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美麗的裙子

一條美麗的裙子，引出了一個令人心疼得流淚的故事……

一家拍賣公司要拍賣近年查處的貪官贓物，嗅覺靈敏的晚報記者周丹丹得到消息，立即趕去采訪。紀(jì)委的一名干部介紹完情況，就帶她參加正在展示的準(zhǔn)備拍賣的贓物，看到那些琳瑯滿目、千奇百怪的贓物，連自認(rèn)見多識廣的周丹丹都驚嘆不已，連聲叫“大開眼界”。

走到服飾展示臺前，周丹丹的眼前忽然一亮，一條女孩穿的連衣裙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條連衣裙是淡黃色的，衣領(lǐng)和裙邊都鑲有紅白相間的花邊，造型別致的紐扣閃閃發(fā)亮，非常漂亮典雅，質(zhì)料也很考究，上面還掛著商標(biāo)，是一個著名的品牌；包裝也一應(yīng)俱全，看得出來根本沒穿過。周丹丹有一個11歲的侄女，要是她穿上這條裙子一定十分漂亮。

一周后，拍賣正式開始。周丹丹早早就趕去了，她并不僅僅是想為侄女拍那條裙子，還要對拍賣情形進(jìn)行報道。到現(xiàn)場一看，人很多，但參加競拍的并不多，大都是來看熱鬧的。一會兒拍賣開始了，東西一件接一件，有價高的，也有價低的，最低的是一雙皮鞋，起拍價是5元，但還是沒人要，有人嘀咕道：“貪官的鞋能穿嗎?穿了不是要走黑道嗎?”結(jié)果這鞋就流拍了。

終于輪到了周丹丹喜歡的那條裙子。那裙子是無底價起拍，她心里暗暗高興，看今天這情形，是沒人跟她競爭了，如果運氣好，只怕花幾十元錢就能把裙子拿到手。拍賣師叫價時，她立即第一個舉了手，報價“5元”。

周丹丹話音剛落，后面就有一個聲音跟著報了價：“10元!”周丹丹沒有多想，立即叫道：“15元。”那人仍然緊跟：“20元!”不一會兒，兩人就叫到了100元。總算有競價的人了，現(xiàn)場第一次開始活躍起來，全場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

這時周丹丹才開始注意跟她競拍的一直是同一個人，那是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衣著普通，脖子上圍了一條灰不溜秋的毛巾，皮膚像煤一樣黑，一看就是個做力氣活的。周丹丹有些奇怪：他的樣子跟那條漂亮的裙子是那么不協(xié)調(diào)，可看起來他卻是有一種志在必得的氣勢，想必他有個能穿這條裙子的女兒，他是來撿便宜的。

周丹丹再看那人，那人也在看她。那人看她時露出一臉的焦慮，眼神里甚至還有一分哀求。周丹丹感覺他眼睛里有內(nèi)容，心一軟。就放棄了，最后拍賣師落了槌，宣布那人以120元拍得那條裙子。拍賣師剛說完，正要拍下一件，沒想到那人竟然站了起來，朝著周丹丹的方向說：“姑娘，你是個好人!謝謝，謝謝你了!”說完，還向周丹丹深深鞠了一躬，抬起頭來時，居然是滿臉的眼淚。他抹了一把眼淚，就把手伸進(jìn)襯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疊錢，數(shù)了數(shù)，又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拍賣臺，把錢遞給拍賣師，說：“我現(xiàn)在就給你錢，你把裙子給我吧。”

一看就知道是個土老冒，他以為是在買東西，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在場的人有些笑了起來。拍賣師把錢推開了，說：“這位先生，你不要著急，你已經(jīng)競拍成功了，裙子已經(jīng)是你的了，等一會兒拍賣全部結(jié)束，就會把裙子給你的。”

沒想到那人很固執(zhí)，他又抹了一把淚，說：“別的我不買了，我來就是要買這條裙子的。我還要去干活，沒時間等了，你快把裙子給我。”

估計拍賣師也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今天的拍賣和以往的拍賣有些不同，他不可能叫保安，只好求助地看了看旁邊的領(lǐng)導(dǎo)席。這時，一位紀(jì)委干部走了過來，問那人：“這位師傅，你為啥非要買這條裙子呢?”

