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一進屋子,就看見張乘云和江中鶴倆人在拆棋,宋一平笑道:“我以為何事?原來還是下棋!”走至近前一看,臉上倏然變色,看著張江二人,二人也看著他。宋一平到底是幕僚出身,顏色一轉,馬上哈哈道:“二位在拆殘局?我也來湊個熱鬧?”張乘云看著已然臉色大變的宋一平,緩緩說道:“宋師爺,怎么,你沒見過這個棋局?”宋一平心里一驚道了聲不妙,定了定心神,緩了一下臉色,馬上接道:“什么話!你二位擺的棋局,我宋某從何處見過!”江中鶴冷笑一聲:“宋師爺,這可是與那七星聚會出自一個人的手筆呀!”宋一平倒吸了一口涼氣,緊跟著勃然大怒:“這出自誰的手筆與我何于?看來今日二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某人還有公務在身,恕不奉陪!”說罷掉頭要走,一回身,只見門口緊閉,劉志誠手握折扇攔在當中,宋一平臉色慘白,回轉身來向張江二人道:“我宋某把兩位做朋友,想不到兩位……”張乘云攔住他的話頭;“宋師爺,得罪!我只想弄清當年的一樁公案,我那師弟他死得冤枉!內中緣由還望宋師爺說個明白!”宋一平手指張乘云道:“你?”老道嘿嘿一笑:“不錯!當年的劉如風正是我的師弟!貧道攜師弟遺子走訪兇手二十多年了!不想今日從宋師爺這里發現了線索!不知我那師弟何處得罪了宋師爺,惹得你要痛下殺手,還望宋師爺點撥一二,也好叫老道明白!”江中鶴這時業已抽出長劍,但見寒光閃閃,用劍指著宋一平:“張道兄,不要與他啰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古來理!”宋一平一聽身子微顫,半晌緩緩道:“張道長,到底是那本棋譜把我暴露了,不過我不是兇手,你找錯人了,我最多算上見死不救!再說我乃堂堂總督府師爺,殺了我你們也跑不掉,你殺不得我!”
張乘云哈哈大笑:“宋師爺,你若是不把當年的舊事說明白,那可對不住了!老道我既然敢來,退路自然早就想好了。那就不勞您宋師爺多費心了!您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宋一平看看這架勢,連說了幾聲“罷罷罷”,隨即抖了一下衣衫,撿了個靠窗的椅子坐下,仰頭閉著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緩緩地說:“張道長,其實殺死令師弟的非我宋某人,那是京城白云觀的道士做的!白云觀主張得明的徒弟張郁之,我們本就相熟,那次我進京辦事,回途的時候遇上他,我也不知道他二人為什么結怨,是我不該隨他去行兇,他殺人之后,我只是順手捎走了棋譜,也是我貪便宜……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張乘云厲聲問道:“如此來說你也到了殺人現場?他為什么要殺人?他行兇你與他同去作甚?我師弟究竟犯了什么事?”宋一平無力地靠在椅子上:“這……我……我最多就是見死不救,罪不致死,你要真想弄清楚,只有親自去京城白云觀走一回了……我只是拿走了一本棋譜。”
張乘云聽他如此一說低頭沉思,思索其中的玄機。宋一平眼見張乘云分心,那江中鶴這時又看著張乘云劍尖下垂,劉志誠還把守在門口,心里暗道:此時不走,還待何時?一抖精神,猛然從椅子上躍起,翻身想要跳窗而走。江中鶴大叫一聲:“哪里跑!留下命來!”手中長劍脫手,寒光一閃,長劍從他后背貫胸而出。老道士一回神,哎呀一聲道了聲:“劍下留人!”可眼見得長劍已然定在了宋一平身上,那人俯身倒地早已氣絕。張乘云頓足道:“江兄,不該在此地殺他,殺了他,我們怎么脫身!這店家如何擺脫干系!”半晌回身叫誠兒:“誠兒,快去找一條麻袋,今晚我們處理一下尸身,免得店家跟著我們受累。”劉志誠應聲出門去了。看著誠兒出了門,老道對江中鶴道:“江兄,你須快些回巡撫衙門,不要再露面,這里由我和誠兒善后。”江中鶴臉色大變:“什么?要我江某人臨陣脫逃?”張乘云搖搖頭:“你好糊涂!事情因我而起,怎么讓你受過?再者說,留下我們倆就能處理好事物,人多了反而不便,事情急迫耽擱不得,勿再多言,快去!”言辭激烈不容江中鶴反駁,江中鶴道了幾聲“罷罷罷”,俯身從宋一平身上取回寶劍擦試了一下,整了整衣冠出門去了。
