏難民緊急委員會”而對具體捐助數額的捕述,也只有達賴曾經所稱的“不計其數”。
“流亡政府”的經濟實力已今非昔比,1960年時,財政預算只有近9萬盧比,現今可達到11億盧比。
達賴“政改”與權力結構
經過幾十年的“政改”目前達蘭薩拉的權力結構按西方三權分立學說創設,其政體類似于君主立憲制(在其公文與法律中,達賴被稱為“達賴喇嘛陛下”)流亡政府由最高法院,人民議會,噶廈(內閣)組成。
達賴被視為“政改”的操刀者和推動者,這為其以后的國際公關奠定了一個“良好”的政治形象。
達賴出逃后的“政改”歷程,是從1960年開始,時年9月2日,“流亡政府”自稱在達蘭薩拉成立了所謂的西藏史上第一個“民選議會”,并選出13名“民選議員”,這一天被定為“流亡社會”的民主節。9月3日“流亡議會”的第一個議案是關于社會制度改革,宣稱廢除官僚任命世襲制。
1961年10月10日,達賴推動“流亡政府”頒布《西藏民主憲章》征求意見稿,“憲章”中有一條規定,“流亡議會”對達賴有罷免權,不過,這一條遭到了“流亡僧俗”的抵制,兩年后,這部“憲章”才正式頒布實施。1974年通過新選舉法,“流亡議會”權限得到擴大,原來由噶廈主持的預算審查交給議會負責,議長在此前獲得了等同于部長的地位,議員相當于部長助理。
達賴在1991年又提議擴大議會職權和規模,設立席位46個,分配給藏傳佛教黃(格魯派)、紅(寧瑪派)、花(薩加派)、白(噶舉派)4大教派和黑教(苯教),“西藏三區”及歐洲藏人。同時通過“《流亡藏人憲章》”,把議會定為最高立法機構,其制定的法案由達賴批準后生效。
西藏地方政府稱為噶廈,噶廈的官員名為噶倫(內閣大臣),由達賴任命,并在其指導下行政,這個傳統始于18世紀中期,達賴在達蘭薩拉落腳后,對“流亡噶廈”也逐步進行“政改”。第一至第九屆噶廈成員,仍按舊制,由達賴任命,第十屆至十二屆,達賴不直接任命,而是提出14人名單,通過議會投票選出7人,此時的噶廈向議會負責,2001年5月,第十三屆噶廈中的噶倫赤巴(首席內閣大臣),不再由達賴提名,而由“流亡藏民”選舉產生。
“最高法院”設立于1992年3月,由一名大法官和兩名法官構成,由達賴提名,經議會三分之二多數通過后,可由其以政教最高領袖的名義任命。“最高法院”的職權包括,對“地方官”或任何人根據需要授予法官職權,組成常設或臨時巡回法院,根據下級法官請求,任命公正人和陪審員;負責協助噶廈、議會起草法律文件。
根據達賴指示,1959年,“流亡政府”還成立了一個半官方的西藏劇團,專門負責到“流亡社區、學校”和一些國家演出。
達賴的出訪活動由“外交與新聞部”負責,該部是推動西藏問題國際化的重要機構。1989年,“外交與新聞部”由“駐德里辦事處”與“新聞部”合并而成。此前,“流亡政府”的“外交部”在搬到達蘭薩拉之后,因地勢偏遠而被撤銷,外交事務曾長期交給“駐德里辦事處”負責。
海外藏人的納稅是“流亡政府”的收入之一。1972年,“流亡政府”才正式有了這筆收入,“流亡議會”規定,每一個“流亡藏人”每月繳納1盧比,稱為藏人“自愿基金稅”,如今是按照藏人所在國貨幣的3個單位或收入的2%交稅。
達賴集團的國際公關
達蘭薩拉的國際公關,以達賴與宗教為核心,以“普世價值”作為號召,從“政府”和“NGO”(非政府組織)兩個層面向世界散播其宗教、政治觀念。
