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已經籠罩越南,撕扯著這個國家通過10年革新開放初步建立起的自信心。
剛剛公布的數據顯示,越南5月份通貨膨脹率上升到25%,達到了13年來的高點。那些從偏僻山村來到河內、胡志明市尋求更好工作機會的工人發現,薪水增加趕不上食品價格飛漲。
今年以來越南股市指數暴跌了55%,曾經希望在新興市場賺取超額利潤的投機資金現在開始瘋狂出逃。越來越多的人看空越南貨幣越南盾,交易員預計未來12個月越南盾兌美元至少貶值1/3。“拿到越南盾后,要跑著去換美元,速度慢了,手里的錢就會更不值錢。”一位越南企業經理說。
沒有人料到這個蓬勃的經濟體會瞬間問題叢生。1年前越南還是新興市場的最新范本和全球投資者的寵兒,由于中國勞動力成本上升,很多人將越南視作中國制造的潛在替代者,2007年,越南吸收的投資超過200億美元。
事實上,這個國家從未像過去幾年那樣自我感覺良好,自1940年代獨立以后,越南陷入和一連串敵人的戰爭,當最終擺脫戰爭泥潭時,已經列入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痛定思痛,越南決定仿效中國,用革新開放釋放經濟中蘊藏的活力,在“超中趕印”的口號下,2000-2007年,越南GDP年均增長7.5%,僅次于中國,居全球第二。
但越南政府并未意識到一味追求增長速度可能使經濟脫軌,越南貿易逆差超過了GDP的7%,帶來了本幣貶值的壓力。另一方面,過快開放資本市場,過去兩年超過100億美元境外投機資金涌入越南股市,股市泡沫讓一些人憂心忡忡,《越南時代周刊》甚至懷疑越南是否已經準備好擁有一個股票市場。

這些情況都和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前的泰國驚人類似,甚至兩國政府面對危機的遲疑和錯誤的匯率政策也如出一轍。越南政府遲遲沒有出臺抑制通脹的信貸緊縮措施,而當試圖與走軟的美元脫鉤來緩解輸入型通脹時,卻引發居民恐慌和資金外逃。
現在問題是,越南會不會像當年泰國一樣,只是一場新的金融和經濟危機中倒下的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大多數人認為,越南的危機尚不足以演變成更大范圍的災難:越南還沒有更深地卷入全球金融體系,更重要的是,吸取上次金融危機的教訓,亞洲大多數國家都采取了審慎的資本市場和貨幣政策,包括注重經常項目的平衡、保持較高外匯儲備,以及對進出本國資本市場的投機資金更加警覺。
這或許只是越南一個國家的問題,但它至少顯示了全球化的背景下,投資新興市場可能的風險,而對越南來說,則是重復他人錯誤付出的代價。
王岐山 鮑爾森
6月,在安納波利斯,這座以“海軍西點學院”聞名的美國城市,王岐山和鮑爾森(Henry Paulson)這對老朋友將再度會面。
如果為各自國家爭取最大利益的政府高官間也存在友誼,兩人的交誼可謂長久。早在1995年,時任中國建設銀行行長的王岐山就和時任高盛董事長鮑爾森經過一場,縱橫捭闔的談判找到了利益共同點——在中國成立第一家合資投行,從而早早占據這個長遠看潛力無限的市場。
此后十年,二人聯系未斷。3月間,王岐山出任中國主管貿易和金融事務的國務院副總理,完成從一名地方大員到中國主要經濟決策人的身份轉變后,鮑爾森和王岐山的正式會晤也已經進行。那次見面后鮑爾森承認盡管相識多年,和前任中國鐵娘子吳儀一樣,王岐山依舊是一個強硬的對手。
6月17日到18日舉行的中美第四次戰略經濟對話或許能讓兩人再次找到新的利益共同點。在貿易逆差、人民幣匯率、知識產權、環保等諸多問題上,中美各執一詞間或相互妥協,談判曠日持久。不過本輪對話卻有可能超越對舊有問題的重復,也將參加會議的中國財政部部長助理朱光耀表示,此次對話首要議程是兩國未來10年經濟關系的“遠景”,這也是中美兩國首次將未來10年的經濟關系作為討論的中心議題。觀察人士認為,在金融、能源和糧食領域,中美都能夠超越零和游戲。
一年來全球金融市場的動蕩和世界經濟未來走勢的不確定性使中美兩個大國在更廣闊的視野內重新審視中美經貿關系。美國次貸危機對世界其他國家的影響開始漸次顯現,美國市場疲弱已經使中國出口明顯減緩,進而可能影響中國經濟增長。次貸危機暴露出的金融風險讓中國政府對金融開放的態度更加謹慎,中國國家領導人在一些場合表示,美國應當負起維護全球金融市場穩定的責任。
另一方面,那些頭腦僵化的美國人腦海中僅僅是廉價商品制造者的中國形象也已遠離現實,5月份中國外匯儲備超過1.76萬億美元,其中大部分投入美國國債市場,是美國國債最大的持有者。2007年中國金融機構對失血的華爾街進行了大筆注資,證明即使在最高端的資本市場中美同樣存在合作的潛力。
糧食危機和能源危機同樣可能危及全球經濟安全,美國是世界最大的能源消費大國,而中國是原油進口增長最快的國家,中國人口世界第一,而美國是全球最主要的農產品出口國之一,中美間在糧食和能源問題上的合作而非相互指責能有效減緩危機的烈度和范圍。
中美可能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需要在全球經濟框架內協調彼此動作,而在保證美國大選后中美關系穩定同樣重要。2008年大選后美國將出現第一位黑人總統,或者由一位強硬的越戰老兵入主白宮,總統換屆后美國政策取向上的不確定性需要之前就盡量消除。
而作為跛鴨政府的財長,鮑爾森或許不能在談判中贏得更多現實利益,但作為中美間合作而非對抗的倡導者,則很可能成為兩屆美國政府對華政策間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