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維山的一生與“三”字結下了不解之緣。他在生病住院時對護士風趣地說:“我這輩子不知為什么與‘三’字結下了不解之緣:過了三次雪山草地,三次與紅軍主力會師,當了三縱隊司令員,三次進軍大西北,打了三只‘老虎’(即陜軍的‘王老虎旅’、傅作義的‘虎頭師’、抗美援朝時南朝鮮軍的‘白虎團’)。這次住院恐怕又要打三大戰役:核戰爭(放射治療)、化學戰(化療)、細菌戰(預防感染),我要主動配合你們治療,爭取打個大勝仗噢!”
三過雪山草地和三次親歷紅軍主力會師
許多紅軍都是過一次雪山一次草地,即便是紅四方面軍的指戰員,大多也只是過兩次雪山三次草地,而鄭維山卻過了三次雪山三次草地。
鄭維山第一次過雪山時,已是紅四方面軍第三十軍八十八師政委了。需要說明一下的是,鄭維山,1915年出生在湖北麻城乘馬崗區(今屬河南新縣),1930年入黨,并于同年參加紅軍。
1935年初,紅四方面軍決定回師川北,西渡嘉陵江迎接中央紅軍。紅八十八師奉命攻打老官場、紅山,保證主力部隊過江。紅八十八師在師長熊厚發和政委鄭維山的指揮下,攻下了這兩個要點。接著,連克中壩、茂州、威縣,控制了文鎮關。4月中旬到達岷江東岸重鎮汶川。
1935年6月,熊厚發率紅八十八師二六三團與紅三十一軍一起,在理番地區與國民黨軍鏖戰;鄭維山則率紅八十八師二六五團、二六八團由汶川繼續西進,迎接中央紅軍。此時,中央紅軍已成功飛奪瀘定橋,部隊正在翻越一座大雪山——夾金山。
中央紅軍正在翻越夾金山這一消息,是由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到達汶川時帶來的。李先念對熊厚發和鄭維山說:中央紅軍已在瀘定橋突破天險,渡過大渡河,正向我們這里前進。我此次來,是帶你們師兩個團和紅九軍二十五師、二十七師一部,西渡岷江,經懋功南下寶興、蘆山、天全,去迎接黨中央和中央紅軍。
就這樣,按照分工,鄭維山帶兩個團從汶川西進,迎接中央紅軍。從汶川到懋功,行程160多公里,中間崇山峻嶺極多,其中有一座叫紅橋山的大雪山,高達四五千米,山頂終年積雪。
部隊到了紅橋山腳下后,鄭維山讓部隊做好了翻越雪山的準備工作。衣服、烈酒、辣椒多帶些,這是御寒之物;拐棍也帶上,這是爬山借力之需。

雪山上的天氣變化莫測。開始爬山時,萬里無云,驕陽似火,戰士們揮汗如雨。當爬到半山腰時,突然狂風大作,山谷中涌出烏云。頃刻之間,瓢潑大雨夾著冰雹,劈頭蓋臉砸將下來。鄭維山讓戰士們用斗笠蓋住頭,繼續前進。將到山頂時,大雨又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地飄落下來。
這時,李先念對鄭維山說,要鼓舞一下士氣。于是,鄭維山讓二六八團團長熊德臣組織幾名宣傳員,站在雪地里,告訴大家:“翻過雪山就見到中央紅軍了!”
就這樣,部隊繼續向山頂前進。不知過了多久,前面傳來了歡呼聲:“出太陽了,出太陽了!”