在“宗教與文化事務部”的推動下,印度、尼泊爾、不丹近幾十年重建各教派的寺院200余座,他們在世界各國創建的藏傳佛教寺院和傳教中心總數已逾千個。
除宗教活動之外,“流亡政府”和達賴利用一切可能參加世界各種裁軍、和平、消核、環保會議,在多國建立“西藏協會”和“友好協會”組織,以此表明其政治主張。僅1982年,達賴出訪的國家和地區就達10余個。
達蘭薩拉與海外藏傳佛教地區保持著密切聯系。俄羅斯的卡爾梅克和布里亞特,是兩個信奉黃教的蒙古人自治共和國,他們有眾多留學生在達蘭薩拉學習,卡爾梅克總統曾多次赴印度與達賴會見,“流亡政府”設有專門的辦事處負責俄、蒙、卡、布的“外交”事宜。
“流亡政府”注重與中國境內的分離主義恐怖勢力聯合。1985年,這些分離勢力在瑞士日內瓦成立“西藏”“內蒙”“東突”的流亡聯合協會,呼吁達賴喇嘛為共同的領袖,兩年后,該組織出版發行英文刊物《共同意見》。
自李登輝主政臺灣起,達蘭薩拉與臺灣的關系逐漸靠攏。陳水扁上臺后,達蘭薩拉方面曾派出噶倫赤巴率領的代表網參加其就職典禮。
鄧小平在上世紀80年代曾提出“除了西藏獨立,什么都可以談”。此后一直堅稱西藏獨立的達賴在立場和政策上發生轉變,1988年6月,達賴在法國斯特拉斯堡歐洲議會大廈的發言稿(斯特拉斯鳋建議),是達賴“中間道路”的起源。中間道路的主要內容,就是尋求“大藏區自治(包括青海、四川藏區在內)”和采用非暴力方式。1991年,達蘭薩拉曾宣布撤銷這一建議,但在1993年,又轉而堅持“中間道路”。
達賴鼓吹的“和平”與“非暴力”迎合了西方社會政界和民眾的胃口。1989年,達賴因此成為諾貝爾和平獎得主。
達賴獲獎對“流亡兩藏”運動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各國政府、議會成為達蘭薩拉的重要公關對象,他們在一些國家議院中活動最為有效。
上世紀90年代起,兩藏問題的國際化傾向加劇;西藏援外活動集團在挪威、加拿大和意大利策動建立了議院委員會;倫敦召開“西藏國際協商大會”,有34個國家的代表參加,這一所謂的“協商大會”決定把全世界支持“流亡西藏”的議負都聯合起來;美國100多名眾議院議員簽署動議,稱西藏是“被占領的國家”;俄羅斯下議院決議,敦促政府承認西藏是獨立國家;紐約市政府甚至把每年的3月10日定為該市的“西藏日”;“流亡政府”在全球組織的活動,經常有西廳影視學界大腕級人物捧場……
激進“藏獨”組織挑戰“中間道路”
“流亡社會”中,達賴作為最高的政教領袖,“流亡政府”作為最具權威的機構之外,還有第三股勢力,即“流亡藏人”的政治組織,,達賴對某些組織只能利用藏人的宗教傳統施加影響,卻無直接約束力。
身處結社、集會較為便利的印度和歐美,“流亡藏人”成立過形形色色的黨派或NGO組織。1979年4月,還出現過“西藏共產黨”不過在1982年該組織即宣布停止活動。
比較激進的組織中,“西藏青年大會(藏青會)”“西藏婦女協會(減婦會)”“自由西藏學生運動”等,被稱為海外“藏獨運動”中的少壯派。藏青會是眾多組織中勢力最大,最激進的一個,成立于1970年10月。該會自稱目前會員有3萬余人,在十幾個國家和地區有60多個支部。
