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完全被拉離生命本身的人,是無法以生命的方式面對孩子的?!?/p>
我在幼兒園的門廳見到這個小女孩時,她正被媽媽抱著,當看到我時,她就把頭臉埋進了媽媽的懷里。剛開始,她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好奇地觀察我這個陌生人。又過了一會兒,她開始扭過頭來觀察我,最后,她開始直起身體正面地觀察我。觀察結束后,她把注意力放回到媽媽的身上,不斷親吻著媽媽的頸項,雙手捧著媽媽的臉,表達著對媽媽的愛。她的生命是何等的柔軟和全然的開放,盡管她讓媽媽幫她擋了一陣子。
她的爸爸對我說:“過去我對孩子是理性的,現在我完全改變了,現在我開始了解孩子,知道什么是愛和自由。改變之后,有天女兒對我說‘爸爸,你不是個壞人!’我太震驚了……”這位爸爸看上去明朗而斯文,過去,他可能總是按社會的需求要求自己的孩子,按一個社會化的,規范化的公民行為約束她。
離開這家人的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一個兩歲的孩子是不具備通過形象來識別“好人”或是“壞人”的經驗的,而“壞人”的復雜心理和社會性思維,她更不可能明白。但究竟是什么,讓小女孩高度概括并做出了“爸爸不是一個壞人”的判斷呢?
生命的智慧可以透過身體來完成,感覺幫助孩子整合和思考。由于嬰兒是從生命中走出來的,天然帶著生命的特質,在成長過程中,必將把生命轉化成一個可觸摸,可應對外在物化世界的“自我”。但是,在她尚未完成這個過程的歷程中,她依然會依靠生命本身來判斷她之外的事物。生命給了她一個分界線,這個分界線的一邊是愛的、柔軟的、溫暖的、喜悅的、流動的,另一邊是冰冷的、可觸摸的、分離的,這大概是兒童最早分辨世界的方式,當她爸爸回歸到生命中的時候,她使用了一個社會化的語言:爸爸不是個壞人。實際上,她想說的是:爸爸開始有生命了。
一個正常人的世界應該是以生命的狀態面對自身生命之外的世界。當我們面對自身生命之外的生命時,我們就使用生命的方式;當我們面對無生命的事物時,我們可能更多地使用理性和頭腦。一個完全被拉離生命本身的人,是無法以生命的方式面對孩子的。
實際上,成長的過程就是我們對自身生命的管理和掌控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