下山時,鄭維山率領指戰員們迎著刺眼的雪光,“滑雪”而下。部隊終于翻過了雪山,但許多人得了雪盲,一時間,什么也看不見了。
隨后,紅四方面軍三十軍八十八師二六五團、二六八團和中央紅軍先頭部隊紅一軍團二師四團在夾金山、紅橋山兩山交匯的谷口會師了。
6月13日,按照商定方案,中央紅軍先頭部隊和紅八十八師在懋功城舉行聯歡會。鄭維山奉李先念指示出席聯歡會,并代表紅四方面軍致歡迎詞。
鄭維山第一次過草地是在1935年8月22日至8月26日。此前,紅軍兩大主力會師后,中央紅軍恢復紅一方面軍番號,并在懋功以北的兩河口召開中央政治局會議,決定兵分兩路北上抗日。鄭維山率領紅八十八師兩個團配屬紅一軍團,在紅一軍團參謀長左權指揮下,擬打松潘,直出甘南。但是,當張國燾得知紅一方面軍兵力不足三萬人后,便產生了非分之想,遲滯了行動,使國民黨軍胡宗南部搶占了松潘,紅一軍團不得不改道北上。
8月中旬,部隊來到毛兒蓋集結,并向班佑、巴西地區開進,遇到了縱橫數百里的大草地。8月22日,鄭維山率領紅八十八師(欠二六三團)穿越水草地,經過艱難行進,終于在8月26日走出了大草地。
剛闖過大草地,便遇到了敵人。原來,國民黨軍胡宗南部發現了紅軍北上,立即命令第四十九師由漳臘向包座疾進,企圖阻擋紅軍北上。
包座分上、下包座,位于四川松潘北部、班佑以東,是紅軍進入甘南的必經之地。該地群山環抱,地勢險要。紅軍只有消滅包座的國民黨軍,才能北上,不然只能退回草地。
紅四方面軍總指揮徐向前主動向黨中央建議,攻打包座的任務由紅四方面軍承擔。經過激戰,紅軍將國民黨軍胡宗南部一個師全部殲滅。
包座戰斗的勝利,是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師后的第一個大勝仗,為紅軍北上打開了通道。但是,此時張國燾卻令紅四方面軍“回過草地,南返川西”。
也就在這時,鄭維山得了傷寒,發高燒昏迷不醒。等鄭維山稍微清醒些的時候,自己已被抬出了草地。
“不是過了草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鄭維山問抬他的兩名戰士,兩名戰士也說不清楚。
鄭維山第二次爬雪山是在1935年10月。此時,張國燾已在卓木碉另立了“中央”,并且命令紅四方面軍主力南下。
10月20日,紅四方面軍制訂了奪取天全、蘆山、名山、大邑等地的作戰計劃。
10月24日,鄭維山和紅四方面軍6個軍8萬兵力一起,翻越了夾金山,并指揮紅八十八師在半個月內和兄弟部隊一道,向寶興、天全、蘆山發起了猛烈進攻,殲敵1萬余人。
紅軍的攻勢,讓蔣介石和川軍劉湘大為驚恐,急忙調集20萬兵力參戰。
11月13日,紅四方面軍集中15個團的兵力,從五家品向朱家場、太和場發起進攻,并占領了名山縣東北重鎮百丈。
百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隘口。它位于雅安通往成都的公路上,北邊是邛崍山,南邊靠著岷江。紅四方面軍攻占百丈后,接連打退了國民黨軍六次反撲。隨后,部隊沿著百丈通往邛崍的大道邊打邊前進。
然而,形勢并非順著紅四方面軍的攻勢走。11月19日拂曉,國民黨軍的十幾個旅在飛機、大炮的掩護下,從北、東、南三個方向向紅四方面軍所占領的陣地發起了反撲。經過七晝夜激戰,紅四方面軍共殲國民黨軍1.5萬余人,但自身傷亡也達近萬人。這一仗,紅四方面軍的戰斗力遭到嚴重削弱,被迫翻越終年積雪的折多山,又重新退回到甘孜、懋功。這一次,是鄭維山第三次過雪山。
三過雪山之后的鄭維山,迎來了與主力紅軍的第二次會師。
那是1936年6月,鄭維山奉命率紅八十八師二六五團從甘孜進至絨壩地區,迎接作為左縱隊行動的紅二軍團。6月22日,作為右縱隊行動的紅六軍團,已在甘孜附近的普玉隆與紅四方面軍指揮部會師。
接到命令后,鄭維山心里挺高興,但也犯了難:部隊物資嚴重匱乏,6月天了,戰士的單衣都無著落,糧食更是沒有,只能靠野菜充饑。拿什么東西向兄弟部隊表達心意呢?
