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林被朋友們拉去喝酒,喝到半酣的時候一位朋友提議找個漂亮的妹妹來陪酒,他眉頭一皺說算了吧,再喝幾杯大家各自回家。他覺得那樣是侮辱人,朋友們覺得他呆,卻也一笑了之。偏巧他說這幾句話,被吧臺里端坐的一位酒吧女聽見了,他立刻覺得臉上熱熱的,回頭一看就看見了那雙眼睛,然后心跳就收拾不住了。因為他看見的那雙眼睛里什么都有,有失望有怨恨有欣慰有欽敬,那么復雜啊!慌得他差點兒就把酒杯掉地下摔碎,有點魂不守舍了。
要說,他可是個絕版的正派男人。連走在街上,也不像別的男人一樣賊眉鼠眼亂看美女,這樣的好老公上哪兒再找第二個?所以老婆對他很放心,常對別人夸耀自己有個人生路上的忠實好友,根本想不到他某一天會跳槽背叛自己,所以平時有點磕磕絆絆也不放在心上。
誰知道大意失荊州,想不到盛林在臨近不惑的年齡竟然被一個酒吧女蠱惑了。
第二天盛林鬼使神差般又去了這家小酒店自斟自飲,卻沒有看見他想要見到的人,所以喝到醉眼朦朧的時候仍舍不得走。就在這時候旁邊包廂傳出一陣喧嘩吵鬧,接著就看見一個長裙女子逃了出來,后面緊追著一個禿頭男人不干不凈地罵。盛林定睛一看,那女孩正是他要等的那個吧女,心里一震隨即跳了起來,想都沒想掂起一瓶沒開口的啤酒沖了上去,在那個男人胸口“咚”一聲杵了一下。陰冷的嗓音低吼:“放開她,滾回去!”
那男人看他人高馬大模樣又這么兇惡,一下子搞不清他是哪路神仙,嚇得略微一愣,竟乖乖聽話縮回包廂里去了。
送女孩回她出租屋的路上,他們說了許多話。女孩說她叫冰梅,從小就在這個城市長大。盛林皺了眉頭問她怎么不好好讀書,到酒店里做那個事?冰梅說:“想掙錢。”但直言不諱告訴他,自己不賣身,就是陪酒,給小費多了唱個歌也可以。
女孩長得并不十分漂亮,但清純得很。特別那雙眼睛,纖塵不染的很明凈。他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起了一個念頭,覺得這樣的女孩要是被污染了實在是可惜,一定要想辦法保護他。
冰梅的出租屋很小,但收拾得很整潔。盛林想,不是說家就在這個城市嗎,她怎么不回家?但她不說,他也不敢問,怕問出什么心酸事惹她不高興。
他們就這樣冰清玉潔地交往起來,冰梅叫他大哥,這讓他心里暖暖的很受用,他也真的像大哥哥一樣護著她。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接到她的電話,說她病了,好想看見他,他慌忙跑了過去。盛林陪她到醫院看醫生,回來服侍她吃了藥,還下廚做了一碗蛋湯端到她跟前,試了冷熱后用小勺子一口口喂她吃完,才給她掖好被角說:“我回了,明天早上大哥再過來看你?!?/p>
冰梅卻一下子緊緊抓住他的手,然后就深深拱到他的懷里,再也不放開他了。那天晚上,盛林覺得自己又回到年輕的時候,聽得到血液在身體里歡叫著流淌。冰梅直截了當告訴他,她要嫁給他。她好不容易遇見了這樣一個他,就會抓緊不松手的,她太需要溫暖和愛護了。說著就嚶嚶地哭,哭得他心一橫就說:“大哥,我一輩子不離開你!”
盛林是個果決的男人,第二天回到家里就和老婆曼青談離婚的事。盛林說:“我愛上了一個酒吧女,而且答應要和她結婚,所以咱們得離婚。而且,我早就覺得咱們的感情不剩多少了,白開水一樣的日子特膩歪,你就答應我離了吧!”
曼青大驚失色。昨天還和公司里的姐妹們吹噓自己的婚姻固若金湯呢,今天就來了禍事!當得知他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曼青哭得很厲害,希望能用這種以前屢試不爽的“糖彈”來阻擊他的叛逃行為,但盛林卻不為所動,冷冷地說:“我什么都不要,凈身出戶。我已經不愛你,你再找一個能好好愛你的男人,好好地過日子?!?/p>
冷戰進行了兩個多月后,曼青看看再也沒有挽回的希望,就答應和他離,但提出一個要求:“讓我看看那個女孩是個什么樣子,她怎么就有如此魔力讓你死心塌地!”盛林說:“行!”
