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詩歌及評論

朱雀，男，1992年10月出生，現在重慶南開中學上高一。先后在《詩潮》、《詩歌月刊》、《紅巖》增刊、《詩選刊》、《綠風》、《中國校園文學》等發表詩作上百首。另著有長篇小說《夢游者青成》及中短篇小說、童話約三十萬字。

橋的南端（組詩）

謹以此獻給

那座白色巢穴里的

大小螞蟻及其他玩伴兒

并紀念

在橋南小學度過的

兩年懵懂時光……

——題記

白色巢穴

從這座濱江小城一直向南

有一條坑坑洼洼的公路引你前行

向南通往橋的南端

你能遠遠望見聳立的白色巢穴

里面充斥著刺耳的尖叫與細碎的喘息

無數矮小的螞蟻正扛起

精神的重負 在這樣的荒郊野外

雜草包裹了建筑野花淹沒了膝蓋

唯有里面的生物們在回旋上升

那兒螞蟻的觸須像蔓藤一樣延伸

順著巢穴窗外的老樹盤旋下樓

天空那高懸的明鏡倒映著操場

卻照不出螞蟻的影子

老蟬不分四季地鳴叫它在說：

“啊橋南，一個枯燥乏味的巢穴

在太陽照耀下干裂 被冰雪凍成碎片。”

然而它是打胡亂說 它的叫嚷聲中

我們在柔軟的床鋪上沉睡

墻外艷陽閃閃發光 照耀著一根

竹竿懸吊的黃瓜它后面的小山丘

起伏著像波浪延伸到遠方

鳥兒扭動著脖子啾啾地說：

“其實并沒有多么沉重的擔子，

像我一樣撲扇翅膀吧您就能飛起來。”

是啊這一切都在橋的南端

雷雨的夜晚

轟隆一聲 腦子里閃過一道白光

然后我睜開眼睛 眼前是棕色的木頭

我橫躺著上鋪的人正在打鼾

又是轟隆一聲 我縮進被窩

瑟瑟發抖 我終于意識到

是雷在吶喊雨在敲打

這時的觸角察知到一個

熟悉的氣味小Q睜大眼望著我

他就在我旁邊的床上

“那些人都在‘眠’”，他說

雷公越來越厲害地叫嚷像是在

同誰爭吵我茫然地望著小Q

聽不懂他的話周圍的一切

都安靜下來 我聽見一只

不知名的蜻蜓 一只

在樹樁里發現的猴子

以及橋的南端 它從前的樣子

它們全都是我和小Q發現的東西

盡管我對這一切毫無記憶

卻聽到最后他說 我們曾在

一個什么地方跳水我沉思著追憶

印象里一片空白此時

天已經微亮我仿佛看到

窗外塌陷的墻垛后

我們的影子在雨中模糊地浮現

螳螂

就在R吃掉一只螃蟹的第二天

天氣晴朗 我們在草坪上開動火車

堆積的綠色中忽然有一個發亮的影子晃過

那是一種新的綠色迅速而又敏捷

是什么呢？我小心地向草坪靠攏

一伸手抓住了它 它張牙舞爪地示威

絲毫不怕我們這些大個兒的螞蟻

當它被握在手心時仍在不停掙扎

試圖用大刀砍斷我的手指

它的瞳孔里 一個黑色的小點兒

我們的視線從瞳孔擴展到整張臉上

發現一種呆滯愚蠢的表情

難以想像它的動作能跟它的神情

揉合在一起我把它塞進課桌

與同伴們討論它的命運

弄死它或者吃了它 有一只麻雀

在我們頭頂看著這一切的爭論

可它振動著 露出自己的翅膀

我們害怕地后退 它卻上升飛走了

怪事從來沒聽說過螳螂會飛呀！

月色朦朧

今晚的月亮蒙上一層輕紗

巢穴四周籠罩著淡薄的霧氣

小草尖端仿佛有發亮的仙子打旋

一種夢幻的氣氛讓我們沉迷

是啊沒有了刺耳的叫喊

只有細碎的低語 臺階上

一只喝醉了的大螞蟻正在嘆息

余下的全在巢穴走廊上來回移動

小螞蟻的鼾聲此起彼伏

巢穴覆蓋著昏黃的月光

令人懨懨欲睡 有一只迷迷糊糊

從睡夢中醒來的小螞蟻

神智昏聵地坐在自己的小床上

晃晃悠悠里 整個巢穴變成了

復雜的迷宮 走廊與過道回環交錯

“洗手間在哪兒？”好多蛐蛐兒

停在草尖上鳴叫它們聽見

方形城堡里傳出震動耳膜的響動

一只迷糊的小螞蟻走錯道兒啦

黑暗和岔路使它偏離了方向

似乎有另一個臥室 它爬到鄰居的頭上

驚醒了所有的螞蟻 它們尖叫起來

螞蟻的尖叫引來了蛐蛐兒的關注

它們跳到高處觀看這一幕

悅耳的嘲笑聲充滿整個空間

月亮越來越低 夏夜就這樣慢慢過去

快樂火車

多么快樂的臉龐！全是微笑

車長兼任著車頭的工作轟隆隆作響

螞蟻們相互揪著尾巴連成一線

火車啟動了黑蓬蓬的頭發迎風飛揚

它們在有泥土清香的花壇旁停靠

它們在充滿油香味的食堂停靠

火車票卻一分錢也不要

因為乘客只有車長和火車自己

當然啦它仍舊熱鬧非凡

吵嚷著前行“‘快樂火車’

多么愚蠢的主意！”寂寞的老蟬

伏在地上嫉妒地大聲譏笑

可是我和玩伴們毫不在意

用后肢把狡猾的蟬踩成了薄餅

“嗚嗚嗚！向前進！”

圍著巢穴火車跑過了一個

又一個季節到處都有可用的軌道

從樓梯到宿舍四面八方都在轉圈

火車頭冷不防從一個拐角處冒出

或者您在走廊轉角又看見了車尾

它飛快地消失在您的視線中

車長有一張樂呵呵的笑臉兒

手里老是握著一瓶可樂

您如果跟他搭訕 他就會說：

“來吧來吧來吧歡迎您！”

這時候您就感到心情舒暢了

鬼怪的傳說

我們高舉起自己繪制的畫和咒符

面對巢穴對面的一座大山

傳說是因為魔王的降臨

那山上產生了奇異的景象

灰云朵低得包裹了整座山峰

似乎有一雙血紅的眼睛

對螞蟻們虎視眈眈

是的我們脆小的心臟

仿佛一顆芝麻飛快地跳動

床頭貼滿八卦和太極

有人把佛爺和上帝粘在臉上

它們情愿相信這一類東西

而彌漫的煙塵中大螞蟻看著我們

正微微發笑 末日即將到來

卻在微微發笑 我更覺得恐懼

早早縮進了被窩里

“死吧！死吧！魔王來了！”

老蟬昨天剛從醫院里復出

它眼中有烈火在燃燒 它詛咒著

第一次說出了我相信的話

“明天就會陽光明媚的！喳喳喳喳！”

鳥兒一邊用翅膀遮擋住鳥巢

一邊唱歌我搖搖頭

身子蜷曲起來毀滅吧

恐怖翻騰的渾濁大云

灰白的氣氛在世界里蔓延

眼前的一切是多么讓人害怕

（選自《詩選刊》電子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