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搜索”：一把鋒利的雙刃劍

【概念小釋】

什么是人肉搜索？

“人肉搜索”是指利用現代信息科技，變傳統的網絡信息搜索（機器搜索）為人找人、人問人的網絡社區活動。提問者提出問題，其他網民以自己的專業背景、親身經歷、道聽途說甚至冷嘲熱諷來回答問題。

“人肉搜索”不僅可以在最短時間內揭露“某某門”背后的真相，為某三某七找到大眾認可的道德定位，還可以在網絡無法觸及的地方，探尋并發現最美麗的叢林少女，最感人的高山牧民，最神秘的荒漠洞窟，最浪漫的終極邂逅……“人肉搜索”追求的最高目標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肉”（注：裸露）。

“人肉搜索”有許多種形式，其中最引爭議的是對人的搜索。成百上千人從不同途徑對同一個人進行搜索挖掘，很快能夠獲取關于這個人的一切信息。“人肉引擎”啟動之后，被搜索者信息公開的詳細程度只能用“震撼”一詞來形容。（據新華網等）

鏈接：人肉搜索的誕生

早期的“人肉搜索”，網友通過懸賞“社區幣”公開求助。2001年，有網民在貓撲網貼出一張美女照片，并聲稱該女子是自己的女朋友。可是，立刻就有明眼人指出，此照片女主人的真實身份是微軟公司的女代言人陳自瑤，并貼出了她的大部分個人資料。從此，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被人稱為“人肉搜索”的互聯網搜索行動誕生了。

【著名“人肉搜索”事件】

●女子虐貓事件（寫作鏈接點：外貌美與心靈丑）

2006年2月28日，網民“碎玻璃渣子”在網上公布一組變態虐貓視頻截圖：一名時髦女子用漂亮高跟鞋踩踏一只小貓，直至將其腦袋踩爆。此圖片引起網友們憤怒并迅速啟動“人肉搜索”，他們自發地將殺貓者照片制成通緝令，尋找殺貓兇手。搜索后發現虐貓拍攝地點是黑龍江省蘿北縣名山鎮名山島公園，虐貓女子是該縣人民醫院的護士王某。當地政府和警方介入調查，王最終被解職。

●撞人者反誣并毆打被撞老人事件（寫作鏈接點：人性之惡更在于錯上加錯）

2007年4月13日，年過六旬的老人歐陽先生行走在深圳某小區商鋪前的人行道上，身后一輛轎車以較快速度倒車將他撞倒在地。駕車人錢某反誣老人是偷車賊，在接下來的近20分鐘時間里，不斷使勁掌摑傷者臉部、拍打其頭部、用腳踢傷者，傷者四處躲閃，即便躲在保安和巡防員身后，也難逃毆打。司機越打越兇，并將滿臉是血的傷者摁倒在地上，讓其長時間當眾跪下。直至晚上10時40分民警趕到現場，才停止施暴。經法醫鑒定，歐陽先生因外傷致右耳鼓膜外傷性穿孔，已經構成輕傷；右眼視網膜震蕩。監控錄像找到后，肇事司機錢某態度立即轉變并要求賠錢私了，達成賠償10萬元的和解意見，但一個星期后錢某仍未付錢，歐陽老人又提出要追究錢某的法律責任。這一事件在網上曝光后，引起軒然大波。幾個小時之內，毆打老人者及其妻子的電話、身份證、住址和孩子所在學校全部曝光。其妻子收到恐嚇短信，聲稱再不認錯就要弄死他們一家。（金羊網-新快報）

●死亡博客事件（寫作鏈接點：維護正義手段也要正當）

2007年12月29日，女白領姜巖因丈夫出軌而跳樓自殺。死前她公開了自己的“死亡博客”，其中有丈夫的姓名（王菲）、單位地址，丈夫與“第三者”的合影照片。該博客被網友轉發天涯論壇，姜巖的姐姐姜紅于2008年1月10日在天涯論壇上撰文，提及妹妹及其丈夫曾居住小區的名稱等。后姜巖的同學、前男友張樂奕1月11日注冊了“北飛的候鳥”網站祭奠姜巖。大旗網于1月10日制作《從24樓跳下自殺的MM最后的BLOG日記》的專題，涉及姜巖的照片、王菲與東方（第三者）的照片、網友自發悼念的照片、網友到王家討伐的照片。大量的網友在3個網站上對王菲進行聲討。不久，王菲和東方從公司辭職。隨后王菲在尋找工作中，多家公司均因此事拒絕錄用他。最終苦不堪言的王菲以“大旗網”、“天涯社區”和“北飛的候鳥”網站侵犯了自己的名譽權為由將這3家網站告上了北京市朝陽區人民法院，成為全國反“人肉搜索”第一案。

