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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怨情仇

2008-12-31 00:00:00田志軍
通俗小說報 2008年12期

詭譎江湖掌門人命喪虎狼谷

一騎快馬飛馳出虎狼谷,馬背上的年輕男子渾身是血,他一手攬韁,另一只手揮舞一把鋒利的鋼刀,刀身上有已凝固成片片烏紫的血跡。飛奔的馬鼻孔噴著濃重的哈氣,嘴角流著涎水,顯然已經使足了力氣在狂奔。但馬上的男子仍然嫌它跑得太慢,不時用鋼刀的寬面猛拍馬屁股,要它跑得再快點,再快點。

年輕人叫郝大鵬,他是威鎮八方的青龍劍俠賀一鳴的大弟子,也是清溪幫第三代的佼佼者。他剛剛在虎狼谷經過了一場慘烈的惡斗。他急急地要回清溪幫搬救兵,再去虎狼谷撕殺。

清溪幫總舵藏在臥龍山深處的一個小鎮上。小鎮四面環山,一條清清的溪流穿鎮而過,小溪上有座石頭拱橋使南北小鎮相連接。小鎮山清水秀小橋流水,恰如一幅山水畫卷鋪就在人間。清溪幫是名聞江湖的老俠客顧卓軒創立的。自打老俠客顧卓軒去世后,他的大弟子也是女婿的青龍劍俠賀一鳴繼承了幫中的掌門人。賀一鳴雄心勃勃,他要把清溪幫打造成為天下第一幫。通過拼殺搏斗十幾年的腥風血雨,清溪幫逐漸把勢力范圍擴展到相鄰的三省十八府,并在十八府都設立了分舵,但清溪幫總舵卻仍設在四面環山能攻好守的深山小鎮上。

清晨賀一鳴辭別了妻子顧如煙,帶著一彪人馬出了小鎮,他要出山巡視他的各個分舵。出山的唯一通道就是虎狼谷,虎狼谷是兩邊陡峭高聳的山崖夾著一條羊腸小道的山谷,就是大白天陽光也很難射進谷底,山谷顯得陰氣很重。一行人進了幽暗的狹谷就好像在虎口龍嘴中穿行,大伙不由的皆操兵刃在手默默地往前趕路。

突然一聲長長凄厲的呼哨破空而起,隨著哨聲從山腰峭壁處躥出五個漢子擋住了眾人的去路。為首的略嫌瘦弱拿著一把輕巧的青鋼劍,其余的四人都是彪形大漢,手中清一色的厚背薄刃大砍刀。拿青鋼劍的瘦弱漢子一拱手,道:“在下諸葛一劍,久聞賀兄大名,小弟在此恭候多時,欲與賀兄切磋一番,劍劍相碰看誰更快。”

十數年江湖經歷的腥風血雨太多了,賀一鳴在拼殺中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動不動隨性打殺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不打能取勝所得的成果更大。賀一鳴拱手深深地一個揖,謙恭地說道:“原來是諸葛大俠,久仰!今天我帶著弟子路過貴寶地,還請大俠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改日我定當重謝。”

諸葛一劍哈哈大笑,笑聲剛落一頓臉,猙獰地道:“沒爹沒媽當大俠,今天賀兄如果看不起小弟,不愿切磋一番,也罷!要過此道,留下條胳膊讓兄弟揚名,你們走路。”

幫中的眾人氣憤了,師傅也太示弱了。七弟子侯騰扯著嗓子喊道:“清溪幫也不是吃素的,哥幾個誰還沒見過點血呀水的。你不就是要打嗎?江湖道上的規矩,理論不通,咱就以武說話,誰贏了誰走路,敗的留下。”

諸葛一劍斜眼瞟了一眼侯騰,笑了:“這個小老弟倒是個爽快人,比你那羅里羅嗦的師傅強多了。弟兄們,你們削他的腦袋時刀快點,讓他死得痛快少遭點罪。”身后的四個兄弟齊聲應道:“謹遵大哥之命!”侯騰怒道:“還不知誰死誰活呢,少說廢話,過來吧!”諸葛一劍輕輕揮了一下手,身后的四個兄弟呀呀怪叫著揮刀沖了上來。諸葛一劍沒動。

賀一鳴也沒動,郝大鵬率著侯騰和一班弟子一擁而上殺了過去。

“叮叮當當”的鐵器碰撞聲,人受傷的慘叫聲,在峽谷中回蕩。些須功夫殺場上已見分曉。立在旁邊的賀一鳴看到倒地的都是自己的弟子,賀一鳴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間劍,一聲長嘯:“姓諸葛的,你不就是要與我切磋嗎?老子來了!”聲落人到,賀一鳴沖入戰團。諸葛一劍隨之也是一聲怪叫,舞著青鋼劍殺了進來。

劍劈、劍挑,不愧是青龍劍俠,轉眼就連傷兩個漢子。

劍舞、劍刺,形斷意連,漂亮極了。瞬間,又有幾人栽到在諸葛一劍腳下,永遠地爬不起來了。

賀一鳴與諸葛一劍一交手,他心底明白這是一場必輸的搏殺,如果有人報信搬救兵也許能夠反敗為勝。想到此賀一鳴一手舞劍,一手推向大弟子郝大鵬“鵬子,快走,回去報信搬救兵。”郝大鵬聞聽師父之命,撤刀躥到了的馬前飛身上馬,馬兒也知道危機,揚起四蹄沖向了谷口。

夕陽掛在西山巔,染出一片絢麗的晚霞。小鎮的大街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敲進了清溪幫的大院,滾鞍落馬的郝大鵬慘聲急呼著:“師娘,快集合人救師父他們。快,快!”顧如煙看著滿身血跡臉色慘白的大弟子,知道出了大事,頓覺頭一暈癱坐在了地上。

幫中二掌門姜豹聞訊趕來,忙問:“快說,到底出了什么事?”郝大鵬痛哭失聲道:“師父和兄弟們在虎狼谷被人截殺……”姜豹聞聽,立馬組織一彪人馬,簇擁著顧如煙急匆匆趕向虎狼谷。他們趕到時,已是夜半三更。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下,山谷里一片狼藉,大掌門賀一鳴血肉模糊躺在一塊大石上,早已死去了多時,眾弟子的尸身殘肢斷臂更是凌亂地拋灑了滿山谷。顧如煙一聲慘叫,當場暈了過去。二掌門姜豹忍著淚水指揮著幫中的兄弟,把賀一鳴及死難兄弟的尸骸裝殮起來,連夜運回了深山小鎮。

難中難師妹再嫁有情人

剛失去丈夫成了寡婦的顧如煙心亂如麻,全靠了二掌門姜豹和師爺操持指揮著幫中的眾兄弟,發喪了自己的丈夫和死難兄弟們,并舉行了隆重的復仇的儀式。

九天的祭奠過去了。師爺找到二掌門姜豹:“豹子,一鳴已駕鶴西去,但清溪幫還要生存,不可一日無主。我看,你就挑起這副擔子吧。”師爺是老掌門顧卓軒的小師弟,他一直隱身在幫中一二號掌門人的身后,但他掌握著幫中往來賬目及銀兩支配的大權,是幫中名副其實的三掌門。

二掌門姜豹聞聽師爺的話,嚇了一跳,忙說:“老叔,這可不行!我的才德和資歷都不配當大掌門。我看如煙為幫中大掌門最合適,不論從顧老掌門論起,還是從賀大掌門上論起,如煙都是最佳大掌門的繼承人。”

師爺的臉上露出一絲落寞,但馬上點頭道:“還是豹子你想得細。那就乘著眾分舵掌門都在,那就趕快立如煙為大掌門吧,免得夜長夢多出什么意外。”

虎狼谷慘案的第十天頭上,議事大廳撤去了一切素白,換上了一片喜慶的紅色。十八個分舵掌門齊聚大廳之上,姜豹搶先說道:“大掌門已仙逝,但他的未競的事業不能停頓,必須有新的大掌門來掌盤。根據武功和資歷,如煙曾是老掌門的三弟子,也是老掌門的千金和賀大掌門的夫人。所以,我提議顧如煙為新任大掌門。”廳上的眾人有的說:“師姐繼承父業理所當然。”有的喊:“恭喜師娘成為清溪幫新的掌門人。”出乎意料的只有顧如煙,但她看著師弟和弟子們的踴躍的心情,江湖女兒的豪情油然而生,她毫不猶豫地走到了大廳正中,坐上了代表大掌門位置的虎皮椅上。

姜豹和師爺領著十八個分舵掌門人齊齊地立在階下,向她道了一聲:“大掌門洪福齊天!”顧如煙從此就正式成為了清溪幫新的大掌門。

回到了自己屋中的如煙,顯出了女兒的柔弱。她獨對孤燈淚眼婆娑地想起那久遠的往事。她的老父親顧卓軒是個武林高手,在江湖上惹上了仇家,被仇家暗算,他妻子為掩護他命喪黃泉。他為躲避江湖仇敵的追殺,背著年幼的女兒帶著小師弟躲進了深山。為了復仇,他和小師弟廣收門徒創立了清溪幫,但他最器重的還是大弟子賀一鳴和二弟子姜豹。顧卓軒只有一個閨女就是顧如煙,也是他的三弟子。大弟子賀一鳴忠厚實誠練功也刻苦,是個不可多得的練武好手。二弟子姜豹機靈聰慧心眼頗多,常能舉一反三。顧如煙是他的親閨女,常向他撒嬌鬧事,惹得他心花怒放。他也就最偏愛這三個孩子,常常把他們師兄妹三人帶到后山桃花谷里單獨訓練。那時年少的如煙頑皮淘氣,常使喚大師兄上樹幫她摘果子,命二師兄下溪幫她捉螃蟹。兩個師兄都喜歡她的靈氣調皮,對她唯命是從、呵護有加。