工夫不大劉志誠回來了,手里多了一條麻袋,進屋關好門見不見了江中鶴忙問師傅:“江伯父呢?”張乘云擺了擺手:“叫我給支走了。人家是為我們殺的人,豈敢讓人家再跟著受連累?誠兒。你快去把地上的那位裝進麻袋,再去取一盆清水來,把地上的血跡擦洗干凈,不要留下任何痕跡。今晚我們就拋尸滅跡。”劉志誠點了點頭照吩咐去做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師徒倆整理衣裝換上了夜行衣靠,找了個破落的大院把宋一平丟進了院中的枯井,直接來到巡撫衙門。二人翻墻而人,來到張伯行的書房,只見屋子里燈還亮著,推門一看,張伯行、江中鶴、楊云飛幾人在屋里悶坐,老道一看這場面當即哈哈一笑:“怎么?難道都睡不著了?”幾人一看師徒二人回來了,久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忙問事情怎么處理的,張乘云把經過與眾人一講,幾人撫掌大稱痛快,惟有張伯行臉現憂色不住搖頭。
張乘云見張伯行欲言又止,道:“巡撫大人,你是不是擔心噶禮?”張伯行點了點頭:“殺了他縱然大快人心,可是你們想了沒有?那廝可是噶禮的頭號智囊,人就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噶禮會善罷甘休嗎?不…三日這江寧府恐怕就要被他翻個底朝天了!”一旁的楊云飛搖了搖頭,慢條絲理地說道:“張大人,依我看縱然他噶禮手眼通天,可是你想想他現在是什么光景?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你與他督撫互參,這官司打了已經快半年了,到底結果會是怎樣,說實話誰也難以預料,一切都要看當今皇上怎么裁決,他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就算是痛,也只能忍了。至于他派人私下查訪那是肯定的,我想他還不會笨到大張旗鼓地四處找人,您可別忘了兩位欽差大臣現今可就在江寧,若是因這事他再鬧得江寧人心惶惶,他噶禮還能不能坐在那總督大堂上,事情就要兩說了。”聽楊云飛這么一講。張伯行擰著的心總算解開了,另外幾人連稱楊云飛心思縝密,楊云飛擺擺手:“話雖這么說,可是我們也不能太樂觀,近期我們都不能出巡撫衙門,免得節外生枝,不過這么一群人吃喝可就要勞煩張大人了。哈哈哈哈。”幾人哄堂大笑,屋里的氣氛恢復了以往。
一連幾日過去,江寧府太平靜了,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張乘云一些人也覺得納悶,事情難道真像楊云飛說的那樣?噶禮為了自己的烏紗不敢驚動欽差?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曹織造深夜招義士眾俠客仗義走北京
再說禮部尚書張鵬翮和吏部左侍郎赫壽,兩位欽差大人給康熙上折子說“噶禮參劾張伯行指使證人、誣陷大臣及私刻書籍、誹謗朝政都查無實據,張伯行參劾噶禮受賄、出賣舉人功名之事也屬虛妄。但張伯行生性多疑,無端參劾總督,造成督撫互劾,江南大嘩,照律應予革職。”
這樣斷案純屬一邊倒,康熙皇帝非常不滿兩位欽差的審理結果,金殿之上大發雷霆,一道圣旨捌二人回京,接著又派了戶部尚書穆和倫與工部尚書張廷樞前來審理此案。豈料事情是一波三折,新換的兩位欽差大人給定的結果是:科場舞弊人員或斬或絞都依原審判決。至于江南督撫互相參劾,捕風捉影,弄得民心不定,總督噶禮和巡撫張伯行理應一同革職。這二人滿以為這樣定案一定會讓康熙滿意的,豈料把康熙惹得更怒了!兩位欽差被招馬上回京復命,著江寧舞弊案所有涉案人員和卷宗一律解押進京,康熙皇帝要親自審理這江南科場舞弊大案!