●天價理發事件（寫作鏈接點：法律護道德，良心超天價）

2008年3月29日，兩名女大學生在鄭州保羅國際店里剪發后，被要價1.2萬元。新聞在網絡上發布后，網友啟動“人肉搜索”，公布保羅國際的注冊信息、固定電話和手機號碼以及汽車牌照等，進而發展為到店門口聚集并打出標語等。隨后，保羅國際被鄭州有關部門查處。

●最美“清潔工” （寫作鏈接點：請尊重別人的隱私權）

2008年4月23日，一位在北京車展現場做清潔工的紅衣MM被人偷拍，十幾張工作照被發布在了網上。結果這個女孩的一切資料被暴露在世人面前，她開始請求人們放過她。

●“搜救軍嫂王琢”行動（寫作鏈接點：愛心無疆界）

2008年5月13日晚11時左右，華聲論壇有人轉貼了一封軍人的求救信：“我家在北川附近的江油市，老婆現在有7個月身孕，沒有食物和水，上午聯系了一次，已餓得不行了，急需救助……她現正在馬路灣中國電信門口公路上的一輛貨車上，姓王，是老師，求各位老鄉幫忙。一個去汶川救災的軍人的懇求。”帖子立即引來眾多網友關注，并被大量轉貼，迅速散布于新浪、網易、騰訊、天涯、百度等各大網站論壇。很快，有網友表示已打電話給在江油的朋友、親人，請他們幫忙尋找；有的發帖安慰軍人，表示江油已有救援隊發放食物和水。15日11時30分，IP地址為“202.112.87.XXX”的網友發帖稱軍嫂王琢老師已被送往903醫院治療，有網友打110確認。22時04分，自稱“王琢”的網友發出一封感謝信，讓關注此事的熱心網友放心。“搜救軍嫂王琢”是網絡在抗震救災中的首次發力，在接下來的尋親、辟謠等過程中，網友均扮演了重要角色，每一個問題的解決，幾乎都采用了同樣的方式——“人肉搜索”。

●“遼寧女”事件（寫作鏈接點：禍從口出，災由心生）

2008年5月21日上午，一個沈陽女孩辱罵災區人民的視頻瞬間激起網民們的憤怒，成為點擊率最高、評論回復最多的事件。此次搜索行動是最典型的“人肉搜索”，即通過人找人，人問人，人碰人，人擠人的網絡社區活動尋找，網友通過其上網的IP地址，找到其上網的具體地點，隨后，其QQ號和QQ空間被找到，里面存儲的相關資料，包括年齡、血型、居住地被公開，隨著其QQ密碼被網友攻破，其同事的QQ號也被查出，信息被公布到“主戰場”天涯后，更大的搜索網鋪開，半小時不到，有匿名網友發帖稱得知該女子的詳細信息：1987年出生，沈陽市蘇家屯人，其身份證號碼、家庭成員、具體地址、工作地點，甚至其父母和哥哥的電話全被“挖”了出來。“一個人怎么可以無恥無知到這種地步？”“心痛得滴血”等評論開始鋪天蓋地。