“到草原買一批牛羊來慰勞老大哥吧!”二六五團團長周洪坤建議道。鄭維山表示同意。
就這樣,二六五團派出了小分隊,進入藏區。幾經周折,終于籌集購買到了大批牛羊。
除此以外,鄭維山還讓部隊開展織毛衣活動。鄭維山知道,兩支主力紅軍會師后,一定要北上,還要過草地。鄭維山說:人手兩件,一件自穿,另一件送給紅二軍團的同志,作為會師北上的禮物!
6月30日,紅二軍團在賀龍、任弼時率領下到了絨壩,與紅四方面軍第八十八師二六五團會師。
7月上旬,紅二、紅六軍團與紅三十二軍組成紅二方面軍,賀龍任總指揮,任弼時任政委。
紅二、紅四方面軍會師后,任弼時、朱德、劉伯承、徐向前、賀龍、關向應等一起同張國燾進行斗爭,再加上黨中央的再三督促,張國燾被迫同意兩個方面軍共同北上。
鄭維山和熊厚發帶領紅八十八師經過20多天的跋涉,于8月初走出草地,到達班佑、包座地區。這就是鄭維山第三次過草地的經歷。
隨后,紅四方面軍進行了岷洮西戰役,奪取岷州(今岷縣)、洮州(今臨洮)、西固地區,打開了進入甘肅的通道。1936年10月,紅一、紅二、紅四方面軍分別在甘肅會寧縣和靜寧縣將臺堡勝利會師。鄭維山參加了在會寧的紅一、紅四方面軍的會師慶典。這也是鄭維山第三次親歷紅軍主力會師。
至此,鄭維山三爬雪山(紅橋山、夾金山、折多山),三過草地(往返班佑、巴西至包座之間、甘孜至包座之間),三次親歷紅軍主力會師(懋功的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會師,絨壩的紅二、紅四方面軍會師,會寧的紅一、紅四方面軍會師)的故事應該講清楚了。
華北三縱司令員和六十三軍首任軍長
1947年6月,鄭維山出任晉察冀野戰軍第三縱隊司令員。后來,晉察冀野戰軍改稱華北野戰軍,晉察冀野戰軍第三縱隊同時改稱華北野戰軍第三縱隊,司令員是鄭維山,政委是王宗槐。華北野戰軍第三縱隊隸屬第二兵團建制。
平津戰役第一階段先行開始后,1948年11月26日,鄭維山接到命令,率三縱北上,抵達淶水、涿縣以西地區集結待命。
此時,國民黨軍華北“剿總”總司令傅作義自知華北會戰在所難免,是守是撤舉棋不定。因此,他將平津前線的50多萬軍隊加以收縮,擺成東西長達500多公里的“長蛇陣”。具體部署是:把蔣系部隊配置在南口以東,傅系部隊配置在平綏線上,而自己起家的第三十五軍則留在北平附近作為機動兵力。傅作義這樣部署,可謂用心良苦,可守可逃,必要時還可以蔣系向南、傅系向西分路逃跑。
