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弗雷格關于思想與真的辨證關系

【摘要】本文主要立足于弗雷格的《思想》一文，分析弗雷格關于思想與真的關系。弗雷格認為思想與真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思想是真的載體，是借以把握真的東西；真不是思想的性質，真是對象；思想和真都具有客觀性、抽象性和永恒性；二者的關系是斷定句的含義和指稱的關系。

【關鍵詞】弗雷格；思想；真；關系

【中圖號】B0【文獻標示碼】A【文章編號】1005-1074(2008)10-0016-02

弗雷格（Frege），德國著名數學家、邏輯學家，現代邏輯的創始人，語言哲學和分析哲學的奠基者。他在研究數學和邏輯的過程中，提出許多創新的思想，其中對“思想”和“真”這兩個概念有獨特的見解，對二者的關系進行了深入探討，形成了他意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集中反映了他的邏輯觀。本文試圖從對《思想》一文的解讀入手，分析弗雷格關于思想與真的關系，從而更深入地了解弗雷格的思想。

1思想是真的載體

在《思想》一文中，弗雷格以討論邏輯學的對象而開始討論真。弗雷格說：“我規定邏輯的任務是發現實真的規律，而不是把某物看作真的規律或思維規律。‘真’一詞的意謂是在實真的規律中展示出來的。”^[1]“我們賦予邏輯的任務是僅僅說明對所有思維領域都有效的最普遍的東西，無論它們的內容是什么。我們必須把我們的思維和我們認為某物是真的規則看作是由真的規律規定的，根據后者給出前者。因此我們可以說：邏輯是關于真的最普遍規律的科學。”^[2]這里，弗雷格區分了邏輯規律即真的規律與把某物看作真的規律，明確了邏輯的研究對象即“真的規律”，區分了“真”和“認為某物為真”。弗雷格所說的“真”是邏輯本質的體現者，是一般的、普遍的真，不是其它科學所研究的特殊的真。而“認為某物為真”是人們認識事物的一個心理過程，“認為某物為真的規律”是人的認識過程如何產生的規律，應屬于心理學研究的對象。“真”為“認為某物為真”提供一種規則或規范，二者的關系是“從真的規律產生斷定、思維、判斷、推理的規則”^[3]所以弗雷格說：“我們關注的并非是認為某物為真，而是真的規律。我們可以把這些規律看作是做出判斷的規定；如果我們不想違背真，那么在判斷中我們就必須符合這些規定。”^[4]區別了邏輯的東西與心理的東西，到底如何界定真？首先，弗雷格排除了日常生活中把真作為“真實的”或“真誠的”的意義上來使用的情況。如“這件藝術品是真的”，“我對他的感情是真的”。前者是“真實的”，后者是“真誠的”。弗雷格認為，人們之所以在一些詞前面加上真，是想強調這些詞在它原來的、未曲解的意義上使用。而他所說的“真”與日常生活中談論的真是不同的，這里的“真”不能用于感官可感覺的事物，以及感覺或感情。弗雷格所說的真是邏輯研究的目標。然后，弗雷格批判了真之符合論。對于真之符合論，亞里士多德有一經典表述“在對立的陳述之間不允許有任何居間者，而對一事物必須要么肯定要么否定其某一方面。這對于定義什么是真和假的人來說十分清楚。因為一方面，說存在者不存在或不存在者存在的人為假；另一方面，說存在者存在或不存在者不存在的人則為真。^[5]也就是說真就是與事實相符合、相一致。顯然，我們在談論一個表象是真的，并不是說表象具有“真”的性質，而是說表象與現實的東西是一致、相符合的。但是，弗雷格認為“一致是一種關系，而‘真’一詞的使用方式與它是矛盾的，因為‘真’不是關系詞，根本不包含某物應該與之相一致的另一個東西。”^[6]也就是說，表象和現實的東西是根本不同的，二者不會完全一致，于是也就沒有完全的真，而部分的真不是真，因為真是完整的。能不能規定在某方面存在一致，就是真·弗雷格認為這樣不行。因為在進行規定的時候，必須說明在哪些方面一致，于是又碰到“真”這個問題，這樣就又重新開始，而陷入循環。

因此，真之符合論是不成立的。所以，弗雷格認為真是基始的，不可定義的。任何試圖給真下定義的努力都是失敗的，因為依賴非

本質的附屬的東西給本質不可定義的東西下定義本身就是錯誤的。既然真是不可定義的，我們如何去把握它？弗雷格說“當我們談論一副畫的真時，實際上不是要表達那種完全脫離其他事物而屬于這幅畫的性質。相反，這時人們總還要考慮一個完全不同的東西。而且人們還要說那幅畫與這個東西有某些一致。‘我的表象與科隆大教堂相一致’是一個句子，并且現在探討這個句子的真。因此，在濫用之下稱之為畫和表象的真的東西，就化歸為句子的真”。^[7]弗雷格認為真存在于句子中，借助于句子的含義，我們可以考慮真，而句子的含義是它表達的內容即思想，于是真與思想聯系在一起。所以，思想是借以考慮真的東西，思想是真的載體。但并不是所有的句子都包含思想，因此，并不是所有的句子都與真相關。弗雷格認為疑問句、祈使句、命令句和愿望句，這些句子都有含義，但它們的含義不能稱為思想，因為它們無真假可言。只有斷定句的含義才是思想。他明確指出：“我稱一個斷定句的的含義為思想。思想的例子是自然規律、數學規律、；歷史事實。”^[8]因此，思想是與真緊密聯系在一起的，通過思想我們可以把握真。思想是真的載體，思想決定真，那么思想的一些基本性質也就決定了真的性質。弗雷格認為思想具有客觀性、抽象性、永恒性，思想不是被創造的，而是被發現的。那么真也同樣具有這些性質。對于客觀性弗雷格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不同于傳統的認識。他認為現實的東西是客觀的，但客觀的不都是現實的，客觀性最根本的特點是不依賴于主觀的獨立性。弗雷格認為除了人們通常認為的主觀世界和客觀世界之外，還有第三種范圍。在這種范圍內的東西是抽象的，它們不能被感官感知，這一點與主觀世界的對象一致；另外它們不需要其意識內容的承載者，在這一點上又與客觀事物一致。思想和真都屬于這第三種范圍，都具有客觀性、抽象性和永恒性。例如，畢達哥拉斯定理，它不同于外界的各種可感知的事物，它是抽象的。不管人們知道不知道，它都存在，并且無論人們是否認為它是真的，它都是真的，并且永遠都是真的。如果思想和真沒有這些性質，那么就會有你的思想或我的思想，你的真或我的真，就不會有多數人共同理解和把握的東西，就不會形成人類共同的精神財富，也就不會有人類共同的科學文化。