年齡稍長,十五六歲的如嫗出落成一個山水秀美靚麗有加的大姑娘。兩個與她耳鬢廝磨的師兄,暗中都對她產生了愛慕之情。大師兄賀一鳴常摘來她最愛吃的山杏、山紅果、山桃,悄悄塞到她手里,二師兄姜豹采來山花插在一個水罐里擺在她的窗臺上。那是一段多么令她顧戀的美好歲月。后來她爹領著眾弟子出山殺了仇家,她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她爹顧卓軒認為賀一鳴的人品更為厚道,做主把她嫁給了大師兄。

如煙與大師兄賀一鳴成婚大喜的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姜豹忽然站起趔趔趄趄地直奔新娘和新郎。幾個師弟看到情況不對,忙上前攔阻,都被他撥拉到一邊。姜豹來到了新人跟前,一把拉起如煙的手,哽咽著說:“如煙,如煙,新郎官應該是我呀!”作為新郎倌的大師兄賀一鳴一臉尷尬,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顧卓軒走向前拉開自己的二弟子,說:“喝多了馬尿,就耍酒瘋。還不出去醒醒酒。”姜豹歪歪斜斜地看著自己的師父,手點點地指著自己的心窩,說:“師父你偏心,偏心呀!我更愛小師妹。”顧卓軒臉上再也掛不住了,抬手扇了姜豹一個耳光,并把姜豹推出了門外。

婚宴在繼續,幫中眾人起哄道:“喝!喝!喝個雙雙的交杯酒……”突然,門外傳來了姜豹的嚎啕之聲。如煙再也忍不住了,跑到門外看歪倒在地上的姜豹,伸手要把他拉起來。姜豹賴在地上握住她的手,哭道:“如煙,如煙我不能看你嫁給別人,就是大師兄也不行,我恨哪!我早晚要殺了奪我妻子的人。如煙,如煙,師父不再愛我了,打我、煩我,好,我走!我離你們遠遠的,我離開清溪幫。”說著強撐著站起身,一溜趔趄向著黑暗的遠處跑走了,隨著姜豹的消失,曠野中傳來嘶啞的嚎哭聲,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另一個山頭上。顧如煙望著空曠黑暗的山野落淚了,有人站在她身邊,一只溫暖的大手抹去她腮邊的淚:“回去吧,爹和大伙都等著呢。”她扭身撲在了丈夫的懷中,淚水在賀一鳴的衣襟上沾濕了一片,顧如煙抽泣道:“我們都不長大有多好啊。”

顧卓軒老了,終于有一天顧卓軒受了風寒,人老病就來得急,幾天下來他就病重躺倒在床上了。他知道自己的大限已來臨,他把女婿和女兒叫到床跟前:“不要忙了,爹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但爹心中還有一件事放不下。”賀一鳴忙握住老泰山的手,問道:“爹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一鳴,一鳴必將盡全力去辦。”顧卓軒盯著女婿和女兒的臉,囑咐道:“鳴兒,如煙,豹兒也是我喜歡的孩子。你們要想法把他找回來,要照顧好豹兒!”賀一鳴點頭應諾。

顧卓軒去世了,賀一鳴繼任了清溪幫的掌門人,他多次派人四下打探師弟姜豹的下落。終于得知姜豹已在江湖上闖出些名號,但在他鄉遭到強敵環伺攻殺,頻臨險境。賀一鳴親帶眾兄弟趕過去聲援,共抗強敵。事情過去后,哥倆共聚一室飲酒到天明。賀一鳴說起一同練武時的趣事,說起師父對他的思念,說起自己的妻子,他們共同的小師妹對他的關懷思念,“回來吧,我們共同把清溪幫發展壯大,以了卻師父的遺愿。”說得姜豹淚流滿面,兄弟倆終于又抱到了一起。

顧如煙嘆了口氣,本來一個和睦的清溪幫,哪想到今天發生了如此的禍端。丈夫賀一鳴莫名其妙死在一個叫諸葛一劍的人手上,她心里暗暗發誓,一定要用仇人諸葛一劍的首級祭奠丈夫的亡靈。

三年一次的江湖大會在熊耳山召開了。那天她一走進會場,就有許多窺探不懷好意色迷迷的眼光射向她。在那酒席宴上,那些平時道貌岸然的俠劍客們,對著她這位新任的年輕女掌門人,葷葷素素的話語借著酒勁放肆地往她耳朵里灌,色迷迷的眼光盯在她身體突起凹下的部位,好像剝掉了她渾身的衣裳。更甚的是肥胖的威龍幫大掌門,借著勸酒的機會扯著她的手久久不放,并嬉皮笑臉地對她說:“妹子一身縞素更加迷人,如妹子不嫌棄愿與妹子結秦晉之好。”顧如煙憤怒地甩脫被握的手,她早就聽說此人是個色魔,他不光有四個夫人,他還到處采花尋柳。顧如煙知道自己雖已結婚有子,但不滿三十又是江湖女子經常練功的她,還保持有修長的身姿和姣好的容顏。但她更知道這些故意對她的性騷擾,甚至說出想和她結秦晉之好的劍呀俠的,相中的可不但是她俊美的姿色,更多的是看中了清溪幫的勢力范圍和巨大的財富,她對此有著冷靜的頭腦。

散會之后回小鎮的路上,威龍幫大掌門突然又現身半路截住了她,輕薄地對她笑道:“妹子,嫁給老哥哥做我的五房夫人吧。咱們將來成為一家,那我們可就武功勢力天下第一了。”顧如煙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拔劍向威龍幫大掌門頸上削去。看似蠢笨的威龍幫大掌門卻又靈活得似個泥鰍,一個鐵板橋躲過削來的劍鋒,伸了一下舌頭:“乖乖,還真是個小辣椒。不過哥哥我就喜歡有辣味的小妞。”說著從腰里拔出兩柄月牙鏟,與她打斗在一起。顧如煙氣急一番猛攻露出了一個破綻,威龍幫大掌門用月牙鏟撂開顧如煙的劍,順手摘下她頭上插的一朵金釵,笑道:“這全當妹子答應的回聘之禮吧。”顧如煙怒極,又是一番不顧后果的攻殺,劍劍全是同歸于盡要命的劍法。威龍幫大掌門一連串后滾翻,躍起大叫:“瘋婆娘你不要命,哥哥我還要命呢!今天哥哥不和你耍了,咱們后會有期吧。”說著一個蹦高竄攀上一棵大樹,又是一悠晃到另一棵樹,幾悠幾竄不見了蹤影。

回到小鎮的顧如煙,懊喪的她獨對昏黃的孤燈心底泛出點自哀自憐的愁緒。夜深冷清的房中只有她,耳邊那喃喃絮語說知心話的人再也不回來了,長夜難熬她備感孤寂。不由不尋思還是應該尋個男人做丈夫,找個可偎可依的大樹靠靠身子歇歇疲乏的腳。

“嗒、嗒、嗒。”幾聲輕微的敲門聲,門口傳來姜豹的問候聲:“大掌門,你奔波了幾天,餓了吧?我讓廚子給你做了宵夜放在了門口。”如煙心中一跳,她明白這個二師哥還在愛著她。記得那桃花溝的往事,有次她和二師兄坐在桃林深處的小溪旁看那萬樹桃花。突然姜豹站起摘下一枝桃花插在她的鬢角,一把攬過她:“師妹你真好看,將來你就做我的媳婦兒吧。”她當時羞紅了臉還沒等她臆怔過來,二師兄已放開她跑遠了。氣憤的她對著林中小溪看到水中一個俏麗的姑娘,那臉與桃花一樣紅。她“呸、呸”連聲,我才不嫁你呢。但內心卻泛出一絲甜甜的味道。

想著往事顧如煙不由地渾身一激靈,既然需要個男人做丈夫,那門口獨身的二師兄不就是最好的人選嗎。往昔的甜蜜使她臉上泛出了紅潮,江湖女兒敢作敢為的豪情,使她立馬起身拉開了門栓,對著門外的姜豹嬌聲道:“二哥,勞煩你把宵夜端進來吧。”

姜豹端著一托盤酒菜踏進了如煙的房間,姜豹的腰間還系著一個麂皮包袱。姜豹在桌上擺好了酒菜又解下腰間包袱放在酒菜旁,說:“還有一盤佐酒的好菜獻給小妹。”顧如煙笑了,斜瞟了一眼姜豹放在桌上的麂皮包袱,道:“什么好菜裹得如此嚴實?”說著伸手解開了包袱,包袱里滾出了顆人頭,正是威龍幫大掌門那肥大的頭顱。

顧如煙盯著桌上的頭顱,恨聲道:“這么快你就有了今天!我可要好好喝一杯慶賀一番。”轉臉對著姜豹臉上顯出笑靨,甜甜地叫道:“二哥我們一起喝吧。”說著顧如煙斟滿杯中酒,雙手擎著遞上去,說:“二哥,感謝你這一段幫我忙,更感謝你殺了膽敢輕薄我的威龍幫的大掌門,小妹這廂敬二哥一杯謝恩酒。”幾杯酒下肚,如煙那嬌嫩的臉紅艷得更像一朵桃花,口中連呼:“熱,好熱。”抖落披在身上的外衣,一身貼體的內衣盡顯女兒婀娜身姿。姜豹感到一陣眼花,桃花谷的情景又現在眼前,他情不由己一把拉住如煙的手,說:“師妹,嫁給我吧,我會永遠對你好的。”如煙聽著這滾燙的話陶醉在愛河波浪中,輕輕地點下頭。姜豹不失時機地從懷里掏出一枚金釵插在了她的發髻上,那金釵就是被威龍幫大掌門搶走的那枚。如煙手摸著金釵醉了,二師兄的武功比她強多了,她身不由己地偎在二師兄的懷里。姜豹笑了,摟緊懷中的如煙呼吸也變粗了,手不安分地從如煙貼身薄薄的衣服縫中伸了進去。