針對傅作義的“守”、“逃”、“分逃”方案,毛澤東作出了“抑留東北,分割包圍,就地殲滅”的作戰方針。
12月6日,鄭維山率三縱北上,進至鞏山堡與涿鹿之間,與兄弟部隊一道,實施毛澤東的“分割包圍”戰略,包圍新保安。
駐守新保安的是國民黨軍第三十五軍,這是傅作義起家的部隊。把這支部隊圍起來,然后將其困死,傅作義就不會跑了。

12月8日,鄭維山率領的三縱和曾思玉率領的四縱把新保安包圍了起來。其實,國民黨軍第三十五軍是可以在12月6日撤走的,但該軍軍長郭景云卻目空一切。郭景云說:“我們有足夠的汽車,共軍即使有小量部隊襲擾,也難以阻擋。再說,我們來時,一天就趕到張家口,回去還能要兩天不成?!”結果,到了8日下午,郭景云的三十五軍被鄭維山的三縱和曾思玉的四縱圍得水泄不通。
此時,郭景云方知大事不好,連忙命令十二旅突圍,但突圍無果。戰至天黑,三十五軍全部猬集于新保安城內。
三十五軍是傅作義的心肝寶貝。三十五軍被包圍,傅作義不會不管。這一點,鄭維山憑借多年的作戰經驗作出了正確的判斷。于是,在包圍新保安之前,鄭維山就特意派出偵察班,沿洋河南岸向東偵察,并吩咐他們特別注意土木方向的敵情。
12月9日上午11時,鄭維山接到偵察班報告,“土木方向有動靜”;下午3時又接到偵察班報告,“有大股敵行軍縱隊,在土木以南沿洋河以北鄉村土路上向西運動”。
鄭維山判斷:這很可能是接應三十五軍的!于是,鄭維山打電話給四縱司令員曾思玉,通報了情況,并詢問:“沙城地區有無我們的部隊?”
曾思玉回答:“沙城地區沒有部隊。四縱的任務是全力阻止三十五軍東逃。”
鄭維山一聽,急了,原來新保安以東還有一個小空隙,這意味著西進的國民黨軍可以毫無阻擋地靠近新保安,直搗東部的解放軍后方。
鄭維山當機立斷,命令九旅及七旅一個團共4個團按原定部署繼續包圍新保安,九旅抽一個團作為圍城第二梯隊,縱隊主力立即出發,迎擊西進之敵。與此同時,鄭維山向兵團首長報告了作戰行動。
救援三十五軍的一○四軍受到解放軍的阻擊,這可急壞了傅作義。傅作義命令在一○四軍后面跟進的十六軍迅速投入戰斗。下午5時,傅作義的兩個軍進行了瘋狂沖擊,但鄭維山率三縱奮勇阻擊。三縱主力在堿灘、馬圈與傅作義派出的增援部隊展開了激烈的戰斗。第一、二線陣地被敵人突破,又被三縱奪回。經過多次反復,堿灘、馬圈成了一場血與火的拉鋸場。與此同時,三十五軍也向東門和西門突圍,與圍城部隊展開激戰。
形勢逼人,鄭維山給九旅副旅長杜喻華下了死命令:“堿灘、馬圈絕不能丟!”
