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深夜,林蔭市公安局刑偵隊接到一起電話報案:華園小區的一棟別墅內,一個年輕保姆在她的臥室里殺死了男主人。保姆叫莫如雪,男主人叫聶國慶,林蔭市博多電器有限公司董事長。
接到報案后,市局刑偵隊長寧夏帶著幾個刑警火速趕了過去。
報案的是聶國慶的兒子聶碩,聶碩是博多公司下屬分公司經理。據他說,這天晚上,他和表弟康政一起回家吃晚飯,喝了一點酒,然后兩人又看了一會兒電視里轉播的足球比賽,快11點兩人才各自回房睡覺。表弟康政也在博多公司上班,且住在公司宿舍,因為沒有成家的緣故,經常來他家蹭飯,有時天晚了就睡在客房里。大概是12點多的時候,他忽然被一陣聲音驚醒,感到很奇怪,便下床出了房門,挨門仔細察看。這時,他發現保姆莫如雪的房間亮著燈,門虛掩著,于是推門進去。一進門,只見父親聶國慶正躺在血泊之中,已經斷了氣。莫如雪躺在床鋪前面的地板上瑟瑟發抖,手里拿著一把濺著血的水果刀,表弟康政正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強忍悲痛跑到樓下打了報警電話。
案件看起來非常簡單。勘察完現場后,寧夏把莫如雪和康政兩人帶回局里進行訊問。莫如雪今年20來歲,長得非常清秀,她目光有些呆滯僵冷,但認罪態度不錯,她哭著說半夜有人摸到她房間想非禮,于是她摸起身邊的水果刀就把他刺死了,沒想到是聶國慶。
后經法醫檢查,這一刀刺在聶國慶的心臟上,當場死亡。
寧夏的腦海里有了初步案情:聶國慶欲對莫如雪非禮,莫如雪為保護自己,情急之下殺死了聶國慶。鑒于此,市公安局對莫如雪實施了刑事拘留。
第二天上午,聶碩來到刑偵隊,找到寧夏說,他覺得表弟康政有重大嫌疑,昨天晚上他走進保姆莫如雪的房間時看到康政神色緊張,他懷疑是康政和莫如雪合謀殺害了父親,因為他發現父親保管的幾張大額存折都不見了,數量加起來有200萬元之巨,很可能是他們兩人謀財害命。
寧夏聽了,眉頭不由緊皺起來,他覺得案件不是變得復雜了,而是變得蹊蹺了。他一邊安排人繼續訊問康政和莫如雪,一邊派人到莫如雪的老家開展調查。
過了兩天,負責對莫如雪進行調查的老劉和小李兩個刑警回來了,他們帶回一個驚人的消息:莫如雪是聶國慶的私生女。莫如雪媽媽身患絕癥即將離開人世,寫了封信托人交給聶國慶,告訴了他莫如雪的身世。也許是良心發現,聶國慶派人把莫如雪接到自己家里,名義上是做保姆,實際上當做女兒照顧起來。
寧夏聽完老劉和小李的匯報,決定對莫如雪再進行一次審訊。
這天下午,莫如雪被帶進了審訊室,她臉色蒼白,憔悴了不少。
寧夏示意她坐下,然后單刀直入地說道:“莫如雪,我們已經訊問了你幾次。你一直承認是自己殺了聶國慶,可我不明白的是,那天晚上非禮你的那個人真的是聶國慶嗎?難道他不知道你是他的親生女兒?”
莫如雪聽到這里,不由全身一震,有些驚恐萬狀地望著寧夏。寧夏和她對視一眼。繼續說:“如果聶國慶真的要非禮你,那他簡直禽獸不如,即使到了陰間,他又怎么有臉去面對你死去的母親呢?”
莫如雪聽到這里,禁不住抽泣起來。寧夏點燃一根煙,說:“聶國慶是你的親生父親。我負責任地說一聲,聶國慶不是你殺死的,因為他不會非禮你。而你也知道聶國慶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你也不會殺死他,可現在你卻一直在對我們警方隱瞞實情,包庇真正的兇手,你不講出實情,我們就抓不到真正的兇手,抓不到兇手,就不能為你父親申冤。最終,你父親將含恨九泉……”
莫如雪的哭聲越來越大,最終,她抽泣著說出了真相:那天晚上她在熟睡中感覺到有人要欺侮她,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就用被子蒙住了她的頭,后來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她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聶國慶渾身是血倒在旁邊。她嚇得要命,正要大聲叫喊,卻看見康政蹲在旁邊。康政由于經常在聶家走動的緣故,早已取得了莫如雪的好感,兩人暗許芳心,已經是一對戀人。緊接著,她有些驚詫地發現自己手里握著一把帶血的水果刀。這時,聶碩走了進來……
寧夏皺著眉頭,問:“實際上你根本就沒看清楚那個想非禮你的人是誰?”
莫如雪含淚點了點頭。
寧夏又問:“你以為是康政殺了父親聶國慶,所以就為他頂罪,說是自己殺死了父親?”