●“人肉搜索”幫助尋找震后失散親人（寫作鏈接點：提倡“善術善用”）

最感人的“人肉搜索”例子出現在汶川大地震期間。“人肉搜索”不只“除惡”，還可以揚善。“5·12”汶川大地震發生后，由于通信、交通的大面積中斷，失散的人們難以知道親人的生死及下落，災區猶如一個信息“孤島”。盡管有關政府部門、醫院、報紙、網站都在以不同的形式發布遇難者或幸存者的信息，但這些雜亂的信息即使用常規的搜索引擎也難以有效查詢。此時，谷歌的技術人員率先制作出了專門用于尋找親人的“人肉搜索”引擎。該尋親搜索平臺在短期內收集了大量的急救醫院和震區安置點的消息，讓急切尋找親人的網友搜索。因為大部分消息都是熱心網友通過手機、相機等工具拍下圖片傳到網站，再由網站技術人員手工錄入的，這凸現了該引擎的“人肉搜索”性質。據悉，截至5月21日，谷歌中國的這個平臺已經收錄了344個網站的147473個網頁，以及80家醫院的38284條記錄。

●“搜索”愛好者也被“人肉”了（寫作鏈接點：利器面前，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是受傷者）

嚴新是一名普通的網絡工程師，平日上網除了看書逛論壇，就是做貓撲的“賞金獵人”。他很喜歡回答網友提出的問題，幫助網友尋找需要的資訊，以此賺取MP。但是，習慣“人肉”別人的嚴新，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被“人肉”。因為某些原因，去年他和女友分手，沒有給她太多解釋。前女友幾次要求復合，都被他拒絕，從此就斷了聯系。事情過去沒多久，他的博客里突然出現一些很不禮貌的回復。在他的追蹤下，終于得知是前女友在某論壇發帖，把他描述成一個見異思遷的陳世美。回帖罵聲一片，眾多義憤填膺的網友紛紛開始“人肉搜索”，最后在其前女友若有若無的透露下，他們終于搜索到了他的博客。

“那段時間我的博客點擊率暴增，因為罵我的人實在太多了，最后只能關閉評論功能。這也就罷了，問題是我生活中的朋友和同事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有段時間我在他們面前特別抬不起頭。我不是不想解釋，只是不知道怎么對這么多人解釋，只能沉默。”嚴新非常無奈，“我知道人肉搜索的威力大，可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之后，才知道這壓力不是一點點。一旦被‘人肉搜索’，原本的缺點就會被放大十倍百倍，可誰沒有犯過錯呢？”

此外，流氓外教案（2006年8月）、伊萊克斯女助理案（2007年8月）、“很黃很暴力”事件（2008年1月）、女子炫富狂罵80后事件（2008年4月 ）、女大學生陳易賣身救母事件（2005年）、“功夫少女”色情照片事件（2006年）等，也頗有影響。

【理性思考】

◆思考之一◆“人肉搜索”何以興盛？

筆者認為，“人肉搜索”迅速崛起，勢頭旺盛，必有原由。

首先，源于大多數人正義感噴吐的需要。但是正義感的表達渠道未必都是暢通的，由于個人心理或社會環境等因素，正義感的表達往往受到壓抑。當壓抑積累較久的時候，就會擇機噴吐。網絡的開放性和身份的隱秘性共同培植了最適合正義感噴吐的土壤。上述“人肉搜索”事件中，幾乎沒有一件與正義感無關。正是正義感的激發，使許多人愿意犧牲時間和精力去從事與自己沒有直接利害關系的事件的調查取證工作。

其次，源于大多數人追根究底的心理需要。對于一個有興奮點的事件，大多數人都想知道得更多：何時，何地，何人，何因，何過程，何結果，有沒有幕后交易，有沒有深層背景，有沒有隱秘情由，等等。本來只是“知情欲”，好奇心使之發展為探秘欲，甚至是窺私心理。參與追根溯源，親眼看到根露源現的結果，往往能夠從中獲得特殊的快感。

再次，源于人性深處群聚狂歡的本能。“群聚狂歡”是以“群聚”的方式進行狂歡，更是在群聚掩護下的狂歡。個體狂歡容易遭到世俗的冷眼，也容易被當事人的自律意識自我否定。群聚氛圍下的個體，心理和心態都發生了變化，因為是從眾，因為是跟隨潮流，因為是集體擔責，參與狂歡的個體就減輕了甚至沒有了心理壓力。“人肉搜索”是一種干預性狂歡，它將矛頭指向他人，自己則是旁觀者、欣賞者和審判者，加之網絡的開放性和掩護功能，使狂歡者擁有了某種現實中不可能產生的心理優勢。