杜喻華在九旅指揮所里接到命令后,立即把第二梯隊從堿灘南北兩側全部投入到反沖擊戰斗中。12月10日,四縱一部分兵力也加入了戰斗,猛攻一○四軍的側背。這一下,傅作義的援軍首尾不能相顧,紛紛向東潰退。此時,盡管三縱八旅陣前出擊能夠殲滅逃敵,但鄭維山覺得當前態勢不能貪圖眼前小利,遂立即命令八旅停止追擊,連夜回師包圍新保安。
鄭維山的擅自行動,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更好地保證包圍新保安的三十五軍。中央軍委也看到了鄭維山的功勞,次日通電平津戰場予以嘉獎。電文稱:“新保安敵三十五軍9日數次向東猛突,均被我擊退,懷來敵一○四軍向西猛犯,亦僅占我沙城以南一村。楊羅耿(指華北野戰軍第二兵團的司令員楊得志、政委羅瑞卿、參謀長耿飚)三、四縱隊昨日擊退兩面犯敵,確保自己陣地。應傳令嘉獎。”
12月11日,中央軍委又指示:“從本日起的兩星期內,基本原則是圍而不打……尤其不能將張家口、新保安、南口諸敵打掉。”
中央軍委的指示,鄭維山明白,一旦張家口、新保安、南口的國民黨軍被殲,南口以東的國民黨軍便會迅速逃跑。12月22日,根據上級命令,三縱在鄭維山的指揮下,和四縱一起攻入新保安,殲滅傅作義的嫡系三十五軍。隨后,鄭維山率三縱趕赴大同,切斷了西竄歸綏(今呼和浩特)的傅作義部隊與董其武匯合的企圖,為和平解決綏遠問題起到了重要作用。
1949年1月21日,傅作義接受了《關于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協議》。至此,平津戰役結束。
1949年2月,全軍統一編制序列,華北野戰軍第三縱隊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十三軍,鄭維山出任首任軍長,王宗槐出任首任政委。原三縱七旅、八旅、九旅分別改為第一八七師、一八八師、一八九師。六十三軍歸十九兵團建制。
不久,鄭維山和王宗槐率領六十三軍揮師西進,參加了太原戰役。1950年11月,鄭維山任十九兵團副司令員兼參謀長。1955年9月,鄭維山被授予中將軍銜。
三進大西北和殲滅三只“老虎”
鄭維山一進西北時,是在紅軍時期。那時,他擔任紅四方面軍八十八師政委。沒有想到,他第一次進西北,便把國民黨陜軍中被稱作“王老虎旅”的第四十九旅給消滅了。
事后,鄭維山說:“那時候我們對‘王老虎旅’不甚了解,只是微聞其名。”其實,這個旅在新舊軍閥混戰中,素以驍勇善戰著稱。旅長王毅武,剛愎殘暴,戰時除了以極其野蠻的手段督戰外,自己也會執刀赤膊上陣,于是便有一個諢號“王老虎”,四十九旅自然也跟著被叫作“王老虎旅”。
鄭維山打這只“老虎”的起因是:1935年2月上旬,紅四方面軍發起了陜南戰役,奉命攻打陜西省漢中西面勉縣的新堡安。守備漢中的孫蔚如急調第四十九旅進入新堡安二郎山進行阻擊。
鄭維山帶去的二六五團有“夜老虎”之稱。兩虎相斗,必有一傷。鄭維山為了不讓自己的“夜老虎”受傷,還要吃掉人家的“老虎旅”,便帶領部隊從敵人疏于防備的懸崖絕壁處攀援而上,拂曉前一舉攻占了敵人的主峰陣地,控制了要點,并不斷擴大戰果。天剛一亮,師長熊厚發也率主力從山腳發起猛攻。