那人非常激動，顯然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竟然號啕大哭起來，他邊哭邊說：“這、這條裙子……是、是我親、親手買、買的……是、是我送、送給人、人家的呀……”

那干部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師傅，別著急，你慢慢說，你為啥要送別人裙子呀?”

那人抽抽噎噎地講了起來：他叫張忠明，原是市機(jī)械修配廠的工人，去年下崗了。沒事做，他尋思自己什么技術(shù)也不會，年紀(jì)也大了，只有一身笨力氣，就想蹬人力三輪車載客過日子，于是，他就自己改裝了一輛人力三輪車。可上路沒幾天，就被交通局的人抓住了，說他是黑車，要沒收車。還要罰款，他這才知道蹬人力三輪車也得辦證。更麻煩的是，不但一輛人力三輪車的營運證、車輛什么的得1萬多元錢投資，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停辦了。怎么辦?這時，有人給他介紹了個“路子”。讓他去給交通局的一個領(lǐng)導(dǎo)送禮，給他批一個指標(biāo)。那時正趕上那位領(lǐng)導(dǎo)的女兒過12歲生日，他咬了咬牙，就給那位領(lǐng)導(dǎo)的女兒送了一條1000多元的裙子

原來是這樣。這時，工作人員已經(jīng)把那條裙子拿來了，周丹丹也擠過去，她不放過抓新聞的機(jī)會，問張忠明：“那你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花錢買回去呢?”

張忠明撫摸著那條裙子，剛止住的眼淚又淌了下來，“我苦命的女兒呀!我只知道人家的女兒過12歲生日，卻忘了自己的女兒那一天也要過12歲生日……”

張忠明接著又說起了往事：那一天，他買了裙子回了家，想第二天晚上送出去。沒想到女兒放學(xué)回來，看到裙子又驚又喜，還以為是爸爸給她買的，趁爸爸沒注意，居然打開包裝穿在了身上。張忠明回來看到女兒把包裝拆開，一怒之下扇了女兒一巴掌。他當(dāng)時沒怎么當(dāng)回事，后來就發(fā)現(xiàn)女兒的耳朵聽不到說話聲了。到醫(yī)院一檢查，她挨打的那只耳朵失聰了!

周丹丹聽到這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說：“孩子現(xiàn)在怎么樣?我認(rèn)識省醫(yī)院的教授，我?guī)湍懵?lián)系去看看吧。”

張忠明搖了搖頭，嗚咽著說：“她、她已經(jīng)不在了……因為耳朵聽不見，有一次在街上走，被車撞了……她很喜歡這條裙子，穿在身上也十分漂亮……她在這世上活了這么一點日子，從來沒穿過什么好衣服，都是我不爭氣呀!現(xiàn)在有這個機(jī)會，我想把裙子買回去，讓她穿一件好衣服……”

偌大的拍賣場頓時一片寂靜，只聽到張忠明的抽泣聲。過了一會兒，紀(jì)委干部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握住張忠明的手，說：“等拍賣結(jié)束了，我陪你一起把衣服給孩子送去。”

周丹丹說：“我也去。”

身邊立即響起很多人的聲音：“我也去。”“我也去……”

那天，在市郊的一處墓園，為一個普通的女孩舉行了一場簡單但聲勢浩大的祭祀活動，電視臺進(jìn)行了現(xiàn)場直播，數(shù)以千計的群眾自發(fā)趕來了，無數(shù)的鮮花簇?fù)碇粭l美麗的裙子，人們仿佛看到一個女孩穿著裙子，像天使一樣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