顧如煙恰似猛然驚醒,一個推手按在了姜豹胸脯上。姜豹晃了幾晃,如煙卻借力一個麂鹿三跳擺脫了姜豹的擁抱,并亮出鶴拳迎敵的架勢。

姜豹一臉摸不著頭腦地瞧著如煙,如煙嘻嘻笑道:“小妹喜歡二哥,但有些事要先說清。”姜豹看著嬉笑的如煙也放松地笑道:“妹子嚇著二哥了。有啥話妹子盡管說,哥都依你。”如煙繃起臉認真地說:“我愛二哥,妹子的一切都可以給二哥,但二哥要保證將來把大掌門之位傳給賀虎。”姜豹撓撓頭皮笑道:“我當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這呀?一鳴是我的師兄,你又是我將來的妻子,賀虎也就是我的孩子。大掌門之位將來當然要傳給他了。我只要妹子的情義。”顧如煙聽著姜豹的表白,渾身發軟亮出的架勢不覺就有點變形。瞧出端倪的姜豹一個虎躍躥到顧如煙面前,抱起躲閃不及的如煙一起倒在了床上……

屋外的窗戶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悄悄離去。

清溪幫又有大事了,連著幾天都有很多江湖人物從大大小小的路上趕往小鎮,他們就是清溪幫十八個分舵的掌門人。

顧如煙召開了幫中大會,在會上顧如煙宣布要嫁給二師兄姜豹,并宣布姜豹為清溪幫的大掌門。姜豹對著賀一鳴的靈位發誓要為師兄報仇,并當場宣布賀虎是清溪幫的少掌門。

姜豹出任新的大掌門震動了江湖。姜豹的一番整頓,清溪幫又有了新氣象,過去想打如煙主意的江湖那些其他俠劍客收起了非分之想,再見顧如煙時又都成了謙謙君子。

俏樓主情系掌門人

出臥龍山就是清江城。城里有杭州蔣記綢緞鋪、江西景德鎮瓷器店、京都古玩鋪、江南書畫軒還有賣東北的老山參虎骨酒的大藥鋪……但城內最有名的卻是翠花樓。翠花樓有的是身懷各種絕技的絕色姑娘,逗引得遠近客商如蜂如蠅地前來盤恒留戀,把那雪花似的銀子如水嘩嘩地送進了小小的翠花樓。翠花樓的姑娘雖然個個妖艷,雖然個個都有拿手的絕活。但最妖艷也妖艷不過樓主白茹雪,白茹雪不僅妖艷而且精通姑娘們所有的絕活,但白茹雪是樓主,從來不接客。

一彎細月掛樓稍,翠花樓主躺在美人榻上似睡非睡。坐在她旁邊的一位中年女子,手持一柄象牙骨的團扇對著她輕輕地搖晃。一股微風輕掀窗簾,飄忽中一只蒼蠅覓著燈光嚶嚶嗡嗡飛了進來。中年女子斜眼一掃,手腕輕抖一枚繡針出手,蒼蠅被臨空刺中跌落地上。窗邊的地上已經有十幾只被繡花針釘死的蒼蠅殘骸。

樓梯一陣急促地咚咚聲,白茹雪聞聽忙起身說:“豹哥來了!英姑,快接他進來。”中年女子輕聲地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門口拉開門說聲:“進來吧。”一個黑衣蒙面的男子隨聲闖了進來,一把抱住剛剛坐起的白茹雪說:“心肝寶貝,你可想死我了!”白茹雪扭捏著身子推拒著說道:“你如愿當了清溪幫的掌門人,又娶了你那仙女般的小師妹。有了新歡,你還能想到我?”男子摘掉蒙面的頭巾,男子原來就是清溪幫新任的掌門人姜豹。

姜豹摟住白茹雪笑道:“你是我的紅顏知己和恩人,還是我娶的第一任妻子。我怎敢忘掉你!”白茹雪嗔怒道:“可是你來我這的天數越來越少,自你上次來到現在,已有三個月又十五天了。你說,你心里哪還有我!”說著,眼眶中早已晃動著委屈的淚水順腮而下。

姜豹看著梨花帶雨的妻子,忙安撫道:“我要做天下第一的江湖霸主,那清溪幫就是將來我當天下第一的本錢。如今我才接手自然要忙一些。”白茹雪敬佩地看著雄心勃勃的丈夫,也更加女兒般地偎依在丈夫懷里:“豹哥,你當上了掌門人,何不按你計劃早點除了那個你曾仇恨的小女人。”姜豹雙手摟住茹雪豐潤的肩膀,眼光從上穿過白茹雪微敞的領口射了下去,那欲遮又露的一對白而暄的乳晃得他眼花,他的喉結蠕動了一下,咽下了一口涎水,說:“雪妹我餓了,要吃飯呀!”

白茹雪聽到此話,臉不由地紅了一紅,這是他們夫妻中的昵語。茹雪抬手指頭杵在姜豹額上:“真是個餓死鬼托生的。”姜豹哈哈笑道:“夫人的飯我是百吃不厭。”說著伏身抱起白茹雪走向臥室。英姑忙在前面掀開門簾。

天蒙蒙亮,英姑就喚醒了姜豹。姜豹穿戴好,又套上了蒙面的頭巾,閃身出了白茹雪的臥房,趁著大街還沒有人時溜出了翠花樓。

英姑送走了姜豹,復又進屋侍侯白茹雪,她看見屋中白茹雪的腮邊又掛滿了淚珠。不由心疼地嘆了口氣說:“雪兒,我看豹子提起那個小妮子時眼里已沒有了仇恨。他們情誼難斷,定不會實現你們當初的計劃。你也是何苦呢,咱也不缺那點兒銀子,非等著它清溪幫的米下鍋,愣是把自己的男人往那女人懷里推。”白茹雪委屈地說:“英姑,哪是我把他往那個小妮子懷里推,那是他早有的心中情仇之結。而且他們男人更看中的是事業呀!咱翠花樓掙的銀子不足于他謀大事。”言罷忽有所思,臉上又顯出笑靨,“不管怎么說我是先進的姜家門,那個顧家小妮子無論怎么作妖,她都是個偏房。嘻,嘻。”

現端倪如意郎另有香巢

自從姜豹接任掌門人,顧如煙突然感覺到已成為丈夫的二師兄有些神秘了,常常獨自外出,三五天不見蹤影。窩了一肚子心事的如煙叫來了師爺,師爺是她父親的小師弟。師爺從小看著她長大,她一直稱師爺為老叔。師爺坐下后,笑著說:“其實大小姐的心事我知道,我也正要給大小姐稟報的就是這件事。近來掌門人從我那挪動了大筆資金,說是要擴展地盤用。但據老朽了解,十八個分舵都沒見這筆銀子的去向,我擔心小豹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還記得當年你和一鳴結婚那天,豹子看著你們的眼睛里,能進射出灼人的火來。我能感覺到,他深深地恨上了你爹和一鳴。這些年他獨自在外闖蕩,咱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他還是過去的哪個豹子嗎?我總感覺他有些異樣,他比過去聽話,而且是太聽話了,沒有丁點像過去的豹子。雖然現在你已經嫁給他了,但大小姐你還是要留個心眼,防著豹子點。”

顧如煙聽怔了,懊惱中的顧如煙叫來了大弟子郝大鵬,吩咐道:“大鵬,掌門人最近常常外出獨自忙幫中大事。我很擔心他的安全,我命你暗中保護他。”

郝大鵬是賀一鳴剛當上掌門人的那一年,師爺有次出山公干領回來的一個孤兒。師爺說,他在府城街上看見這個小孩伸手向他要飯,他掏出一小塊銀兩給孩子。他發現孩子從他手中拿銀兩時,手伸縮怪異神速。他反手叼住孩子的手,另一只手順著孩子的手臂在孩子渾身摸索一番,發現這孩子骨骼奇異是一個練武的好坯子,再問知道孩子還是個孤兒,于是就把孩子領回來了。一鳴你瞧瞧他是不是練武的材料,如是塊練武的坯子,你就把他收下吧。

賀一鳴瞧著孩子眨著一雙機靈的大眼看著他,不由心動,就同意把孩子收為了自己的弟子。一段時間的錘煉,賀一鳴發現小孩對武功果然有著異常的天賦,很快就在一班弟子中脫穎而出。賀一鳴很喜愛這孩子的聰慧,就把他定為自己的大弟子,這孩子就是郝大鵬。賀一鳴遇難后,郝大鵬表現出對師娘的忠貞不二。現在關鍵時刻顧如煙最信任的人就是郝大鵬。

郝大鵬聞聽師娘的新安排一怔,再看師娘凝重的臉,頓時有些明白,馬上一拱手,說:“弟子遵命!”顧如煙臉上顯出了笑容:“別讓你師叔發現你的行跡。”

姜豹又獨自出了小鎮,清溪幫大院也不見了郝大鵬的蹤影。三天后的夜深人靜時,郝大鵬來到顧如煙的小院門口,輕輕地扣了幾下院門。正在月光下輔導兒子賀虎練劍的顧如煙,聞聽忙打開了院門并對兒子說:“虎兒今天就練到此,歇息去吧。”賀虎看到門口站著的郝大鵬,歡喜地喊道:“郝大哥,你又給我帶什么稀罕物了。”郝大鵬也笑道:“小弟你看。”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提線人偶遞給了賀虎。賀虎道聲“謝”,抖著線繩,看著手舞足蹈的人偶,蹦蹦跳跳進了房間。