如此一來,“王老虎旅”在上下夾擊中受到重創,失去了還手之力。此戰,除王毅武帶少數人逃走外,大部被殲。至此,紅四方面軍打開了迎接中央紅軍的通道。
鄭維山殲滅的第二只“老虎”,則是傅作義的“虎頭師”。那時,鄭維山已是華北野戰軍第三縱隊的司令員了。
所謂“虎頭師”,就是傅作義的嫡系部隊第三十五軍新編三十二師,該師的所有軍官包括排長均由傅作義親自選配。“虎頭師”歷來是傅作義的急先鋒,在國民黨軍中立過不少戰功,因此傅作義授予該師“虎頭師”稱號,并贈繡有虎頭圖案的戰旗一面;全師官兵均佩戴繡有虎頭的袖標。
鄭維山打“虎頭師”的戰斗一開始,便讓“虎頭師”嘗到了苦頭。1948年1月11日夜,鄭維山命令三縱向莊疃發起進攻,部隊很快占領了前沿陣地。
“虎頭師”師長李銘鼎感到形勢不妙,急忙向傅作義求救。傅作義接到求救電報后,立即命令第一○一師向新編三十二師靠攏。
鄭維山哪能讓敵人有靠攏的機會,他抓住時機,命令預備隊二十三團、二十四團投入戰斗,又命令縱隊山炮營和各團迫擊炮連同時對莊疃開火。
如此一來,“虎頭師”一下子被炸蒙了。
炮火急襲20分鐘后,三縱從西南及正南方向同時發起沖鋒。一○一師還在莊疃10公里外時,號稱“虎頭師”的新編三十二師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了。打到天亮時,“虎頭師”已被全部消滅,師長李銘鼎陣亡。
“虎頭師”被殲,指揮“虎頭師”的軍長魯英麟無法向傅作義交代,掏出手槍自殺了。
鄭維山二進大西北,是在新保安殲滅傅作義的第三十五軍后,率解放軍第六十三軍參加蘭州戰役。
1949年8月20日,第一野戰軍從東、南、西三面包圍了蘭州。為防止蘭州的國民黨軍逃跑,第一野戰軍命令9個團隨即發起攻擊。在此次攻擊部隊中,就有鄭維山指揮的六十三軍。部隊攻擊了三天,進一步了解到“青馬”(馬步芳部)的兇悍后,全線停止攻擊,總結經驗,調整部署。
這一“停戰”,讓馬步芳產生了錯覺,覺得解放軍不過如此,并相信自己與“寧馬”(馬鴻逵部)簽訂的共同防御合約會起作用,馬鴻逵會前來增援。
8月23日,一野司令員彭德懷在十九兵團召開了師以上干部會議,對總攻作出了指示。會后,彭德懷在鄭維山的陪同下,視察了六十三軍前沿陣地。彭德懷對鄭維山說:“蘭州戰役關系西北解放全局,竇家山是蘭州的東大門,一定要打開。”

六十三軍擔負的任務就是打開竇家山。鄭維山表態:“盡管‘青馬’剽悍殘忍,但我對消滅‘青馬’有充分信心!”
彭德懷說:“你有決心,我就放心!”
與此同時,馬步芳則狂妄地在報紙上吹噓:“十萬解放軍也攻不上竇家山。”“蘭州是攻不破的鐵城!”
結果,馬步芳食言了,鄭維山實現了諾言。8月25日,總攻開始后,鄭維山率六十三軍一舉突破竇家山陣地。竇家山一打開,馬步芳之子馬繼援急令一○○師不惜一切代價奪回陣地。鄭維山則命令一八九師:“蘭州東大門已被我們打開,就不能讓他們關上。不但如此,還要力爭殲滅一部或大部。”
幾番較量之后,竇家山徹底在六十三軍的掌控之下。彭德懷在電話里得到消息,高興地對鄭維山說:“你們六十三軍打得好,是鐵軍!”