2真不是思想的性質

思想是抽象的，不是人們用感官感覺的東西，而思想又是真的載體，因此，“所有感官可感覺的東西都排除在可以考慮真這個問題的領域之外。真不是一種與某種特殊的感覺印象相符合的性質。因此，它與我們從“紅的”、“苦的”、“散發丁香香味的”這些詞指稱的性質鮮明地區別開”^[9]弗雷格比較了“海水是咸的”和“思想是真的”這兩個句子。“咸的”是海水的性質，而“真的”并不是思想的性質。雖然這兩個句子在語法結構上是一樣的，但它們深層的邏輯結構并不同。“咸的”為海水增添了某些東西，對它有所謂述。但“真的”并沒有對思想有所謂述，也并沒有給思想增添任何東西。因此“真”不是思想的性質。弗雷格認為對一個思想的把握是思維，對一個思想的真的肯定是判斷，而對判斷的表達是斷定。他說：“我們從斷定句的形式表達對于真的肯定，對此我們不需要“真”這個詞。即使當我們需要它時，實際的斷定力也不在它上面，而在于斷定句的形式。”^[10]也就是說，當我們表達一個斷定句的時候，“真”就被連帶地表達出來了，而不在于我們加上“是真的”這幾個字。例如，當我們帶有斷定力地說出“亞里士多德是哲學家”時，它與“亞里士多德是哲學家，是真的”并沒有任何區別，后者并沒有比前者多出什么內容。因此，弗雷格的這一觀點與真之冗余論有些相似。冗余論認為：“P是真的”就等于是說P，加上“真的”這個謂詞是多余的，并沒有對P有什么新的描述和斷定。思想是真的載體，是達到真的媒介，但真不是思想的性質，真到底是什么？弗雷格認為真是對象。弗雷格對語言表達式分出了含義和指稱。他認為斷定句的含義是思想，斷定句的指稱是真值；概念詞的含義是思想的一部分，指稱是概念；專名的含義是專名的給出方式，指稱是對象。然后，弗雷格又把句子也看作特殊的專名。因為句子和專名都是完整的表達式，都沒有空位，不需要補充，而概念則是一個其值總為真值的函數，是不可滿足的，需要補充的。所以，從廣義上可以把句子看作專名。專名的指稱是對象，句子作為特殊專名，它的指稱即真值也應該是對象，那么真也就成了對象。真是對象，不是概念，因此也就不是謂詞。從這一方面來說，真也不可能是思想的性質。

3思想與真的關系

通過上面的內容，我們已經知道，弗雷格區分了斷定句的含義與指稱，即斷定句的含義是思想，斷定句的指稱是真值，這是弗雷格意義理論的核心內容。所以思想與真的關系就是斷定句的含義與指稱的關系。含義和指稱的關系不同于主詞和謂詞的關系，因此，思想和真的關系不同于主詞和謂詞的關系，它們的根本區別在于：從認識上看前者處于不同的層次，而后者處于相同的層次。邏輯意義上的主詞與謂詞構成了思想，它們是一個層次上的東西，而思想與真處于認識的不同層次，由思想推進到真，在認識上是進了一大步。我們往往是先把握一個思想，在經過艱辛的研究后才能認識到這個思想是真的，因此，從思想到真值是認識上的一個進展，思想與真的關系是斷定句的含義和指稱的關系，而不是主詞和謂詞的關系，這是問題的本質。^[11]在這里，弗雷格實際上為我們指出了一條探求真的思路即由句子到句子的含義（思想），進而達到真，這也是邏輯的研究途徑。綜上所述，弗雷格認為思想和真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思想是真的載體，是借以把握真的東西，思想決定真；而真并非思想的性質，真是對象；二者都具有客觀性、抽象性、永恒性，都不是被創造的，而是被發現的；思想和真處于不同的層次，其關系是斷定句的含義與指稱的關系。通過對思想與真的關系的探討，弗雷格明確了邏輯的研究對象與途徑，嚴格區分了邏輯與心理的東西，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

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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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Gottlob Frege:Posthumous Writings，Basil Blackwell，1979:128.

3Strawson.P.F.:Philosophical Logic，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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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弗雷格哲學論著選輯[M]. 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114.

7王路.弗雷格哲學論著選輯[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115-116.

8 Gottlob Frege: Posthumous Writings， Basil Blackwell， 1979: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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