再說張乘云幾人在張伯行的府上一呆就是幾個月,這一日。江寧織造曹寅派人來給了張伯行書信一封。張伯行拆開一看,原來曹寅點名要張乘云今晚過府一敘,張乘云接到書信晚上在張同的帶領下來到了織造衙門。
江寧織造曹寅早就在等待,一看到張乘云進門來,急忙相迎,兩人寒暄了幾句,張乘云問道:“不知曹大人深夜招貧道有何事情?”曹寅道:“要勞駕你與你的幾位朋友替我護送一個人到北京。”張乘云一愣:“護送一個人?你織造衙門還缺少我們這樣的無用之人?”曹寅嘆息了一聲,把事情與張乘云一一道來。原來康熙皇帝大怒之下,要把噶禮和張伯行一同押至京師會審,雖然現在朝堂之上對張伯行的彈劾不斷,給噶禮上折子講情的還是大有人在,可是為什么來了兩次欽差,兩次的審理結果康熙都不滿意?原因就在于皇帝早就看清了孰忠孰奸,曹寅斷定皇帝這是有意袒護張伯行,為了防止噶禮狗急跳墻,在半路加害張伯行,他需要幾個人暗中保護張伯行順利到達北京。朝廷的圣旨估計這兩三日內就會到達江寧,所以曹寅很著急。目前江寧武職的官員曹寅不能調動。就算能調動也不能調,一是這事不但是曹寅自己要辦的事屬于私事,只能暗中行事,而且江寧現任武職中多數還是噶禮的人,不能打草驚蛇;另外鏢局的人是看錢說話更不可靠,曹寅刺探到張伯行的朋友只有他們幾人會武,而且正巧就住在巡撫衙門,所以曹寅想要張乘云、江中鶴幾人暗中護送張伯行到北京。曹寅把事情講清楚,看張乘云是什么態度,張乘云一聽此事義不容辭,馬上應允了。
曹寅把押解朝廷要犯路上的大致情形與張乘云一一細說,張乘云曉得了其中的貓膩后告辭要走,曹寅攔住他:“道長且慢走,我還有一件物件,你到了京師拿著這個物件去雍親王府找四王爺,就說我讓你把這個物件交給他,你只要把這個物件交給他,剩下的四王爺就會知道怎么做,只要四王爺一插手,我想到時候六部之中就會有人暗中幫忙,有了六部的人幫忙,那時候不但張大人有驚無險,而且那噶禮我看他的仕途也就快要到頭了!”
張乘云接過物件,原來是一張字條:天下第一清官。張乘云納悶:這張字條能管什么用?曹寅笑了笑:“這幾個字雖然是我寫的,可是你知道是怎么來的?這是當今圣上親手賜給張伯行大人的,好了,你去吧,四王爺見到字條自有道理。”
張乘云拜別曹寅回到了張府,把江中鶴幾人找在一起,把曹寅的意思與眾人一講,都愿意護送張伯行平安抵京,幾人又把事情商議了商議,后半夜才各自回屋安歇,此事只是瞞住了張伯行一人。張乘云這時候想的是,有了胤稹這個靠山,不但張伯行能逢兇化吉,就是自己白云觀的私事興許這位雍親王還能幫上忙。
三日后,噶禮和張伯行啟程一同被押往京師,張江幾人一路尾隨,暗中保護。令張乘云幾人感到奇怪的是,一直到北京,路上平平安安,不但所有押解人員都很稱職,沿途的驛差伺候得也出奇周到。別人不知其意,還是楊云飛瞧破了內中玄機,他料定:不僅噶禮自己斷定他這一次去北京會有驚無險,張伯行還一定會罷官丟職'而且這沿途的驛站驛差也是這么想的,所以這些人一路巴結爭先恐后地獻殷勤。正因為這樣,噶禮才沒有半路動手,他想自己手不沾腥,要借康熙皇帝的手除掉張伯行!幾人一邊稱贊楊云飛料事如神,一邊罵噶禮歹毒。
到了北京,案犯依例被押進大牢,張乘云幾人住進了客棧,第二日他準備獨身前往雍親王府,見一見那冷面王胤稹!
第二日,張乘云來到京郊的雍親王府剛要敲門,一頂轎子在王府門口落了下來,里面走出一位王爺服飾的人,看年紀大約三四十歲,這人看到張乘云站在門口也感詫異:“這位道長,有什么事?”張乘云回道:“王爺可是雍親王?”刀15人點了點頭,張乘云看了看他的背后,胤稹明白了,老道有事看來不能當眾說,當下說道:“道長請隨我進府說話。”兩人進了王府來到客廳。
胤稹喚侍從上了茶,問張乘云:“不知道長找我何事?”張乘云笑道:“非是我找王爺,我是受人所托。”“噢?何人?”胤稹大惑不解,張乘云用手指了指南邊:“江寧織造曹寅曹大人。”說罷拿出那張字條交給了胤稹,胤稹拿著字條想了半天,猛然一拍腦門:“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曹大人,他的意思我明白了,只要是忠良,胤稹一定會盡全力的。”胤稹喝了口茶水接著問道:“不知道長怎么和曹大人聯系上的?你與江寧巡撫張伯行什么關系?”張乘云一聽胤稹打開了話題,就把自己為什么到的揚州,又怎么到的江寧,一路護送張伯行的事情一股腦倒了出來。胤稹聽了以后半天沒有言語,張乘云看著胤稹好像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向胤稹道:“王爺……”“哦……”胤稹緩過神來,頓了頓說:“張道長,我府里有一位象戲高手,鄔思道鄔先生,走,我與你引薦引薦,你們下兩局,你且隨我來。”張乘云心里想著鄔思道三個字,隨著胤稹來到了花園。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編輯 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