看著進了屋的賀虎,郝大鵬低聲向師娘說著此次出行獲得的情況:“師娘,師叔最近去的是青江城,但據青江分舵的弟兄們說,‘從沒有見過掌門人來青江’。弟子于是暗中調查,發現師叔的確是在青江城,而且不只一次地宿在翠花樓,伴他共眠的是翠花樓主白茹雪。”顧如煙擺了擺手,郝大鵬識趣地退了出去。

翠花樓名聲遠播,顧如煙早就知道那是一個藏有無數美艷女子的青樓。還聽說那個翠花樓有些神秘,那些女子不單是賣笑,好像還頗有些來歷,樓中的姑娘都有些武功什么的。自己的丈夫去那里干什么?還能干什么!顧如煙心底點燃了憤怒之火。她的丈夫竟敢背著她,用幫中的錢去逛妓院。難道她顧家千金還不如個青樓之妓!顧如煙心中的醋缸被打翻了,郁氣結胸的顧如煙突然胃中泛起酸水,顧如煙明白自己這是又懷孕了,而且是在這個時候,懷的又是她和二師兄的孩子。顧如煙咽下苦澀決定不動聲色以柔克鋼。

姜豹回來了,顧如煙看著風塵仆仆的丈夫,小別勝新婚,她還是激動地一頭撲進了丈夫的懷中。姜豹摟抱起如煙,低頭看著面如桃花的妻子不由熱血沸騰,他一邊往臥室走一邊撕扯著如煙的衣衫,在他們身后,從門口到臥室留下了一路絲褸衣衫。走到床前的姜豹把如煙扔到暄騰的床上,此時的如煙已是玉體晶瑩剔透,再沒有任何飾物的遮掩……

又一次的撫愛和瘋狂。激情過去后,顧如煙依偎在姜豹的懷里,說:“二哥,以后你可不能再這樣不管不顧地瘋狂了。”姜豹不解地看著如煙,如煙拉著姜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嬌喜地說道:“憑感覺,是個兒子。”姜豹手在如煙白嫩的肚皮上摩挲,突然手掌感覺到里面一動,咧嘴笑道:“哈,我有兒子啦!這小兔崽子還踢他爹一腳。”如煙撒嬌地摟住姜豹的脖子說:“師兄,如今我懷了你的骨血,你以后就少往外跑點吧。也陪陪你的妻子和你的兒子。”姜豹瞇起眼陶醉地把耳朵貼在了如煙的肚皮上,聽得心花怒放,咧開了大嘴笑出聲:“哈哈,好好,是該少出去跑了。”

可是沒有過幾天安頓日子,姜豹又悄悄地出了小鎮。跟蹤而去的郝大鵬鵬第二天就傳回了消息,姜豹去的地方仍然是清江城,進的仍然是翠花樓。

顧如煙裂嘴笑了!可是這次笑比哭還難看。那個白茹雪不就是個妓中的花魁嗎?自己肚里有了師兄的骨血,但還是攔不住丈夫去那翠花樓,找那個狐貍精。如煙決定去清江城會會那個白茹雪。

出門的如煙身著杭繡的綢緞長衫,一頂文士巾,儼然就是一位風度翩翩家財萬貫的讀書郎。興好如煙肚中的胎兒才一個多月,她的動作仍然還是很敏捷,俏女子扮男人更顯得清秀俊朗。

進了城的如煙挨到掌燈時分,才邁進了翠花樓的大門。俊俏的書生燈光下一亮相,惹得堂前眾多姑娘眼睛就是一亮。如此俊朗的公子哥倒是難得一見,姑娘們頓時蜂舞蝶戀般地圍了上來。顧如煙暗笑,點了一個年齡尚小還一臉稚氣未脫的姑娘,隨她上樓進了房間。姑娘進了房間就甜膩地偎上身,如煙伸手欲推開偎依過來的姑娘,卻不料沒有推動,不由心驚,看不出這小妮子這么小的年紀就有如此功力,翠花樓端的是不可小看。如煙機靈變得快,把推手換抓手,抓住姑娘的手撫摩道:“姑娘的手真嫩,比那豆腐還滋潤。來前我還沒吃飯,咱先上些酒菜,吃飽你再侍侯我歇息。”姑娘咯咯地笑了:“吆,相公原來還沒吃飯哪。”說著走向門口低聲對外吩咐幾句,很快酒菜就上了桌。

小姑娘陪如煙吃酒,三杯五盞涉世還未深的姑娘雙頰就布滿了好看的紅云。顧如煙看著有了幾分醉意的姑娘,好奇地問道:“這么漂亮的一座翠花樓,樓主一定也很漂亮了。”小姑娘笑道:“那是,我們白姐姐可以說是有羞花閉月之容。”說著盯著顧如煙的臉嗔笑了,“你千萬別打白姐姐的主意。告訴你,那可要自討沒趣。”顧如煙也笑道:“男人愛美女,我多出銀兩,千金買你那絕色白姐姐一笑,咋樣?”小姑娘認真了:“你可別認為你的銀子多,我家樓主的錢多得能買下半個青江城。”“那她還開這個翠花樓干什么?”小姑娘醉眼惺忪地盯著她看,看到俊俏的書生郎一臉無知的表情,嘆道:“你呀,是個呆書生,哪知我們江湖中的事。這是個秘密,我說給你聽,你可別出去亂說。我們白姐姐住在三樓,有英姑姑把守,誰也上不去。我們姐夫可不簡單,那是個志向遠大的俠客,他需要好多好多銀子。”顧如煙伸了個懶腰,說:“打打殺殺的我不愛聽,咱也該歇著了。”小姑娘笑道:“我還以為相公要坐到天亮呢。”說著起身走向了雕花大床,彎腰開始鋪床。顧如煙靜聽屋外靜悄悄的,一個滑步到了姑娘身后,出指如閃電,點中了小姑娘的昏睡穴,姑娘一聲沒吭,栽倒在床上。

顧如煙吹息了燈脫掉外衣,里邊是一身黑色扎搏緊身的夜行衣。顧如煙悄悄打開窗戶,一個倒掛離開了房間,鉤住欄桿翻身上了三樓,幾個躥躍輕似貍貓悄無聲息就上了頂樓。輕輕揭掉片瓦,掏出一根空心管,順著瓦縫插了下去,顧如煙耳朵貼在了空心管的一頭,屋內聲音頓時順著空心管傳了出來。

“豹哥哥,你有了你不能忘懷的小師妹,可你千萬別忘了我這糟糠和你親生兒子啊!”氣喘吁吁的姜豹嘿嘿笑道:“你哪是糟糠,你是美玉呀!我跟她好完全是沖著清溪幫,那是我蹬上江湖頂端的階梯。”白茹雪幽怨地說:“但我怎么總感覺到你和她情深意重,這不她又懷上了你的骨血。”姜豹嬉皮笑臉地說道:“嘿嘿,我的雪,你吃醋了。我那小師妹成婚在你后,怎么樣說來也是個二房。”白茹雪嘆了口氣,“你呀太貪心了。小心噎著。不過你說了我是正房夫人,你那小師妹只能是妾。”姜豹在喘氣聲中“嗯”地認可了。喘氣聲越來越粗,粗重的喘氣聲中伴有甜蜜的呻吟。

聲音通過管道傳到顧如煙耳朵里,如煙明白了二師兄娶她前就有了女人,而且還有了孩子。顧如煙越想越感覺到委屈,自己從小就被別人寵著、慣著,她心愛的東西別人從不許染指,哪想到心愛的二師兄反倒給自己塞了一盤蒼蠅吃。顧如煙下意識地上牙咬向了下唇,咬出了一道血痕。

東方出現了晨曦,天還蒙蒙著的時候,姜豹悄悄地起了床,看著熟睡的白茹雪,輕輕掖了掖被角,悄沒聲地穿戴整齊出了屋門。白茹雪睜開眼看著還黑著的窗欞,鼻子一酸一串淚珠涌出眼眶,浸濕了半個枕頭。

如煙也悄沒聲息地返回了屋中,小姑娘仍然昏睡未醒。顧如煙走到床前拉過小姑娘解了她的昏睡穴,醒來的小姑娘大叫起來。房外立馬有幾個人過來拍門:“怎么了?蓮兒!”顧如煙拉開門大步就向外走去。幾個人涌人房內,片刻沖了出來齊呼:“攔住那個小白臉。臭小子,竟敢欺負到翠花樓頭上,拿命來!”

聞聽樓上喊聲,幾個在大廳的姑娘立即躍起,雁字排開攔在了門口。顧如煙此時正緩步下了最后一階樓梯,面對寬敞的大廳中一字排開的姑娘,笑道:“你們幾個弱女子豈敢攔住少爺我的路,快讓開,小心少爺我傷了你們。”

幾個姑娘看到攔住的是竟是昨日來的美少年郎,又聽此柔弱的男子說出如此狂妄的大話。頓時嘻嘻哈哈笑彎了腰,為首的紫衣女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如煙,說:“哎吆笑死我了,小哥你也不打聽打聽,翠花樓在江湖上的名號。你個讀書郎還是乖乖掏錢賠罪,看在你少不懂事的份上,饒你去吧。”

顧如煙也笑道:“我沒有錢,就是喜歡玩你們這幫婊子。”說著硬往前闖了上來。

紫衣女聞聽一怔:“吆,你小子怎么出口就傷人!燕子你上,教訓一下這位小哥,注意出手別太重。”一位穿湖蘭的女子應聲而出,揮掌劈向如煙的臉頰。顧如煙紋絲不動一個刁手扣住燕子的手腕,輕輕一拉,燕子身不由主地撲向顧如煙懷中。顧如煙另一只手在燕子的臉蛋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又反手送了出去,燕子趔趔趄趄又被推回了眾姐妹身旁。

攔阻的姑娘們不笑了。為首的紫衣女看著燕子臉腮紅腫,銀牙一咬,怒聲道:“看不出小哥你還是個練家子,還有那么兩下。眾妹子,這小子手狠,不要再心疼他的細皮嫩肉,一起上,揍他!”聽到紫衣女發令,幾個姑娘一聲嬌咤,燕雀似地撲了上來,一時大堂之上拳腳橫飛,粉拳伴著繡腿雨點般地砸向顧如煙。顧如煙身形嘀溜亂轉,幾個姑娘拳腳雖然不弱,可卻擊打不住顧如煙,倒被顧如煙東一拳西一腳,打得東倒西歪。“撲通”、“嘩嚓”,不見顧如煙怎么出手,幾個姑娘全都被打倒在地。

突然樓上響起了“啪、啪”的拍手聲:“好拳腳!”