竇家山被占領后,蘭州城內陷入一片混亂。8月26日,蘭州解放,馬步芳部主力2.7萬人被殲。
朝鮮戰爭爆發后,鄭維山奉命來到朝鮮。1953年5月,志愿軍總部下達了夏季反擊作戰指示。二十兵團代司令員鄭維山和政委張南生立即召開作戰會議。
會議討論時,大家一致認為,這次反擊作戰意義重大,必須打好。但在研究具體進攻目標時,對是否奪取883.7高地和949.2高地,產生了分歧。
鄭維山講:“要徹底改變我們防御陣地的不利態勢,這是非奪取不可的兩個目標。至于如何克服困難,前一段我們在現地已作過多次研究。當然,敵人陣地工事堅固,地形有利,但這也容易有所麻痹,戒備疏忽,造成我可乘之隙……我反復思考,敵人前沿和側翼都有大片密密的樹林,可供部隊隱蔽潛伏;我們的炮兵也可利用敵人的傲慢和大意,隱蔽集結在敵人陣地側翼的山腳下。這樣在敵人的眼皮底下潛伏和集結,當然有一定的冒險性,但只要把工作做細致周密,成功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具體地講,我們提前一天把攻擊部隊運動到敵人前沿潛伏起來,第二天晚上突然攻擊。這樣,可以減少運動距離,保持部隊體力。攻占敵人陣地后,可以爭取4至6個小時構筑工事和部署兵力、火力的時間,利于第二天抗擊敵人。”
潛伏大量部隊在敵人前沿,而且要經過一個白天,這不是拿命開玩笑嗎?萬一被敵人發覺,造成的傷亡可不是個小數目!這事非同小可,誰也不敢隨便發表意見。
這時,六十軍軍長張祖諒站了起來,支持鄭維山,而且要求六十軍擔任這次潛伏任務。張祖諒說:“我完全支持鄭司令員的想法。我知道,在敵人扼守的堅固陣地前沿進行陣前潛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兵少了不夠用,兵多了潛伏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縮小。打敵一個加強團要用多少兵?少則幾千,多則上萬。這么多人潛伏在敵人眼皮底下能隱蔽好嗎?吃、喝、拉、撒怎么解決?萬一被敵人發現,在敵人密集火力打擊下,那后果就不堪設想。然而,我為什么還完全支持鄭司令員的想法呢?我在想,如果我們六十軍受領這個任務的話,我該怎么辦?的確,從地形上來看,這塊陣地為敵人防御突出部,地勢險要,山嶺崇峻,高地一般都在850米以上,特別是敵人前沿山脊較多,山腰以下坡度較緩,地形復雜。但是正因為地形復雜,樹林稠密,對我們隱蔽集結和實施敵前潛伏就大為有利。我們軍從1952年11月到現在已進行26次小型反擊,25次都打成殲滅戰,對敵人特點、地形都比較熟悉,而且經過我們的小分隊活動,冷槍冷炮的殺傷,‘抓一把’、‘連續抓’的反擊,敵人白天不敢輕易出來活動,也為潛伏成功創造了條件。我想,如果周密組織,精心組織,潛伏成功是可能的。”
鄭維山聽罷,高興地站起來,提高嗓門對大家說:“我看這個意見很好。六十軍打883.7高地和949.2高地,就這樣定了。打錯了,我負責。”
隨后,由鄭維山籌劃指揮,再以張祖諒的運作配合,六十軍3000人在朝鮮戰場上演繹了一場大潛伏,最終取得勝利,并殲滅了南朝鮮軍首都師的“白虎團”。
鄭維山第三次進大西北則是“文革”之后了。“文革”期間,北京軍區的地位舉足輕重。鄭維山作為軍區司令員,盡管小心再小心,但還是被打倒。1971年1月,鄭維山受到批判,并被調離司令員崗位。鄭維山調離后,去了安徽,一去就是8年。1978年11月,鄭維山的子女給聶榮臻寫信,要求早日對父親的問題作出結論。12月12日,經批準,鄭維山可以回北京。1979年2月1日,鄭維山回到北京。
人回到北京,但問題仍沒有徹底解決。直到1982年12月,鄭維山徹底平反后被任命為蘭州軍區司令員、黨委第一書記。臨行前,鄧小平接見鄭維山時,對鄭維山說:“關于作戰問題,你是內行,我就不講了。我主要強調兩點:一是用20年時間綠化大西北,造福子孫后代;二是培養選拔好10個接班人。”
這是鄭維山第三次進駐大西北了。此時,年近古稀的鄭維山帶著“拼命三郎”的勁頭,一到西北就上高原勘察地形,著手綠化工作,培養選拔優秀干部到領導崗位上鍛煉。
1985年6月,鄭維山從蘭州軍區司令員位置上退下來。1997年7月,鄭維山因病住進了北京301醫院。鄭維山以樂觀的精神與病魔進行斗爭,并與護士開玩笑說了本文開頭的那段話。2000年5月9日,鄭維山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享年8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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