外國研究者這樣評價藏獨勢力少壯派:他們多為在海外生K的年輕一輩,受到的教育更為西化,觀念更為新式,與他們的長輩比起來,宗教情結要淡漠得多,而世俗的民族主義情緒更為強烈。
藏青會以“批評達賴中間道路,支持激進活動,強烈抵制北京奧運”而著稱,近期更以西藏騷亂的直接推動組織行為而引人注目。減青會在本組織的介紹中盧稱,“不屬于任何政治意識形態或宗教派別,是純粹的民族主義運動組織”,該會始終堅稱其宗旨就是達到“西藏獨立”。
近年的一系列激進活動,均與藏青會有關。1998年3月,藏青會在印度舉行“接力絕食至死”的活動,并要求達賴切勿勸阻,同年4月底,3名絕食者絕食48天后,瀕臨死亡,印度政府強行將絕食者抬往醫院,第一批未能“至死”,第二批接力絕食的一位青年點火自焚,被送往醫院后不治而亡。
2008年3月10日,藏青會、藏婦會等5個組織發動游行示威和大規模“返鄉活動”。
藏青會宣稱,其活動目標是抵制北京奧運,藏青會在新德里舉行抗議活動時,有意強行進入中國駐印大使館,被印度警方以非法活動為由將30名婦女逮捕。藏青會隨即表態,如印警方不放人,他們將到警察局和監獄舉行絕食抗議。
2008年3月12日,加拿大多倫多地方藏青會成員突然爬到中國領館樓頂,把中國國旗換成“雪山獅子旗”,并高呼“藏獨”口號。藏婦會是唯一一個曾公開支持達賴喇嘛中間道路的NGO組織,但在上述活動中,均與藏青會共同組織和參加。
達蘭薩拉“外交與新聞部”官員在事件發生后曾經表態,這些都屬于民間活動,不支持這些游行和抗議,“流亡政府”的政策是中間道路,而這些活動的組織者多是支持獨立的組織。
達賴也在多個場合向媒體表示,他是支持北京奧運的。但“流亡政府”并未對這些行為進行阻止。甚至有消息指稱,這些激進組織只不過是“流亡政府”背后組建的新的激進勢力,試圖以這樣的形式來讓達賴與所有的激進活動區別開來,打造達賴的國際形象。而這種典型的策略被西方研究者認為是“流亡政府”“一手硬一手軟”實施自己目標的最好方法。但顯然,中國政府早就掌握了這套手段,并對此進行了有力的回擊。
藏青會領導層在近年對外表態中,盡管宣稱按照藏人傳統,奉達賴為最高領袖,對其極為尊重,但是對達賴的政策并不贊同該會前任主席才旦諾布曾公開表示:“如果達賴喇嘛不在了,任何道路都開放了,他們就會拿起武器放開干”。
西藏騷亂發生后,藏青會領袖對達賴的批評趨于強烈。去年剛當選為藏青會新一任會長的次旺仁增,今年37歲,在印度長大,后赴美生活,目前遷居達蘭薩拉。他接受媒體采訪時表態,手段上他們主張無任何限制,“青年會按照自己的立場和組織宗旨做事”。面對新一代的激進態度,達賴雖然認為是“民主精神”增強的表現,不過他也對媒體表示,近期較為苦惱,一些“流亡藏人”開始質疑他的溫和路線是出賣西藏,包括他的弟弟在內。
達賴聲稱,如果暴力活動進一步失控,他將辭去世俗職務,同時邀請藏青會進行了對話,但達蘭薩拉官方卻未公布談話的詳細內容。但更有力的證據表明,達賴與這些激進組織只不過是在“互相唱和”而已。表面上達賴堅持中間路線,但背地里卻支持這些暴力與激進組織。據中國外交部指稱,達賴無法與這次騷亂事件擺脫干系。而海外的一系列沖擊大使館事件,以及日前發生在甘肅、四川藏區的暴亂,都是達賴借奧運機會,向政府施壓的一個手段而已。
(摘自《西寧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