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式自由資本主義風雨飄搖

隨著自由市場經濟的自由下落，美國式自由資本主義也搖搖欲墜，朝不保夕。

幾十年間，美國式的自由資本主義幾乎成了全球膜拜的“金字招牌”，同時也是美國在意識形態領域對付社會主義國家的“國之根本”。而今，當美國政府決心將相當于其GDP5%的7000億美元投入到金融市場的“黑洞”中去時，不得不開始與“政府干預”、“國有化”等一系列以往用于指責別國的詞匯打交道。為此，人們對 “自由資本主義”前途的關注就不僅局限于經濟領域，美國意識形態的霸權也被認為處于“危機之中”。

“自由資本主義”出問題了

去年次貸危機剛爆發時，美國總統布什和財政部長保爾森不斷用這樣的話為美國人打氣：“美國的自由資本主義具有強大活力”；“相信市場經濟這只‘看不見的手’吧，它會對美國經濟作出調整的”。他們信誓旦旦地表示，2008年下半年，美國經濟就會恢復增長。但最近的事實是，華爾街大投資銀行推倒了多米諾骨牌，就連7000億美元救市計劃最終在國會獲得通過后，股市依舊下跌。英國《金融時報》毫不掩飾地批評說，美國再也沒有資格樹立起自由資本主義的大旗號令世界市場了。法國《費加羅報》稱，金融危機深深觸動了美國，打碎了半個世紀以來的美國意識形態：國家自由放任政策。英國廣播公司（BBC）諷刺說，“向來夜郎自大的美國金融體系在國際上成為笑柄，而資本主義自由市場的基本原則也可能因此遭到摧毀。”

美國建國之初尤其是內戰以后奉行相當徹底的“經濟自由主義”，使其迅速在19世紀末超越英國成為世界最強大的資本主義國家。而1929年美國金融危機爆發后，宣告“自由市場終結”的凱恩斯主義開始占據主導地位；直到上世紀70年代，由經濟學巨頭弗里德曼主張的自由放任資本主義又在高通貨膨脹危機的背景下復興。美國由此再度進入了一個“鍍金年代”，美國模式則一步步在全世界推廣，英國、意大利等國跟風效仿。但現在，世界又開始冷靜思考美國式資本主義的合理性了，法國公營電視二臺的評論節目說，美國金融危機使與其同一體制的歐洲國家受害最深。

“劫貧濟富式的資本主義”

如果說“自由市場”的神圣原則被打破讓美國政治經濟界人士難以接受的話，那么用納稅人的錢為華爾街的首席執行官（CEO）們補虧空就是令美國普通百姓最憤怒的事。

統計數據顯示，2000年以來美國企業的利潤增長率僅為一位數，可CEO的年薪卻一直以兩位數增長，尤以華爾街的CEO為甚。2003—2007年，美國五大商業銀行的總管一共拿到了30億美元的巨額收入。破產的雷曼兄弟總裁福爾德，在去年次貸危機風波中年收入仍高達2200萬美元；被美國政府托管的房地美公司前總裁理查德·塞隆去年也收入1800萬美元，即使是在這些銀行破產或被兼并后，CEO的遣散費通常也有幾千萬美元，而這些公司的很多普通員工年薪只有幾萬美元。正是華爾街巨頭們因為不滿足于一兩千萬美元的年薪，大搞投機，導致了現在的金融危機，但這些人至今卻仍無一人公開認錯。韓國《朝鮮日報》的社論說，“美國人對富翁的憤怒已達到史無前例的程度”，在美國眾議院為救市計劃投票前夕，議員辦公室紛紛接到選民的抗議電話：“憑什么用我的稅款救助華爾街的富翁？”而民調則顯示，80%的美國人反對政府的金融救市計劃。