顧如煙扭身,只見樓梯上一個美艷的女子輕拍著手掌緩緩地往下走著,后邊跟著一個中年女子手拿一柄團扇輕輕地給美艷的女子扇著風。美艷的女子下得樓來,早有一個丫鬟搬把椅子放在了她身后,她看都不看就坐了下來,問:“怎么回事?”一個姑娘上前把事情原委低聲稟報了美艷女子。顧如煙明白,這就是翠花樓主白茹雪了,果然是一個妙人兒。

白茹雪盯著顧如煙:“公子有如此好拳腳,必不是一般人,怎會平白無故地賴賬,必是怨我翠花樓招待不周。英姑你看這男人進咱這翠花樓可都是客,可別怠慢了客人呀,你去好好侍侯一下這位公子。”

英姑在樓主身后笑了起來:“這個小哥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咱這些粗使的丫頭哪里是人家的對手,還是讓老身會會這個小哥吧。”話剛說完,手持扇子一聲長嘯騰身從樓主身后飛出,道聲:“小哥小心了。”右扇左掌出手如閃電,瞬間就攻出了七八招。

顧如煙瞧著來人如此身手哪敢大意,忙扯出背上長劍迎敵。英姑左手按動扇柄中的一個機關,扇骨中竟然伸出利刃也成了一把短劍。顧如煙的劍法是她爹親傳的“碎雪”劍法,但見劍尖疾點,片片銀光倏忽而逝。英姑持劍一進一退,暗合符節,左擊右擋之間飄忽凌厲。

二十個同合過去,顧如煙賣了一個破綻,英姑手中扇劍直奔敵手胸口。坐在椅子上的白茹雪立起來,驚喊一聲“不好”。“叮當”一聲脆響,顧如煙手中長劍上托扇劍,順勢滑刺向英姑心窩。好在英姑功力深厚久經江湖,一邊側身后退,一邊用扇劍刺向顧如煙的腦門。眨眼之間勝負一定,顧如煙的長劍洞穿了英姑的左肩胛,英姑一個趔趄跌倒在地。英姑的扇劍也挑掉了顧如煙的文士巾,顧如煙的一頭青絲瀑布般披在了肩上。“啊!”大廳里的眾女子都不由地叫出了聲。

白茹雪看到現出女兒形的讀書郎忽有所悟,啞然失笑:“如果我猜的不錯,這位一定是如煙妹子了!”“呸!誰是你的妹子,你不過是個青樓的賤人罷了。”白茹雪眉頭皺了起來,盯著顧如煙好一會地瞧,突然又嘻嘻笑出了聲,“先入門者為姐,如煙妹子你是咱姜家的二房,我當然就是你姐了。看在我大你小的份上,我讓你三分,你快點走吧。”顧如煙聞聽“二房、小”之語,氣不打一處來,惱羞成怒的粉臉變紅又白轉而青,突然一個滑步挺進,劍如閃電般刺向了白茹雪。白茹雪嬌吒一聲:“好!跟我來硬的,你就不要怪我實施家法。我要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惡道的二婆娘。”說著拔雙劍迎了上去。

“叮叮當當”一串金屬相碰撞之聲,響徹在翠花樓的大廳之中,轉眼間雙方已互攻防了十幾個回合。顧如煙畢竟身子有點重,再加上已拼搏了好幾個對手,體力有些匱乏,不免手忙腳亂相形見拙,漸漸地就只有招架之力了。

正在關鍵之時,大廳的梁柱上有人發話,道:“哎呀!這么多人欺負一個人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師娘我來幫你了!',隨著話音從粱柱上跳下一個人來,此人正是郝大鵬。

郝大鵬挺刀殺人戰場,招架防守的不再是顧如煙,而是白茹雪了。從防守的頹勢中轉入進攻的顧如煙,士氣大增一連攻出三四劍,口中還大呼道:“我殺了你這個勾引我男人的青樓賤人!”白茹雪被逼得連著后退了四五步,突然一甩頭四五枚暗器飛向了顧如煙和郝大鵬。距離之近顧如煙和郝大鵬哪里躲得過,哧、哧、哧幾聲破空之響,顧如煙和郝大鵬雙雙跌倒在地。白茹雪挺劍上前,青鳳劍劍刃貼在了顧如煙臉上,忿忿地說:“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我不殺你。但你再三辱罵我為賤人,我不能忍。我是咱家的正房大當家的,懲罰二房是理所當然。今天我的懲罰就是把你臉上刺個花,讓你以后更美,如何?”白茹雪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逗引得竟咯咯笑出了聲,“你臉上有花,咱那個老公以后會更喜歡你。”說著劍尖點在顧如煙的臉蛋上。俊俏的女人越美越愛惜自己的容貌。顧如煙聽著白茹雪要劃破自己的臉,嚇得花容失色,極力扭動脖子躲避著青風劍的劍尖。可是躺倒在地的如煙如何躲得過游移在臉頰上的青鳳劍,又氣又怕的她直著脖子喊:“她媽的你個白茹雪,你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吧!”一個美妙的女子說出了粗口,反而顯出了異樣的美麗。白茹雪被逗笑了,她彎下腰伸手在顧如煙的臉上摩挲:“哎吆。如此嬌嫩的肌膚,連當姐的我都喜愛,況且是男人。我可下不了殺手,相信姐是個雕花高手。”說著站起身,劍尖又點向了顧如煙的臉蛋。

大廳正鬧得不亦樂乎之時,姜豹從外邊闖了進來,嘴里連聲大叫:“不可動粗!萬萬不可動粗!”闖進大廳的姜豹看著躺倒在地的如煙,心疼地撲了過去一把推開白茹雪,摟住顧如煙連聲問道:“沒傷著你和孩子吧?”被推到一邊的白茹雪看到姜豹只顧關心顧如煙,醋意十足地把青鳳劍一扔,往地上一坐號啕道:“哎呀!疼死我了,我的腳崴斷了,怎么沒人心疼我,關心關心我呀!”姜豹聞聽放下如煙,又摟起了白茹雪。已經吃了虧的顧如煙怒火中燒捂住流血的傷口,瞪了一眼裝腔作勢的白茹雪,知道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討不到好來,對著同樣受傷的郝大鵬,說:“鵬子,走,咱們回去!”郝大鵬默不做聲帶著中了暗器流血的傷口上前攙起了顧如煙,兩人步出了翠花樓。身后傳來姜豹的聲音:“如煙,你先回去,我會給你個解釋的。”“哎吆,疼死我了!我要回房間。”“好好,我抱你上樓回房間。”剛跨出翠花樓門的顧如煙,聽見背后白茹雪嬌語顫音,還有二師兄體貼的慰藉,一串珠淚順腮而下。

跟在身后的郝大鵬一聲呼哨,從背街的拐角處馳出一輛轎馬車:“師娘,咱走吧。”顧如煙抹了一把眼淚,蹬上了轎車。郝大鵬坐在了車轅上,奪過馭手的鞭子,一個長甩“啪”的一聲脆響,轎車絕塵而去。

黃雀藏在樹葉后

中午清溪幫的大院靜悄悄,老師爺的屋門微微暢開一道縫,一個人影倏忽而過閃進了師爺的房間。師爺端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來人恭立在師爺面前“爹,你料事如神。事情都按著你的計劃進行,我們快成功了。”“小子,現在說成功還未時太早,謹防功虧一簣。你現在……”說著老師爺把嘴貼在來人的耳朵上,說完了下邊的話。來人聽了渾身一震:“爹這是不是太歹毒了些?”“屁話!量小非君子,你看成大業者哪個手軟過。你要想當天下第一幫的掌門人,就不能優柔寡斷。”“行!聽爹爹的。”來人又倏忽出屋離開了師爺的小院。

姜豹終于又回了小鎮。姜豹輕輕地推開了自家的屋門,看見如煙面朝墻壁側臥在床上。姜豹坐在了床邊,輕輕地嘆了口氣:“如煙,我知道你生氣了。可是你聽我說,我與茹雪結識的經過。”姜豹感覺到如煙的身體微微動了下,便接著說了下去,“那年,你們的婚宴上,我被師父打了一個耳光,想著心愛的人兒就要被別人摟在了懷中,我出走了。那天我喝醉了不辯東西的一陣瞎跑,遇溝越溝、逢墻過墻,好像穿過了幾個城鎮。我終于支持不住了,暈倒在一個大門樓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雕花大床上。耳邊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姑姑,他醒了!’我向發出聲音的地方瞧去,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立在床邊正對著我微笑,姑娘的身邊是一位中年女子:‘謝天謝地,你終于醒過來了。’中年女子端過來一碗蓮子羹,小姑娘搶過碗說:‘我來喂哥哥吃羹。’小姑娘一勺一勺吹涼了勺中的羹,喂進了我的嘴里。

