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小朱,于西安上過大學,現暫居石家莊。
苦行
“動身走,就是死一點”
小屋里替我搬風的丫頭是從口外來的
她接受過荒浪的初吻,在草原上
見過傷龍,還有被風吹病的綿羊群
武術家在院落修理木人,練過花拳
還要縫衣服,酒精啟迪的形象是一滴
火,那樣無物質,才是永恒的煉金師
鏡子里的笑面水母也是一種形象,它有它的
心理學,匠人的幾何學亦即匠人的心理學
紡錘半徑,窖藏好水,都是我,我
還是釀酒的高手,有返老還童的魂
靈,逢賭必輸的不吉利小孩呢,是不是
早年憂傷的女洗衣工
門上的一軸美人落有雌鳥
探視家養的喜鵲樂不思蜀
小婦人吟詩,稚子釣蝌蚪
吹破的肥皂泡在幼樹梢頭
她就像李清照,有月經期
心情煩悶,不能洗冷水澡
她就去燒香拜神求靠保佑
凍傷的指頭它們供血不足
可惜廟前的搗衣臺已擺放
二踢腳,冬日要換副手套
觀貴州苗族蠟染圖
“一切都變形,甚至無形也變形”(Victor Hugo)
絕對的對稱在繁花里讓人看
不上眼,左翅和右翅的旋渦紋
比如說不能相切,而那些相切的
太陽的弧線普照了逐漸分形的
飛行,斗艷的鳥,肩膀笑起來
探花的麻雀,因牽牛朵圍成圈打
轉的鴿子是被花牢囚住的雛鳥
而公雞正回頭瞭望招惹的蜂蟲
那倒掛起來戲弄蝴蝶的像飛魚
手拎茶壺的鄉村教師
岳飛在兩楊樹的百步之外
兒子于兩棵楊樹之間遞出
紙做的寶,很難騰出右手
中的冰,就把煙叼到嘴上
父親端詳起左手掌上的寶
彩色的花樣女子,被折疊
櫻口因此而像要哭的形式
這定是次不含理性的變法
而山藥地旁的變壓機器多
危險,孤高如眠不怒而威
兒子奪寶后趕緊跑開順便
踩滅路西非手造的黃色花
失眠與先飛
“夜的蜜慢慢地耗盡”(R.Char)
“睜著眼睛聽鳥鳴“(YF.G)
隔夜如隔水,隔著敞開的鏡
慎服醉藥,后念白日的水花
不是夢語不舍晝夜不反陰陽
你不是修行的人,默讀庵里的姑子
三點起身,和和尚一樣,出恭打坐
其實修花的人也是早起的,像雀鳥
鳴聲不喜懶蟲,繞梁而去,修劉海
是勞動節的細活,信佛的人摸腦瓜
說你包含智性,我卻見不得在西安
偽托樂某人而作
讀書也不能明白剛抽出嫩箭的蘭花
什么樣,昨夜三四更天,露已空降,嫌風
吹了頭,回神已晚才發現窗欞上
有拆洗公告,我雖不含擇席的嬌弱,卻終
究錯過了困頭,遂思量女房東涼出的舊圍腰
那帶陰影的魚紋,是否曲盡妻子之責?
還是我替古人擔憂,迷上了清晨洗雨傘的人
皇甫莊南的南北沙坡
三月,淹留在街東的小旅館
含胸拔背,向墻壁操練太極
我原從劉家莊來,更南的村
路過裝門面的澡堂,昭君閣
是休閑之地,門朝東北方向
我問過里面的女郎是川西人
到南沙坡的那日,天氣晴朗
意識到眾鳥低飛但為時已晚
就蹲在門口看厭人的雨簾吧
有人撐開傘,賣早熟的西瓜
這終究是條泥濘路,有拆字
拆字的人算八卦有人問婚姻
何等奇妙,放晴的早晨派你
到北沙坡,聽你吆喝花氣襲
人知晝暖,就知道那里只剩
公安局了,我還能辦理戶籍
然后一路向北就到達皇甫莊
聽說那里很多人在收舊家常
反無聊,趁“晚熟”之興
現如今欠了一窩井水的人情,
非煙非雨
比天陰比霧氣,咸寧
路好斗,還是去王泉
山峭,小戶人家好當
一日抬水,不思吃
到晚熟的杏,非佳物也
不是苦果,去對面山腰
繞三里地,還擇揀頑石
次日就用了陳年的梨來還席
余詩
薄膜背后漂流的暗影仍驚起了
半屋狗吠,看風景畫,并切割
燈絲,香水滾汗珠,是誰被誰
杜撰在某村,玩九連環和魔方
喉嚨也溺水了,不需要脫帽啊
連續十次換頭冠,稻草人身上
鳥雀也難成谷物哲學家,不配
堂皇,單腿落在鎮定劑的斜坡
(選自《詩選刊》電子稿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