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到了中國,會不會變成一場“噩夢”?
對中國的13億人來說,“美國夢”正成為“中國夢”。在中國,已經有數以百萬計的人過著像美國人一樣的生活——他們餐桌上有很多肉類,出門有車代步,時常出國旅行,或者用他們增長迅速的薪水做很多美國人常做的事情。盡管過上美國人生活方式的中國人還只是少數,但是中國對地球能源的需求已經明顯高漲了。
中國已經取代美國,成為多種大宗商品的主要消費國,谷物、煤炭,以及鋼鐵都在此列。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中國的的人均資源消費水平達到美國的水準,那會怎么樣?并且,與此密切相關的是,2004年中國的人均年收入還只有5300美元,什么時候才能達到美國同年38000美元的水準呢?

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中國的經濟以超過每年9%的速度持續增長。如果以每年8%的經濟增長速度計算,9年就可以翻一倍。那么到2031年,中國14.5億人的人均年收入就可以達到38000美元(如果估計得更保守一點,以6%的年增長速度計算,那么到2040年就可以達到這個水平)。
到2031年,如果中國人像美國人現在一樣貪得無厭地進行消費,那么為了滿足美國式的生活方式,為了保證肉、蛋、奶充足,人均谷物消費量就必然從現在每年291千克上升到935千克。照這樣計算,2031年中國人將會消費13.52億噸谷物,遠遠高于2004年的3.84億噸。13.52億噸意味著2004年全球谷物總產量(20億噸)的三分之二。
世界現有耕地生產力的提升空間是十分有限的,如果要為中國多供給10億噸谷物,那就必須燒掉巴西現存的絕大部分雨林,把它們改作耕地。當然,這樣的假設是建立在那里的土壤適合耕作的基礎上。
如果達到美國2004年125千克的人均肉類攝入量,中國的肉類消費總量將從現在的0.64億上升到2031年的1.81億。也就是相當于現在全球肉類總產量(2.39億)的五分之四。
至于能源,數字會更加驚人。如果中國的資源消耗達到美國現在的水平,到2031年,中國每天就需要9900萬桶石油。而現在世界石油總產量才不過每天7900萬桶。
煤炭也是一樣。如果中國的年人均煤炭消耗量達到美國現在2噸的水準,整個國家每年就需要28億噸煤炭——同樣高于現在的煤炭世界產量(25億噸)。
至于中國的煤炭和礦物燃料燃燒釋放的廢氣,現在就已經可以和整個世界相匹敵了。氣候變化可能會失去控制,從而破壞食品安全、淹沒海濱城市。
如果中國的人均鋼鐵消費達到美國的水平。那就意味著中國的鋼鐵年消費量要從現在的2.58億噸上升到5.11億噸,這個數字超過了現在整個西方工業世界的年消費總量。
我們還可以試想一下現代化的另一個代表物品——紙。2031年,如果中國人均紙品消費量從現在的27千克上升到美國現在的水平,也就是210千克,那么中國一共就需要3.03噸紙。這差不多是現在世界造紙總量的一倍。這就意味著森林砍伐的數量也要相應上升了。
汽車呢?如果中國的人均汽車擁有量達到美國的水平,也就是人均擁有0.77輛車(每4個人擁有3輛車),那么2031年中國將擁有11億輛汽車。要知道現在全球的汽車總量也只有7.95億。道路、停車場、高速公路將會搶占中國的耕地,汽車擁有者和農民之間的競爭關系將更加緊張。
我們做這樣的假設,并不是想要譴責中國消耗得太多,而是試想一下當大部分人迅速邁上經濟進步的階梯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我們可以從中看到,西方的經濟模式——以礦物能源為基礎,以汽車為中心,一次性的經濟——不能簡單地移植到中國,因為資源不夠。
如果這種模式對中國不適用,那么對印度也不會適用。印度的年經濟增長率也在7%以上,并且預計到2030年,印度的總人口數量將超過中國。對于其他發展中國家想要過上美國生活的那30億人來說,也是不現實的。
或許更重要的是,在一個全球經濟一體化不斷加深的世界里,所有的國家都在競爭有限的資源,那么對于現在生活在富足工業社會的那12億人來說,這樣的日子也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
現在,資源緊張造成的物價上漲已經在全球顯現了出來。在與人們生活息息相關的食品價格方面,反映尤其顯著。巴基斯坦人表示,盡管外國人也許會擔心恐怖主義或是總統穆沙拉夫(Pervez Musharraf),但巴基斯坦的普通民眾卻更加擔心小麥價格的飆升。在中東,糧價上漲的政治影響引發了人們更加迫切的討論,超過了伊朗或巴勒斯坦問題的緊迫性。
但糧價的通脹問題并不僅是貧窮國家的事情。在法國,總統尼古拉#8226;薩科齊(Nicolas Sarkozy)的副手們指出,糧食價格與燃油價格的上漲,是薩科齊的民意支持率出現暴跌的關鍵。至于不受民眾歡迎的英國和美國政府,他們的說法也大致相似。
以中國為例進行的推演說明,我們越早認識到現在的經濟模式不足以支撐經濟的持續進步,整個世界變得更好的機會就越大。
現代工業經濟依靠的是迅速消耗地球上的能源和礦產。我們的消費已經超出了地球生態體系能夠承受的范圍。我們的過度砍伐、過度耕作、過度抽水、過度放牧和過度捕撈,不是在消耗自然遺產的利息,而是在消耗自然遺產本身。如果生態也是經濟,那么最后一定會走向破產。
必須依靠新技術和新經濟模式來拯救我們。過去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在20世紀初,硝基化肥的發現極大地增加了全球糧食的供應量——當時,專家們曾非常擔憂全球不斷膨脹的人口將會導致饑荒。在上世紀60年代,“綠色革命”使得農業產量的進一步躍升成為可能。
這種模式不是建立在礦物燃料基礎上的,而是建立在無污染的可再生能源基礎上的。風能、水力能源、地熱能、太陽能,以及生物燃料,都屬于這樣的能源。
在新的經濟模式下,交通系統應該更加靈活,而不是只能選擇汽車出行。可再生和可循環利用的概念也是必不可少的。工業系統和工業產品設計的目的應該是零廢氣和零浪費。
現在的麻煩在于,新技術令人捉摸不定。比如,更大范圍地接受基因改良作物,可能將有助于解決糧食問題。但許多號稱可以解決全球變暖問題的技術,例如太陽能和碳收集技術,都還遠未成形。
A計劃——一切照舊,已經不可行了。我們必須趕快轉向B計劃。否則,石油、谷物和原材料的缺乏必將引發國與國之間的沖突,進而打亂經濟進步所必須的社會秩序。
前世界銀行總裁沃爾芬森認為,現在的情況已經值得擔憂了。糧食和資源價格的上漲,將會改變世界的經濟和力量平衡,從而對歐洲和美國造成沖擊。
“50年前,世界掌握在歐洲人和美國人的手里。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沃爾芬森說。
世界應該盡快為發展中國家的崛起做好準備,選擇一種可以共同持續發展的新模式。
段醒予根據英國《金融時報》、《telegraph》的報道,以及地球政策研究所(Earrth Policy Institute,EPI)出版物刊文綜合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