“又過幾天我慢慢地恢復了體力,叫姑姑的中年女子問起我是哪里人時,我方得知我那一夜跑了五百里地到了另一個府城。小姑娘咯咯笑著說:‘這個哥哥可真厲害,一夜跑上五百里,一覺睡它三四天。可把我們嚇壞了,真不知道為何有人要尋死到我們門前。’說著姑娘還用手在臉蛋上羞了羞我。我留在了姑娘家。后來我知道了姑娘的姑姑開的是個青樓妓院,再后來我更知道姑娘家原也是江湖俠士,六年前被仇人滅了門,只有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被保姆恰巧帶著回自家探父親的病情,幸而躲過此劫難。仇人是誰?不知道。保姆從此就成了姑娘唯一的親人,姑娘稱她為姑姑。姑姑用僅有的積蓄到深山鄉村買了幾個女孩開辦了這家青樓,姑姑一邊教姑娘練功,一邊打探仇人的下落,準備著復仇。

“七年了,仇人一點點地顯形了。可是仇人武功太強,姑姑和姑娘還有青樓的女孩們都不可能戰勝仇人。我知道報恩的時候到了,我出了手。姑娘家的大仇得以昭雪,姑娘和她姑姑都感激我,又欣賞我的武功。姑姑做主,把姑娘許配給我了。你知道離開臥龍山時我是萬念俱灰,但姑娘的真情和有些像你的俏麗,還有姑娘對我的救命之恩又把我拉了回來。我們就此結下了連理之好,這姑娘就是白茹雪。”

顧如煙忽地翻身坐起:“那我也不能是二房,按你的說法我比她還大個一兩歲,只能我是大,她是小。”姜豹摟住了顧如煙:“你們都是我所愛的人,何必分什么大啊小的。”

別別扭扭委委屈屈的如煙又與姜豹和好了。姜豹這次趁著如煙同意時說出自己的一個想法:“清溪幫總舵一直藏在深山中難有大的發展,如果把總舵移到清江府城,那里四通八達,憑借我們的武功定能使清溪幫將來雄踞江湖,成為天下第一幫。”

顧如煙乍聽心中不是個滋味,但想到清溪幫將來能有的霸業,也說不出什么來,點頭默認了。

掌門人姜豹第二天就出了山,說是尋找新的總舵住址。

姜豹剛走,師爺就來了。師爺問道:“聽說掌門人要把總舵遷移出小鎮?”“老叔,是這樣。姜豹說,‘山外四通八達,向外發展會更快。’我也覺得有些道理。”“傻閨女,這些恐怕是豹子和他那個夫人白茹雪的點子吧。你想小鎮是我老哥打下來的地盤,又是一鳴開創的基業,你顧家在此樹大根深基礎雄厚。如果挪移出去,那就是另一個清溪幫了,它就徹底不姓顧,而姓姜和白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顧如煙自從翠花樓事件后,就已明白她在姜豹心中不是獨一份,甚至地位不如那個賤人。清溪幫真出了山,他是掌門人,總舵的人員再要一分散,她白茹雪也是掌門人夫人,而且那個賤人武功又比她高,這以后的日子還能有她的好呀!想到此,顧如煙心中決定不能把總舵搬出小鎮,總舵的人也不能任有掌門人來安排。于是顧如煙吩咐師爺:“老叔,你把總舵的事管起來吧,我們哪兒也不去!”

姜豹興沖沖地趕回了小鎮,進了總舵的門就連呼廚子“做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與夫人一醉。”酒桌上姜豹沒有注意到顧如煙的冷淡,連干幾杯酒后,興高采烈地告訴顧如煙,“總舵的位置選好了,咱只要投入少許錢財,把青江分舵院子再擴大一倍,那就是上好的總舵住所。”顧如煙冷冷地說:“我要守在這里,哪里也不去。”姜豹這才注意到他的這個妻子臉如冰霜。他趕緊斟酒布菜,又說了一通清溪幫要想發展,就不能拘泥在深山溝洼之中。他說得口干舌噪,看到的仍是冰冷的面孔,聽到的仍是決不搬遷的話語。姜豹氣憤了,干咳了一聲推桌而起,怒目相向道:“這掌門人是誰?我說了算!”說罷摔門而去。顧如煙把筷子摔在了桌上,狠狠地道:“你以為你是誰,清溪幫是我顧家,只有我的話說了才能算話!”

老師爺匆匆地趕了過來,向顧如煙稟報道:“掌門人又出山了!”顧如煙再也忍不住滿腹的委屈,伏在桌上哭出了聲。老師爺走近顧如煙,手撫在顧如煙的肩頭,嘆了口氣:“丫頭,我還是那句話,豹子不是過去的豹子了。”顧如煙抬起淚眼婆娑的臉,說“老叔我可怎么辦,我愛二師兄,我也到青江城大鬧過翠花樓。可我斗不過那個賤人,我不想我的東西讓她人分享呀!”師爺點點頭:“丫頭,我明白你的心思,但要讓他一心一意地圍著你轉,只有叫他不能再出山。”“那怎么辦呢?”“讓他走不成路不就行了嗎。”“你是說出其不意把他打殘?”顧如煙迷離著雙眼疑惑地看著師爺。師爺點頭又搖頭:“不能咱們動手,也不能在小鎮動手。那樣你就是留住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的意思是咱請個江湖高手在外邊收拾他,咱再去救他回小鎮,他還是你的師哥。咱關閉虎狼谷通道,她白茹雪就進不來。你就可以過你們的小日子了。”顧如煙思索了半天點頭:“只好這樣了,可到哪去找武功那么高強又保密的高手呢?”師爺挺直了腰:“丫頭這些事你就交給老叔吧,老叔辦的保證讓你滿意。”師爺拈著頜下的山羊胡須微微笑了,但雙眼卻射出了一道冷光。

幾天后,師爺又進了顧如煙的小院,他低聲地向顧如煙稟報:“小姐,高手找到了。是江湖有名的‘青衣劍客’,他要與小姐面談才決定是不是接活。”顧如煙點頭:“好,我就見見這個青衣劍客。”“那么就約定明天見。”

第二天午時顧如煙出后門,一輛轎車悄悄駛近,一位白發蒼蒼的馭手撩開了轎簾,顧如煙身形一晃閃進了轎車內,老馭手輕輕抖了抖韁繩,馬拉的轎車就悄無聲息地駛離了小鎮。轎車往東駛出一個時辰過了清溪,又掉頭往西回到了小鎮,不過這次與清溪幫總舵是隔溪而望。轎車駛進了一家茶樓的院子里,老馭手恭敬地掀開轎簾:“小姐到了,你上樓,我在下面等你。”顧如煙探頭一看,笑道:“老叔你這是搞的什么鬼,咱沒出小鎮呀?”原來馭手就是老師爺。師爺賠著笑臉,說:“自從豹子當上大掌門,從山外調進不少新人,雖然攆走一批,但保不住還有豹子的心腹。咱既然是為了小姐你的大事,老叔我不得不防著點。”“好了、好了,有老叔在我就省心多了,那我上樓了。”說著顧如煙跳下車進了茶樓。背后傳來師爺的叮嚀:“是在‘聽濤間”’。

顧如煙掀開“聽濤間”的門簾,一個身著青衫腰系絲絳瘦高身材,漫長臉頭上戴著一副文士巾,文弱得像個讀書郎,但背上斜背一柄長劍的男子迎了上來:“是清溪幫的如煙夫人吧?沒想到夫人這么年輕漂亮,小生這廂有禮了。”男子溫文而雅地跟顧如煙打了個招呼,并殷勤地拉開桌旁的椅子,請顧如煙坐了下來。

顧如煙坐在椅子上,上下地打量一番眼前的這個男子,疑惑地問道:“你就是江湖俠士‘青衣劍客’?我咋看是一個準備考秀才的酸書生,不過背上多了一柄長劍,少了一個書匣。我可不想讓一個文弱書生前去送死。”青衫男子庸懶地回應道:“是嗎?”隨著話音手快如閃電揚了揚,背上長劍已然出鞘握在了手中,冷颼颼的劍鋒瞬間已抵到顏如煙的咽喉,臉上的笑容也凝固成寒冷的冰,雙眼后邊的瞳孔縮成一個點,那里射出的是一股冷冷的殺氣。

瞬間的變化,令沒有準備的顧如煙大吃一驚。練武的本能反應,腳一點地身子連著椅子一個疾速后退,向后閃出三尺有余。但青衣人沒見有什么動作,人與椅子也迅疾跟進,劍隨人動,冰冷的劍鋒還是緊抵顧如煙的咽喉不即不離。顧如煙由衷地嘆道:“好劍法,果然是名不虛傳。”男子收劍,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長劍進了鞘,男子臉上復又出現了見面時的笑容。重新坐回桌旁的顧如煙撫著亂跳的心口“行,我雇你了,開個價吧。”青衣劍客笑道:“好!爽快,是個江湖女兒,不婆婆媽媽的。但江湖之事難易不同,請夫人先把要辦的事說出來,再說其他吧。”“就是請劍客出手,把姜豹弄殘了,讓他永遠走不成路。”

青衣劍客饒有所思地打量著顧如煙,笑道:“哦,原來是弄殘清溪幫的大掌門。不知夫人為何要弄殘自己的丈夫?”顧如煙俏麗的臉繃了起來,嗔怪道:“你干你的事,該付多少銀兩我照付,殺手不應問那么多吧。”青衣人頜首:“是,江湖上各有各的恩怨,我就只管收我的錢,辦我的事。”顧如煙掂起旁邊的包袱遞給青衣劍客,說:“這是定金。”青衣劍客沒接,責怪道:“咋的?你小看我嗎?看著夫人這么美貌,我愿誠心誠意幫你辦事。別擔心我沒收定金就會不盡心盡力去辦事,我們殺手也是有信義的,事沒辦成前不收雇主的一錢銀子。你要真心想謝我,事成之后再言謝不遲,別張口就提銀子。”

顧如煙疑惑地望著眼前的青衣劍客:“難道你無償幫我辦事?”青衣劍客舉壺斟滿了顧如煙和自己面前茶盅,舉杯讓了讓,細細地品了一口茶,說:“天下哪有無償辦事的事,但辦事不一定非收銀子。我闖蕩江湖有原則,論事情的難易程度定費用,看人的為人收不同的賬。如果我收銀子,事成后貴幫的雄厚財力不會昧我這兩小錢,如果我和夫人真投緣,說不定我還真不收你的銀子。”說著沖著顧如煙又是一笑,道,“清溪幫的大掌門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回去想個萬全的法子再與你聯系。”

如煙出了那個茶樓上了自家的轎車,她努力回想著見面的全過程,突然意識到青衣劍客對她和清溪幫之事了解得有點太多了,顧如煙突然感覺渾身有點發冷,感覺到自己也要做點什么。

禍上加禍添新仇

顧如煙從后門剛進了自家的小院,大弟子郝大鵬就領著一班師弟慌慌地迎了上來:“師娘,不好了!賀虎不見了!”像驚天霹靂炸響在頭頂,震暈了顧如煙。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沖著眾弟子吼道:“都給我出去找,一定要把孩子找回來!”