莫如雪淚水漣漣地點了下頭。
寧夏繼續問道:“我想問一下,康政知不知道你是聶國慶的親生女兒?”
莫如雪搖搖頭,說:“不知道。我進城之后才知道,我爸不但是董事長,還是人大代表,所以他特要面子。關于我的身份,他沒跟任何人提起,也包括康政、聶碩。”
寧夏若有所思地“嗯”了聲。
第二天一大早,寧夏派出幾路刑警開始出外調查取證。第三天,真正的殺人嫌疑犯——聶碩,也就是聶國慶的兒子,被帶進了審訊室。聶碩在椅子上坐下,一臉的驚恐不安,虛張聲勢地叫道:“你們憑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我要去告你們。告你們……”
寧夏輕蔑地說道:“你殺死了自己的父親,所以我們把你帶到這里來。”
“我殺死了父親?荒謬,荒謬透頂!”聶碩冷笑道:“真正的殺人犯你們不去抓,卻來抓我當替罪羊,真是豈有此理!”
寧夏點燃一根香煙,等他說完,才接話道:“實話告訴你,昨天上午我們已經對你別墅的房間進行了搜查。結果,在門后的一塊抹布上,發現了少量血跡,經檢驗,與你父親的血型一致。”
聶碩不屑地說道:“這能說明什么?”
寧夏笑了笑,說:“我是這樣推斷的。你殺了父親之后,又把刀塞進了莫如雪手中。現場勘察時。我發現刀上濺有大量血跡,你的手上肯定也有血,你回到自己房間后,可能要用什么東西來擦拭一下,果然,我們在你房間門后找到了這塊擦過血跡的抹布。”
聶碩一聽,不由傻了眼。
寧夏繼續說:“在康政住的客房和他的手上我們都沒有發現一丁點血跡。這就說明他不是兇手。根據我們的調查,你現在經營博多電器公司的一個分公司,由于賭博,已經是債臺高筑,而且還借了50萬高利貸。這50萬高利貸是本市黑道上專放高利貸的老五放給你的,據老五向我們交代,這50萬高利貸由于利滾利已經變成了200萬,你害怕再滾下去,已于前天償還了200萬現金。我們想問的是,你經營的分公司債臺高筑,這200萬現金又是哪里來的?難道不是你父親丟失的那幾張存折上的錢嗎?”
聽到這里,聶碩一下癱軟了。經過幾個來回較量,最終聶碩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那天晚上,他和康政回到家,吃完飯,又看了會兒電視就上床準備睡覺了。躺在床上,想到借老五的50萬高利貸一個月時間居然變成了200萬,再拖下去,就又可能變成300萬、400萬,那真是要命呀!分公司由于經營不善,早就沒有流動資金了,想找父親聶國慶再要點錢,真比登天還難。這么想著,他不禁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他感到有些燥熱,并爬起身悄悄摸進了保姆莫如雪的房間,欲圖謀不軌。莫如雪被弄醒后,激烈反抗,并叫喊起來,他趕緊用被子蒙住了她的頭,一下子就把她蒙暈了過去。
正在這時,聶國慶在隔壁聽見響聲,快步走了過來,進門時隨手拉亮了電燈。聶國慶一眼看到床前地板上一動不動的莫如雪,氣憤極了,一邊大罵一邊上去打聶碩。聶碩見父親這么激動,也是怒火中燒,看見旁邊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頓生惡念,抓起刀就刺進了聶國慶的胸口。聶碩殺了父親,不禁害怕起來,看看莫如雪還沒有蘇醒過來,連忙把刀塞在她的手中,然后逃回自己房間。在自己房間里,他緊張不已。這時,他聽到樓下有人跑上來并進了莫如雪的房間,趕緊裝模作樣走了進去……
為了把殺害父親的罪名強加到康政和莫如雪的頭上,也為了給他們兩人制造殺人“動機”,他特意跑到刑偵隊報了假案。一直到警察勘察走后,他翻出父親的存折,取出其中的200萬元償還了高利貸。這時。他再次對警方稱自己父親巨額存折失蹤。
聽完聶碩的供述,寧夏問:“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注意你了嗎?”
聶碩搖了搖頭,沒說話。
寧夏說:“就是你來告訴說父親的巨額存折失蹤了,我就覺得蹊蹺。因為你父親是死在莫如雪的房間里,而他房間里的存折卻不見了,這本來應該是毫無關系的兩個房間,卻被你強扯到了一起。還有一點。康政和莫如雪從案發現場帶回公安局一直就沒離開過我們,無論是在他們身上還是在兩人住的房間里,我們都沒搜出存折,所以我就懷疑上了你。”
聶碩苦笑一聲,說:“這就是天意,我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停了一下,寧夏問道:“你知不知道當時想非禮莫如雪的時候你父親為什么那么憤怒?”
“為什么?”聶碩抬起頭,茫然地問道。
寧夏說:“有一件事情你父親一直沒告訴你,莫如雪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
聶碩聽到這句話,一下子傻了,囁嚅道:“不、不可能……”
寧夏什么也沒說,輕嘆一聲,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