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雪蓮
陡峭的山體已經結冰,視野
在攝氏零下40度守身如玉
巖石試圖把柔軟的天空
穿在身上。嚴寒的鎖鏈
只能封凍堅忍的臟器!我看到——
子宮心里,有另外一個狂奔的我
我看到——有股神秘的力量
驅趕著一團一團的云和寒流
向遠處的雪線漂移,橫向的
料峭,遼闊我的呼吸
雪蓮的坐姿高過頭頂
高處,才能讓花驚艷
太陽把冰山的腦袋
削尖,我在山下看它
正如它在山頂看我。深邃往往
越小越尖銳。在思想的尖峰上
舞蹈,是多么危險的愛好
一瞬間功夫,雪蓮已經開敗
雪山內心的憂傷,撲面而來
煙斗者言
霸占它們的身體
精神,一點即燃的思想
給它們海域,它們將成為海盜
給它們牢籠,它們將自相殘殺
給它們衣食住行,它們將制定法律
給它們商標,它們將被販賣
享用,并遭唾棄
離家最遠的地方,藏著好山水
我始終固執地認為
離家最遠的地方,藏著好山水
那些云游四方的人
從河北,到河南
從河南,到河北
一條大河從他們身體里流過去
像血液一樣熱著流
此岸,河之南
彼岸,河之北
遼闊的水域,何止是胸懷
所以我,必須真實描述
我對山水的崇敬——
好山水養心性呵
那些互稱兄弟的人
從山東,到山西
從山西,到山東
一座大山從他們身體里長出來
像骨骼一樣站著長
一半,峰中谷
一半,谷中峰
云臺山,正是這樣的長勢
我始終固執地認為
離家最遠的地方,藏著好山水
那些心存天下的人
或叫王維,或叫簡明
那些心泊四海的人
天下即為山水
山水即為天下
英雄打天下呵,名士養山水
那些喜歡出發的人
身后的故土很小,卻
最大
帶電作業
我渴望來一場真正的網戀
轟轟烈烈。跟身體對面
那個叫機器的陌生人,帶電作業
我在機器里隱身,跟陌生的器官
帶電作業。愛情在匿名的
土壤里登錄,長勢像電一樣快
陌生的性感是帶電的
我的手會越伸越長,我的身體
比手伸得更長。大腦在硅片里
升級或進化,混亂的鏈接
把人類帶進意淫時代。鼠標
一伸手就能摸到另一個鼠標
更多的幽靈卻在天空游蕩
人類的欲望是帶電的
我渴望生活在機器里
不吃飯,只造愛
我渴望把心從身體里
取出來,發射到天上
像美國人發射他們的英雄
阿姆斯特朗和發現號
天上的心臟是帶電的
發光的物體
伊犁河在下游分岔,一只腳
伸進馬蹬,一只腳伸出國門
源頭之巔,至高無上!
風,有時從下游來,有時
往下游去,哺育之光在風中
往返。這些運動的物體
像釅釅的血脈點亮故土
伊犁河,點亮兩岸的一草一木
弱小的事物只能生存在細節中
它們像沙漠一樣干凈,沒有水份
它們在眼睛里長繭,在血液里
長根,在骨骼的軟組織里
長出鈣化的馬鞍與騎手來
歲月的長勢,有時會驚飛一塊草地
或一匹馬——如閃電那樣飛
有時會停頓,像一只俯沖的鷹
一下一下斂翅,鋒利的身影
讓羊群炸開
塑料袋
它自由,步態輕佻,從城市的肺部
進進出出。城市,是最大的垃圾場
它標準化的器官里,居住著
車流,樓群,男人女人和小動物
還有他們的排泄物。城市
自有一套塑身的流程
風來風往之間,它人造的媽媽
神情警覺,緊緊拉住女兒的手或衣衫
生怕一不小心,無拘無束的風
就會把女兒標致的肚子
吹大
歸宿
或許是一群鳥,或許是一陣風
我知道,它們鉆進了天空的心臟
我的這些會飛的朋友
行蹤詭異,精通隱身術
我是一個目光短淺的人
無法一一找到,它們的歸宿
遺產
請記住,并且在第一時間
復述這句話,給我們的孩子
普天下的告示都貼在門面上
請記住,陽光只比追隨者早一秒
照亮自我,誤差僅僅一秒
守住這個秘密,像骨肉一樣結盟
一把公鎖
足以掩蓋其中的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