郝大鵬揮揮手:“都快去找,山頂上、溪水里、溝壑坎坎中細細地找,一定要找到人。”總舵所有的人全跑了出去。顧如煙身后閃出了老師爺,沖著往外跑的郝大鵬喊道:“往虎狼谷看看,那也是個險地方。”

天黑透了,郝大鵬帶著賀虎的尸體回來了,他告訴師娘,賀虎是在通往清江城的虎狼谷口發現的。顧如煙撲通一聲跪在了兒子的身旁,撫摸著兒子冰涼的臉龐痛哭失聲:“我的兒子呀,是誰有那么深的仇恨殺了你?”郝大鵬站在旁邊指著顧如煙懷中的賀虎,痛苦地哽咽道:“師娘,你看虎子胸口的傷……”顧如煙聞聽把兒子的身上的衣服揭開,賀虎胸前已是一片血跡,撲簌簌一串熱淚從顧如煙眼眶中滴落下來,顧如煙撩起衣襟蘸著淚水擦拭著兒子胸前的血跡。血跡淡了下來露出了蒼白的肌膚,賀虎的前胸有一個梅花點,顧如煙用拇指和中指掐住梅花點輕輕一拽拉,一枚纖細的發簪被拉了出來。發簪在弟子們手中的火把輝映下閃著銀光,顧如煙默默地從身上掏出一個荷包打開,那里面也有三枚梅花發簪,她把這枚梅花簪和那三枚梅花簪放在了一起,四枚梅花簪放在一起,竟分不出那枚是從兒子身上取出來的梅花簪。但顧如煙知道其中三枚梅花簪是從她身上取出來的,也是她在翠花樓與白茹雪搏殺時中的暗器。顧如煙不哭了,冤有頭債有主,她要找仇人算賬。

顧如煙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小院,獨獨留下了老師爺,身心俱焚的顧如煙雙眼噴火:“老叔,我要見青衣劍客。”師爺鄭重地點頭:“我馬上安排你與青衣劍客見面。”師爺說完就走出了小院。顧如煙銀牙咬破了嘴唇,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白茹雪你好歹毒,為了控制清溪幫的財產,你當面稱姐妹背后下毒手,競殺我的兒子,我與你不共戴天。顧如煙決定報仇,你白茹雪不也是有個兒子白鷹嗎,我們走著瞧。

天邊剛起晨曦,師爺就滿身塵土地回了小鎮。師爺沒有拐彎直接就進了顧如煙的小院,顧如煙抱著兒子的尸身靜靜地坐在屋中椅子上,瞪著一雙凄惶的大眼看著進屋的師爺。師爺躬身告訴顧如煙:“小姐,青衣劍客約你晚上老地方見面。”顧如煙點頭。老師爺瞧著悲傷的顧如煙,眼中也不由地流下了老淚,他沒再說什么,倒退著出了屋。

還是那座茶樓,那個“聽濤間”。顧如煙見了青衣劍客,沒有客套就說:“活要追加一件,取青江城翠花樓白鷹的首級,價錢隨你。”青衣劍客聽完顧如煙的話肅穆地點點頭:“我已經聽說令郎的不幸,夫人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定會盡力去辦。”青衣劍客擰眉又思索片刻,咬牙道,“要干,就要徹底解決問題不留后患。不光做掉白鷹,還要做掉白茹雪和姜豹!”

顧如煙對白茹雪的死可謂正稱心如意,但要殺掉她的二師兄,也是腹中孩子的父親,顧如煙猶豫了。青衣劍客看出猶豫中的顧如煙,煩躁地在屋中轉了一圈,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對顧如煙說:“賀大俠死在虎狼谷的事情,聽江湖道上傳言,就是貴幫當時的二掌門姜豹出巨資給諸葛一劍索要賀大俠的命,這才有諸葛一劍與賀大俠虎狼谷的拼殺。”

顧如煙聞聽身子晃了一晃手扶桌面又挺住了:“有證據嗎?”青衣劍客猶豫片刻,伸手遞過一張紙條,顏如煙接過一看,上面寫著:“今日上午過虎狼谷,不留活口。酬金在老地方。”字跡她太熟悉了,那就是二師兄的筆跡。顧如煙想起往日賀一鳴的恩愛,想起了賀虎的可愛,她點頭同意了青衣劍客的“建議”。青衣劍客看到她的點頭,笑了。他把他的計劃講給了顧如煙。顧如煙點頭同意。決定按青衣劍客安排好的計劃行事。

青衣劍客瞧著有些落寞的顧如煙,嘆出了一口氣,說:“夫人,我這可都是為了你才動了殺機。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被你的美貌所震撼,覺得我和你挺投緣,那時我就覺得我再也離不開你了。”說著突然伸手,欲將顧如煙摟在懷里。顧如煙好像知道這樣的事早晚會發生,沒有吭聲雙手卻推向青衣人肩頭,斂住被迫欠過去的身子。但青衣劍客力大勁沉,顧如煙還是被青衣人攬在了懷里,嘴貼在顧如煙的耳朵上輕聲說:“夫人,我不會強迫別人干不愿意干的事。不過翠花樓和姜豹可都不是省油的燈,我為你復仇開的價不是銀子,就是希望你能真心地報答我!”顧如煙聽到翠花樓三個字時,渾身一激靈不再掙扎了。摟著顧如煙的青衣劍客感覺到懷中女人的順從,更加大膽放肆,手探入了顧如煙的懷里,叉開的五指摁在了顧如煙豐滿的乳上。渾身孵出一層雞皮疙瘩的顧如煙掙扎了一下,卻被青衣人摟得更緊了。即便在涼爽通風的聽濤間里顧如煙感到脊背上仍然汗涔涔的。

青衣劍客看著懷中逐漸趨于安靜的獵物曖昧地一笑:“我倆真是有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幫中的事情交給我就行了,我比你那個姜豹英俊,武功也比他強。哈、哈、哈,我們會成為一對好搭檔的,將來江湖第一就是我們。”顧如煙明白過來,這個青衣劍客更險惡。他纏上了自己那是為了她的姿色,他圖的是清溪幫的三省十八府的勢力和那巨大的財產。

顧如煙想通了一切,心沉靜得如一池深潭之水,水面上卻波瀾不驚。被青衣人強攬在懷中的顧如煙,此時沒有了落寞之像,反而仰頭沖著青衣劍客甜甜地一笑,帶著些許撒嬌的口氣,說道:“大俠是真男子,有勇有謀,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男人。但好事還是等事成之后再說吧。那時我與清溪幫都是你的。”青衣劍客笑了:“好!一言為定。”青衣劍客又輕輕地擁吻了一下顧如煙,便飛身躍出窗,消失在夜暗之中。

虎狼谷兩雄對陣

一彪人馬走出虎狼谷,為首的就是清溪幫的大掌門姜豹。他還身后還跟隨著十幾騎,馬上的騎手都是江湖有了名號的弟兄,也是他早年闖江湖的幫手和部下。

“咣”小院的門被推開,“師娘,大掌門進鎮了。他還帶了十幾個人一同回來了。”郝大鵬慌慌張張地闖進顧如煙的院子,沒進屋門就大聲急急地稟報著最新的消息。

顧如煙在屋中對鏡抿著齊頭上的最后一絲亂發,微微一笑拋了個媚眼,看到鏡中的自己,感到風韻仍不遜于當年。方站起身:“哦,二哥回來了。快領我去迎接他。”郝大鵬眼睛瞪圓了,看著師娘化妝,看著師娘媚眼。驚呆了,師娘這是怎么了?這么快就忘掉了喪子之痛。天哪,這就是女人?