又次，源于網絡媒體“價值自證”的訴求。任何一個網站，都想擴大影響，實現自身的價值，在社會上得到肯定的、褒揚性的評價。“人肉搜索”大多涉及社會熱點、焦點或看點，在這方面加強投入，一般都有豐厚的價值回報。這是因為，影響面與價值實現程度一般成正比關系。點擊率越高，參與面越大，網站的影響就越大，至少在短時期內的社會關注程度就越高，“人肉搜索”恰恰最容易滿足網站創辦者價值自證的訴求。

當然，除上面4點，政治開明、文化開放的環境，追求新鮮、尋找刺激的心理，不滿現狀、嘗試他途的意向，等等，都可能是“人肉搜索”興盛的原因。

◆思考之二◆“人肉搜索”功過如何？

○正面效應

“人肉搜索”等網絡群動的積極意義不可小視。華南虎照事件中，一張老虎年畫照片被“打虎派”視作鐵證，而由“打虎網民”層層推進的華南虎事件則被稱為是極具中國特色的技術民主實踐。這一監督實踐以證偽“周正龍野生華南虎照”為內容，指向的卻是隱藏在照片背后的政府誠信、官員德行、專家操守以及媒體責任。最終結果是由陜西省公安機關調查結案，周正龍涉嫌詐騙被捕，13個官員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懲處。雖然對此結果網上仍是質疑聲不斷，但畢竟虎照之真假在艱難的社會博弈后有了定論。

“技術民主實踐”是以技術（網絡技術只是其中之一）為手段在民主方面的自發性實踐，其利器是輿論監督和道德威壓。包括“人肉搜索”在內的網絡群動行為是網絡輿論的重要方面軍，網絡輿論在中國的言論現實中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網民的自由發言匯集成一個沸騰的民聲空間。如果網民以維護公民權益的態度嚴肅認真地使用網絡發言機會，那么網絡民意就可以成為一個極其貼近現實民意的標本，從而為政府部門提供一個更清晰的參照，也為傳統媒體的發言提供了更具現實感的線索和更具合理性的論據。如果以上設想可以成真，那么民眾對政府的監督將會更有效、政府服務民眾的目標將會更清楚，民眾和政府之間的互動便會呈現出一個新局面。這一切最終受益的是網民自身，因為他們的訴求可以得到更清晰的表達和更直接的回饋。回視2007年，網絡言論已經表現出理性、嚴肅、關注現實并與公民權益相連接，史上最牛釘子戶、華南虎照和廈門PX事件成為年度標志，網民力量和傳統媒體的合作改變了目標事件的進程，讓人感到網民值得信任、網絡充滿希望。

○負面影響

然而，“人肉搜索”的消極面和惡性影響更需要我們冷靜分析，認真對待。但是在2008年，由于時事激蕩，網絡言論如同民眾狀態一樣，情緒在集體的共振中不斷加強，在很多時候已經不是理性所能控制的。例如對范曉華的錯誤攻擊就是這樣，此前“馬云捐一塊錢”所造成的風波，性質也非常類似。人們以訛傳訛，是因為謠言可以加強他們的情緒，強化他們的不良心理——包括“不怕事大、就怕沒事”的求鬧騰意識。受害者范曉華的遭遇相當可憐，“連手機都不敢接了”，可以看出一些網民的憤怒已經轉化成攻擊的行動，并且具有暴力色彩。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是，如果她就是那個肇事的范小華，那么對她施加的網絡暴力是否就是正當的？如果網絡暴力有善惡對錯之分，誰是仲裁者？

時至今日，諸多對于網絡匿名表達的濫用，使之走向良好愿望的反面。即使一個人“在不對頭的時間里，在網上說了不對頭的話”，由眾多網民組成的人肉搜索引擎是否有權利將其隱私全面攤開？當一個網民表現出不道德的一面時，人肉搜索引擎將其現實中的個人信息全面公開是否是另外一種不道德？這些問題，顯然值得人們深思。