盛林約冰梅到一家咖啡店,然后就帶著曼青去了。他們趕到的時候,冰梅已經靜候在那里了,第一眼看見曼青她就愣住了,目光再也不能從她臉上移開去。
曼青說:“小妹妹,你這樣做是很不道德的,活活拆散我們一個好好的家庭,你就不感到愧疚和良心不安?你這么年輕漂亮,怎么不找一個更好的歸宿呢?”她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勸她放棄。誰知面前的女孩好像根本就沒聽見她說什么,就那么死死地盯著她看,把她看得惱羞成怒,再也坐不下去了,惡狠狠瞪了兩個人一眼拂袖而去。
奇怪的是這以后,本來在他面前常歡天喜地的冰梅,突然變得郁郁寡歡了。一天,冰梅偎在他懷里莫名其妙地說:“大哥,好好看看我,記住我。”盛林疑惑地問她:“你到底是怎么了?讓人好納悶啊!”冰梅說:“大哥,求你一件事。無論發生什么事你都要原諒我,你會原諒我嗎?我會永遠記得你的情和愛的!”
她這到底是怎么了?一種不祥的陰影罩住盛林的心頭。
這天盛林下班后買了幾樣冰梅喜歡的菜,準備好好做給她吃。他輕手輕腳拿鑰匙開了房門,準備像往常那樣悄悄走近她,然后突然抱起她讓她驚喜后,再來一個深深的吻。但他一進屋就驚呆了,已經被驚動的冰梅衣衫不整地坐在客廳里,而臥室里一個男人坐在床上,得意地翹著二郎腿抽煙。盛林的腦袋里轟一聲響,竟愣在當地兒不知道怎么辦才好。許久,才將手里的東西一下子拋向冰梅,轉身沖了出去。
她竟然這樣!一個酒店里的吧女,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但她也太放肆了,居然在他們準備結婚的房子里,和另一個男人胡鬧,給了他這樣的奇恥大辱!
盛林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先住在辦公室,閑極無聊的時候就漫無目的地在大街游蕩。一個細雨濛濛的晚上,街上行人漸稀的時候他還在街上走,全然不顧雨水已經將衣服淋得精濕,頭發上的雨水淌下來,順著脖頸往脊梁的深處鉆。深秋的時候風已經很冷,他一個接一個寒噤,卻仍不想回到辦公室里去。就在這時候一把雨傘悄悄在他頭頂撐開,扭頭一看,剛好和曼青關切的目光相遇。
曼青說:“回家吧?!彼p輕搖搖頭。曼青再次對他說:“回家吧?!彼湍厝チ??;氐郊依?,他把發生的一切都說給她聽,然后說:“我沒有指望你原諒我,我坐一會兒就走?!甭嗾f:“我原諒你,咱們以后好好地重新開始過日子。以前我也有錯,大意到有點不在乎你了?!?/p>
日子又重新開始了。經過這場風雨,兩個人都改變了許多,盛林發誓永遠不再婚外戀,珍惜已經擁有的幸福,這讓曼青很欣慰。她自己當然再也不敢把愛情不當回事兒,經常弄些甜情蜜意的小動作來溫暖盛林的心。
漸漸地,冰梅的影子在盛林的心里淡化,遠去了。就在這時候,他收到冰梅的一個手機短信,上面寫著:欠你一份情,來世報答你。盛林嗤之以鼻,立即刪除。
一天晚上,兩個人正在看電視,有人敲門。盛林走過去開了門就愣住了,是冰梅站在外面。
冰梅不請自進,徑直走到曼青面前雙腿一屈就跪下了,嚇得曼青一下子跳起來直往后退,卻聽冰梅說:“大姐,你還認不認得我?”曼青疑惑地望著她搖搖頭。冰梅說:“記不記得你曾經救過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大姐,那就是我啊!我長大了,變了模樣,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
是有那么回事兒!一個下雪天的晚上,一個小女孩被車子撞倒在大街上,沒了良心的車主卻一溜煙似地逃跑了。曼青剛好下班看見這一幕,就慌忙把女孩送到醫院搶救,記得替她交了費還給她輸了血?!拔业奶?,真沒想到就是你!”
冰梅說她其實是個命很苦的女孩。不到十歲就沒了父母,也是因為車禍,天知道她家怎么跟車禍結上緣了,而且碰到的都是喪盡天良的司機!沒了父母后她就一個人孤零零過活,差點兒也被撞死。
冰梅說:“大姐你救了我,我卻差點兒害了你,想奪走你生命中的另一半,真的很對不起!”
盛林忽然想起什么來。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冰梅在得知她愛著的人竟然是她救命恩人的丈夫,就和那個男人合演的一幕,只是為了讓他將愛變成恨,回到原來的家!“是這樣嗎?”冰梅點點頭,對這個她第一次愛上的男人深深望了一眼,許多話涌滿了嗓子眼,但她一句也不能說,把兩泡淚硬生生憋回肚里去,扭頭對曼青說:“大姐,我不能恩將仇報。陰錯陽差讓我愛上了你身邊的這個人,但我不能不把他還給你。祝你們……幸福!我這輩子欠下兩份情,一份是大姐的,一份是大哥的。這輩子還不了,下輩子做牛做馬還吧!我決定自己走得遠遠的,我這就走了。”
冰梅說完,慢慢轉身走出門,消失在夜的城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