德國世界經濟研究所專家羅德曼教授認為，金融危機是美國政府的失敗，其背后隱藏著一種“劫貧濟富的資本主義模式”。他說，比起北歐各國通過高稅收、高福利來調節社會收入差距這種帶有一點“劫富濟貧”味道的資本主義國家來說，美國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劫貧濟富的資本主義”。德國《每日新聞報》說，如果不能束縛美國式的金融資本主義，那么同樣的悲劇還將重演，因為作為非法銀行和證券交易原動力的貪婪在此次危機中毫發未損。法國電視一臺則“號召”美國向歐洲學習，因為歐洲大陸輿論早就把美英單純依靠市場的體制說成是“野蠻資本主義”，認為是這種弱肉強食的體制導致了巨大的貧富差異。前銀行家戈瑞德說，如果華爾街僥幸脫身，那將代表著對美國民眾的歷史詐騙——壞人得到了所有的好處，而受害人則得到持久的痛楚與傷害——盡管不公平且帶有諷刺意味，但美國納稅人卻不得不出于恐懼而痛苦地接受。

“私有化狂潮”惡果暴露無遺

美國的次貸金融危機爆發后，社會主義思想領袖和那些感到被資本主義空前的財富增長拋在身后的人可能會大呼：“可算逮到你了！”他們一致的觀點是，資本主義當前的自由統治及其對所有的全球化適應性已經走向末路。正如我們在生態學中需要并倡導生物多樣性一樣，經濟領域同樣需要經濟多樣性。

北歐國家多年來實踐著一種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混合模式，它們因此獲得了先進的教育，實現了經濟繁榮并使每位公民都能享受到政府醫療。在很多發展中經濟體和第三世界國家，公共部門在保護貧困人口免受經濟困難的沖擊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但隨著信息技術爆炸、互聯網出現、“.com”泡沫交易、龐大的跨國公司飛速擴張、投機市場颶風像爆米花機一樣飛快制造出財富，每個國家都被迫服從命令，接受美國自由貿易的全球標準，包括公共機構的私有化。

全球化需要自由市場的統一，需要輸出一些超現代的美國銀行體系概念，對沖基金、不可靠的企業債務評級公司、虛假的抵押體系以及“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流動公司已經占領了全世界。

公共部門、政府所有和集中管理曾被打上“過時”的烙印。在私有化的狂熱浪潮中，世界很多國家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失去生計。世界上每個人都在做著發大財的美國夢。但正如每次淘金熱所證明的那樣，在其他老百姓債務纏身和人們對消費主義無盡追求的同時，只有少數幸運兒能真正發財。

西方國家領導人愚弄全世界

雖然世界的相互關聯性已經如此緊密，以贏利為目的的投資不斷從一處跳往另一處，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災禍將臨的預兆。亞洲金融危機、很多第三世界國家中央政府的倒塌所導致的大量經濟移民擁向富國邊界、恐怖主義的根源、安然公司的破產甚至最近的世界石油和糧食價格猛漲……無視這些警示的資本主義世界的精英和政治家決定把視線從針對這些問題的指責轉移到全球變暖和生態危機上去。

肯尼亞的獨立領袖喬莫·肯雅塔說過：白人手捧福音書來到非洲，他們告訴非洲人，上帝住在天堂；就在非洲人在天空中尋找上帝時，白人在他們的土地上大肆掠奪。資本主義世界的領導人似乎以同樣的方式“娛樂”他們的國民和全世界人民，他們宣揚氣候變化的威脅，同時隱瞞著一場即將掠走人們的住房和辛苦賺來的養老金的大洪水。

亞洲不再追捧美國模式

在10年前遭受過金融危機的韓國及一些東南亞國家和地區看來，美國現在的救市舉措與其當年對待危機中的亞洲國家的經濟政策，簡直是天壤之別。路透社發自馬來西亞的一篇報道回顧了當年那段慘不忍睹的歷史。美國財政部的備忘錄中記載著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時，其發給亞洲金融官員的多條建議：提高利率、削減政府開支和負債、讓房地產價格下滑、不要去挽救那些做出錯誤決定的人、遵循并推動美國繁榮的自由市場政策。但現在美國完全忽視了上述原則。該報道說，亞洲決策者們沒有忘記美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 )的頤指氣使，他們提供資金，但以升息、關閉銀行、開放市場等作為條件。10年前，亞洲不得不卑躬屈膝，多數國家采用了美國和IMF開出的苦澀藥方。美國政府最新推出的購買不良債務計劃一項就需要7000億美元，而當年印尼、韓國和泰國接受苛刻的條件一共才換來了IMF1100多億美元的援救。