有人說，“人肉搜索”中涌現出一批人多勢眾的網絡暴民。“銅須門”、“虐貓”等事件以來，網民暴力已經成為一個不可忽視的現象。網絡暴力經常是以道德譴責為起點，一些網民以正義的名義，肆無忌憚地用語言甚至行動對所評判的對象實施暴力。網絡輿論的雙重性和不穩定表現，不僅會對許多無辜的個體造成傷害，也將對自身造成巨大的傷害。缺乏基本的求證調查，罔顧事實的“水落石出”，打壓理性的溝通發言，習慣于起哄、盲動、斷章取義、上綱上線、人身攻擊乃至通過所謂的“人肉搜索”直接傷害公民個體……我們必須予以重視與反思了。當網絡上越來越多地出現信息暴力，理性的聲音就會選擇退場，積極的網絡輿論價值就會被掩蓋，整個社會的表達習慣就會被歪曲，中國網絡平臺蓬勃生長的言論自由就會遭受挫折。為防止這樣的局面，請我們一起珍惜言論權利，杜絕網絡暴力。

○公眾反應

一項最新調查顯示，79.9％的公眾認為應該規范“人肉搜索”，其中大多數人認為人肉搜索可能會激發人性的陰暗面，使之成為一些人泄私憤打擊報復的新手段。專家表示，人肉搜索雖然“很強大”，卻也是“最恐怖的社會搜索”。網站應該規范參與者的行為，按法律規定管理。

原則上講，包括“人肉搜索”在內的網絡暴力是不合法的；但是在現實中，網絡暴力難以約束。一方面，網絡暴力和一般的網絡輿論壓力之間，界限不是很清楚，不容易下判斷；另一方面，在網民情緒集體爆發之前，無法預知哪些言論會引起暴力；再有，網民在集體中施暴，具備了網絡和集體的雙重掩護、雙重匿名性，令約束措施難以施行。

應該承認，互聯網是個好東西，給人們提供了一個可以自由表達的平臺。但互聯網發展至今，也給人們帶來了諸多困惑。以“剝光”為終極目的的“人肉搜索”引擎，就是群情激憤下的一把雙刃劍，當這把雙刃劍被成千上萬的網民以道德之名舉起，并且頻頻奏效時，我們有沒有想過，下一個被“剝光”的，可能就是我們自己？

【專家視點】

◆視點之一◆反思人肉搜索 避免道德殺人（原文標題）

知名網絡評論員鄧清波在“紅網-瀟湘晨報”上撰文指出，“Die豹事件”造成了對當事人巨大的傷害，客觀上，這確實構成了一種現實的隱患：在網絡時代，任何公民的言行，無論對與錯，都有可能被其他群體“圍攻”。群起批評“Die豹”言論的網民往往自認為“師出有名”，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是在捍衛道德。然而，在這種網民群體隱匿身份無限度地批評、謾罵別人的情況下，這回遭殃的是“Die豹”、“范跑跑”，又焉知下回遭殃的不是其他人？誠然，不能把那些“義憤填膺”者都看成是過去的告密者，他們希望捍衛、重建社會道德價值體系的愿望未必不是真誠的。但捍衛、重建社會道德價值體系不能只有激情，只有口號，而應有著另外的更為重要的條件，那就是自由、民主、法治、平等等現代社會秩序的形成和現代公民意識的成熟。唯有在此基礎上，人們才不會忽視別人的基本權利而任意“圍攻”，才能理性地探討我們的社會究竟需要什么樣的道德，才能正確地看待道德在現實生活中的位置，避免“道德殺人”，讓道德帶給所有人歸宿感、安全感、溫馨感，而不是恐懼感。

【點擊】現代文明理應努力避免以道德的名義進行更嚴重的“道德傷害”。

◆視點之二◆社會管理和網絡時代脫節才是問題（原文標題）

《長江日報》評論員、當代雜文家劉洪波認為，對于同一個“人肉搜索”事件，網絡輿論往往如同坐上了過山車，忽上忽下，疾走不定。比如，一段時間內，兩名女子毆打一名女生的視頻在網上出現以后，憤怒的情緒迅速相互感染，人們既在譴責暴行，也在發出清潔網絡的呼聲，有人在譴責施暴者，有人在聲援視頻發布者，有人在追問網絡監管為何沒有到位，情況亂得像一鍋粥。接下來，輿論的秩序又迅速獲得了重整，所有這些問題似乎全部消失了。網友自發成立的“X17調查組”通過網上網下的調查，曝光了打人女子的姓名、年齡、家庭情況乃至血型、生日等信息，警察也因此得以將打人女子依法處理。至此，一個“警民聯手維護治安”的佳話已經誕生，多數人的憤怒得到撫慰，少數人則開始討論“人肉搜索”的合法性問題。