路透社說，10年前，時任美聯儲主席的格林斯潘曾斷言，亞洲將會意識到 “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所采取的市場資本主義是更為優越的模式”，但最近發生的事讓亞洲失去了方向感，這個地區長期以來被灌輸：美國鼓吹的自由市場理論是通向繁榮的門票。“現在，誰是亞洲的榜樣？”這正是不少韓國媒體思考的問題。韓國《今日亞洲》網站說，美國金融危機逐漸讓人們認識到以中國為首的發展中國家干預市場的重要性，而在各國資本市場日漸成熟的過程中，不再照搬美國模式，朝著修正自由主義方向走的可能性正在增大。《朝鮮日報》在題為“警惕華爾街模式的終結”的評論中認為，金融危機就像給了美國市場萬能主義者當頭一棒，一直以來在國際舞臺上要求把美國的體系當作全球標準的美國也隨之威信掃地。文章說，“韓國現在應該考慮，是否還有其他更好的標準”。

“美國政府對主要金融巨頭采取的確實是一種極度非美國式的治療”，韓國大田大學經濟學教授崔孝喆認為，美國式資本主義模式一度是全世界追從的標準，尤其是上世紀90年代美國借助信息革命，經濟得以高速增長，而亞洲多國經歷了金融危機的打擊后，只能將美國視為模范。但現在，必須重新思考將美國式資本主義當作全球標準的這種判斷。他說，所謂的全球標準，實際上是將自己主導的技術、規范和機制在全球推廣，然后坐享利益的美國等霸權國家制造的制度競爭的產物，而對于每一個國家來說，不適合自己的技術、文化、價值觀和傳統的所謂全球標準，無論如何追捧，最終都很難為民眾創造利益。

只照顧極少數富人的制度必敗

自從蘇聯十月革命成功后，“自由市場經濟”與社會主義的“計劃經濟”就成了兩種制度之爭，為了證明資本主義比社會主義優越，美國把“自由市場經濟”吹得天花亂墜，把計劃經濟或政府干預說得一無是處。蘇聯的解體仿佛是印證了美國制度的正確，但這次的金融危機卻證明，市場經濟和政府干預，兩者對經濟的穩定發展都是需要的，任何一種極端的做法都會出現問題。

為華爾街建立了自由主義經濟哲學體系的弗里德曼，在其名著《資本主義與自由》中，開篇就在經濟自由與政治自由之間畫上了一種邏輯關系。可以說，自由資本主義不只是對美國經濟政策的理論支持，也是美國政治政策的哲學基礎。因此，有分析認為，美國大規模的國家干預行動，使其在意識形態霸權的建設上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困境。正如美國《新聞周刊》在題為“美國公司的衰落”一文中所說，隨著華爾街一些最知名的公司的倒閉，一種形式的資本主義也倒塌了。美國最重要的出口產品之一就是“思想”，從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美國以兩個最根本的思想主導了全球思維：一是“一種形式的資本主義”——認為低稅收、少調控、小政府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二是美國在世界范圍內對自由資本主義的倡導，使自由資本主義被認為是走向更加繁榮和開放的國際秩序的最佳途徑。文章稱，美國的實力和影響力不但依賴于坦克和美元，還依賴于其“軟實力”，很難想象美國這些曾引以為豪的標志性特點現在是多么的 “不光彩”。

世界輿論認為，如果不采取迅速的補救措施，美國的金融漩渦將把整個世界經濟卷進去。除了現在提出的緊急救援以外，至關重要的一點是，當前的資本主義制度應當改變路線。世界應當以全局觀和多樣化結構為基礎進行徹底的經濟改革，而不是繼續支持一個老化的體系。我們需要這樣的經濟：它尊重其他國家經過時間考驗的金融制度，它不會像避開皮包公司一樣避開第三世界國家的匯款公司，也不會把阿拉伯國家的主權基金當作投機者。這類外國資本如今可以為急需資金的美國經濟解困。當前人為的金融危機預示著一個資本主義新時期的到來；它預示著一場重大變革的開端。現在，所有人都必須清楚，如果某一制度只照顧極少數富人而不尊重每個人的經濟福利，它便注定會落得同樣的下場。

（據報刊、網站資料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