怎樣用法律的眼光看待“人肉搜索”？“人肉搜索”直接鎖定了打人者，這是一個偵破過程，但偵查難道不是司法機關才擁有的權力嗎，義憤是否可以讓人擁有偵查權，如果沒有“人肉搜索”的結果，警察能不能處理好這個案件，網友“人肉搜索”是道德審判的法庭，還是警察辦案的助手？廣東省網警總隊官員表示，多數“人肉搜索引擎”針對的是一些負面信息，利用社會輿論去譴責和抨擊，暫時來看多數并無不妥。有律師指出，通過揭露個人信息，來抨擊負面的社會事件，而在網上公布的信息也是在一定的范圍之內，一般不構成侵權。這些說法是可以相信的嗎？針對負面信息，意在譴責丑惡，眼下看來并無不妥，但長期看妥不妥？我們是要譴責丑惡現象，還是更想譴責丑惡現象中的壞人？一個人做了一件壞事，就一切信息都被刨地三尺，而且通過網絡發布，這個人差不多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社會生活環境可能長期劣質化。網上公布何談“在一定范圍之內”，網絡基本就是無限定范圍的。在網絡上，其實不是“沒有人知道你是一條狗”，而是誰都有辦法知道你是誰。

這是網絡給人類生活帶來的變化，數字化生存在變成現實，虛擬與實在融合得越來越緊密，而社會的管理還遠不是建立在信息革命的基礎之上，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中國人的生活在網絡化，而社會管理的認知還停留在前工業化時代，根本不去正視時代的特性，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見到的情形。（《南方都市報》）

【點擊】“人肉搜索”是民間現象，卻不能脫離政府視野；與技術相關，更與管理相關。社會管理一旦與時代脫節，道德尺度就會混亂，法律基石就會動蕩。

【利好消息】

貓撲收編“人肉”

擬發公約

“人肉搜索”是“貓撲”首創的一種搜索方式，從2001年，搜索引擎第一次發動開始，“人肉搜索”屢屢引發侵犯隱私爭議，甚至造成群體暴力事件。日前，貓撲網已決定將“人肉搜索”收編，雖然他們的報酬是在網絡上才能使用的虛擬貨幣，但網站堅信，通過即將出臺的公約，有組織的“人肉搜索”將不再參與無聊庸俗的搜索活動，更不允許將他人隱私作為搜索的終極目標。發起人表示，將“人肉”組織起來，大家共同遵守一個規定，搜索就會變得純凈許多。但他坦率承認，即便出了公約，也需要大家自覺遵守，因為不可能有什么措施去懲罰。截至記者發稿時，收編活動仍在進行中。

鏈接 據悉，谷歌（Google）也已開始招募“人肉搜索”志愿者，第一期工程擬招募“人肉搜索”志愿者2500萬名，以使它成為亞太地區最大的“人肉搜索”引擎。（注：此處志愿者隱含“良性的”這一限制）

【結語】

國內現階段的“人肉搜索”，其實是一種群體參與的自組織網絡狂歡，有很強的游戲性質。如果加以有效引導和法律約束，會發展成為一種非常高效有益的網絡互助模式，同時成為一種輿論監督武器。但如果過度放任，甚至縱容針對個體的暴力行為，也會使網絡環境惡化。總的來說“人肉搜索”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需要約束和規范。（參考了天涯社區執行總編宋錚的意見）

附注：

本文中的資料除了注明出處的外，來源于：《中國青年報》、《南方都市報》、《南方周末》、揚子晚報、新浪網、搜狐網、大河網、天涯論壇、貓撲網、四川新聞網、金羊網-新快報、大洋網-廣州日報、民主與法制時報、錢江晚報、春城晚報、佛山日報、市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