顧如煙沒有注意郝大鵬驚呆的傻樣,領先出了屋和院門,來到了總舵的大門,恰好迎上了風塵仆仆的姜豹一行人的到來。

姜豹一下馬就被顧如煙嫵媚的笑驚呆了,這個小師妹修煉得更上一個臺階了。姜豹疑惑地看著顏如煙,說:“我才聽說賀虎之事,放心如煙我會查出是誰下的毒手,我會替賀虎報仇。”顧如煙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二哥你一定要替我報仇!”說著站立不穩搖搖欲墜。姜豹忙伸手摟抱住顧如煙進了總舵的大院。

顧如煙柔軟的雙臂牢牢地摟住姜豹的頸項。姜豹把顧如煙一直就抱進臥室,放在了床上。低頭看到小師妹珠淚滾滾,姜豹心底泛出了惜香憐玉的情懷,臉也貼在了顧如煙的香腮上摩挲。顧如煙很傷感地說:“虎子去了,我真想跟他一起去。可是肚里的孩子踹了我一腳提醒了我,為了沒見天日的孩子我要活下去。二哥,這幾天晴得真好。你陪小妹我去踏踏青看看風景散散心吧,要不再過一段身子一笨,我就哪也去不了了。”姜豹看著悲悲戚戚的小師妹,連忙點頭答應。心里姜豹還有一個打算,就是借此機會帶著顧如煙離開這小鎮,他要名正言順地在清江城重新立起清溪幫的總舵,擺脫這個有著顧老掌門和賀大掌門身影,令他難以施展拳腳的地方。

第二天果然是個晴空萬里的大晴天。從小鎮出來十幾騎裹夾著一輛轎車,迤儷地沿著清溪緩慢地行進著。寬敞的轎車中顧如煙依偎在姜豹的懷中,姜豹也緊緊地摟住懷中的顧如煙。馬蹄聲聲,窗外的風景越來越好,漸漸地山的俊俏挺拔替換了視野寬闊的草地農田。一行人不知不覺地就走進了虎狼谷。

突然嗒嗒的馬蹄聲沒有了,只剩下風聲和溪水聲,峽谷里頓時顯出了令人心悸的靜謐。原來他們的前行的山谷碎石小道上立著一個人。立著的人兩手下垂,一襲青衣被山谷的風吹得飄舞,像一面旗子獵獵作響,壓低的斗笠遮住了面龐,一柄長劍斜插背后。姜豹跳下轎車打量一番擋道男子,兩手一拱拳:“朋友為何擋道,有何過節請明講。”

青衣人呵呵笑道:“在下受人之雇,暫取姜大掌門頭顱一用,請閣下不要吝嗇。”

姜豹也呵呵笑了:“朋友你這是沖著我來的,不過朋友你就那么有把握取我項上人頭?”“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取閣下項上人頭,但我想試一試。”姜豹不再多說什么,輕輕地一擺手,三個騎手立刻偏身斜掛馬上,腳一點馬鞍身形已騰空向著青衣人刺去。三個騎手身在空中刀已出鞘,出刀、揮刀、下劈一連串動作流暢舒展,身到刀到,速度快似流星。“叮當”只兩個回合,沒見青衣人怎么出的劍,三個騎手都躺倒在了地上。

不待姜豹吩咐,另外的騎手全部殺了過去,“叮叮當當”一串金屬磕碰之聲,也就十幾個回合,騎手們又全部倒在了地上。

“好劍法!”姜豹贊道,“如此劍法小弟再不奉陪,就辱沒了朋友。小弟的頭顱能不能被朋友借去,就看朋友的身手了。”姜豹走向拉轅的菊花聰,從馬身上掛的一個長袋中扯出了一把鋼刀,邁步向著青衣人走去。姜豹在十步之外停住了腳,雙臂成環后縮,左右手齊握刀柄,刀尖直指青衣人。

凝重的劍刀之氣滾滾向前,無聲地碰撞著,看似靜得駭人,但轟隆的聲音已震得青衣人和姜豹微微有了晃動。一聲吶喊,刀劍鏘鋃,相碰出一串火星。二人打斗在一起,劍在風中舞動一路瀟灑,一個劍光套著一個劍光,聯結如繩,縱橫如結編織出一個大網罩向姜豹。姜豹的刀動作遲緩澀重,如臨空在寫一篇蒼勁有力的書法,點、捺、橫、豎都摁提運行到位,雖慢,卻化解了青衣人疾如閃電的進攻。 顧如煙也下了轎車,呆呆地看著兩個男人的搏殺和滿地的尸骸,想起往事不由潸然淚下。

忽然,姜豹的刀法一變,由澀緩變為輕快流暢,如月下撫琴,臨流浣紗。青衣人極不適應姜豹的這一套劍法,大叫:“閣下一江湖男兒,從哪青樓學來這一套刀法混世,真是羞死人了。”話音未落,刀尖已刺向門面。青衣人撩劍的動作稍慢了點,斗笠已被刀挑向了空中。

看到青衣人的真面目,姜豹嘿嘿笑道:“哦,我當是誰,原來果然是諸葛兄。師妹他就是殺死咱大師兄的仇人!”

顧如煙聞聽青衣人就是殺死丈夫賀一鳴和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人諸葛一劍,忍不住拔出了隨身的利劍幾個躍步殺人了戰團,一連三劍攻向仇敵。

本來與姜豹旗鼓相當的諸葛一劍,被顧如煙這三劍攻了個手忙腳亂,連連后退著大聲喊道:“如煙你聽我說,賀大俠被害,出劍的雖然是我,但送信的確實就是姜豹這個賊子,他早有預謀想獨占你顧家的基業。”正在攻擊諸葛一劍的顧如煙,聞聽諸葛一劍的話,反手刺向姜豹。姜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攻了個措手不及,后退不迭。

姜豹大叫:“師妹我只是嫉妒大師兄娶了你,但你不要忘了那桃花溝我對你的真情!不要忘了我們還有共同的孩子!”顧如煙劍又指向諸葛一劍。

諸葛一劍也大叫:“如煙我可是你請來的殺手,你不要忘了賀虎之死。”

“賀虎的死不是我們干的,肯定是他干的,他也想著咱清溪幫的基業。師妹你千萬別上他的當。”姜豹邊說邊又連攻出了幾刀。

顧如煙不知所措,大哭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我不管了。隨你們殺出個你死我活來。”顧如煙扭身退出了打斗,獨自走回了轎車,她準備趕著車回她的小鎮。

通向山外的峽谷口方向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一會兒,一匹桃紅馬馱著一個漂亮背插雙劍的女子闖進了虎狼谷。

恩仇虎狼谷慘烈大了斷

晴朗的太陽照著小鎮時,也照著青江城。紅日升起有一桿子高,白茹雪起了床正在梳洗時聽到小丫鬟一聲驚叫:“啊!英姑,公子。快來人呀,英姑和公子被人殺了!”

白茹雪聞聽忙飛步闖進了兒子的臥室,一聲撕心裂肺慘叫:“鷹兒!”白茹雪暈倒在兒子已經涼下去的尸身旁,幾個姑娘手忙腳亂地又是掐人中,又是用濕手帕捂額頭,好一陣忙亂白茹雪放緩過一口氣。醒了的白茹雪睜眼看向仍似在酣睡中的兒子和英姑,兩個人胸前都插著利刃,屋中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兒。白茹雪明白這就是江湖上流傳的迷昏香,要不憑英姑的身手也不至于一點動靜沒有就被人殺死在床上。兒子胸口上有一張紙,一個姑娘把紙拿給白茹雪過目,紙被血浸濕,上面的字跡卻很醒目:“想知道秘密嗎?不怕死就來虎狼谷吧!你的老公也將死在那里,你就要成寡婦了!哈哈哈……”

白茹雪站了起來,吩咐一聲“備馬”,憤怒的白茹雪衣裙上帶著兒子的鮮血走向了門口,對跟在身后的眾姐妹,吩咐道:“今天關樓謝客,你們看好咱們的家,等我回來。”

一騎桃花馬疾駛出青江城,聞聽自己心愛的丈夫就要命喪虎狼谷。已失去兒子的白茹雪,哪能再失去丈夫。不管虎狼谷有再大的風險,白茹雪也是去定了。

顧如煙看清馬背上正是她要找的正宗仇人,又從轎車上跳了下來,挺劍迎殺過去。白茹雪躍下馬,扯出一把青鳳劍抵擋著顧如煙的進攻,氣喘吁吁地叫道:“咱家老二,這生死關頭可要分清親和疏。”

顧如煙瘋了似地連著刺出幾劍,憤怒地喊道:“你為什么殺死我的兒子?”

“我怎么會殺了你的兒子,你畢竟是我丈夫的二房呀。”白茹雪邊抵擋著顧如煙的進攻,邊發急地解釋著。

“誰信你的話,你認得只是姜家的骨血,哪里認得賀家的人。”顧如煙進攻勢頭不減,又是一連七八劍。

白茹雪一邊招架著顧如煙的進攻,一邊斜眼看向與青衣人拼殺的丈夫。姜豹也惦念著這邊的搏斗,不免有點分心。被諸葛一劍瞧出了點破綻,長劍生風攻破了刀的防御,姜豹已連連出現了險情。好在姜豹功力雄厚,分心中仍能抵擋住諸葛一劍的一輪進攻,后退幾步方穩住身形。

“老天有眼若是我殺了你的兒子,天打五雷劈死我。快閃開,咱們的老公危機了!”白茹雪伸手又拔出了另一柄長劍,手舞雙劍展開了進攻,欲逼開擋道的顧如煙。

“虎兒就是你殺的,他身上中的就是你打我的那種卑鄙的暗器。”顧如煙不退反進,急于取白茹雪的性命,施出的都是不計后果的欲同歸于盡的劍法。白茹雪聞聽賀虎中的是自己的暗器,心神一怔,手略慢了半拍。顧如煙的劍已刺中白茹雪的一只胳膊,“當啷”白茹雪一柄長劍跌落地上。

那邊姜豹喊聲:“茹雪你小心了!唉吆!”姜豹看到白茹雪受傷,心中一急,欲撤身形前去救急。諸葛一劍哪能放過這個天賜良機,長劍抖擻乘著姜豹撤刀的工夫直刺姜豹前胸,姜豹一個激靈偏身躲過要命的一劍,但也被長劍刺中。瞬間鮮血就洇透了衣衫。

白茹雪“啊”的一聲大叫:“豹哥我來救你!”一柄劍也舞得像個風輪逼得顧如煙不得不后退。

諸葛一劍沒料到姜豹武功如此高強,沒料到白茹雪這么快就趕到了虎狼谷。他看出如果白茹雪真闖過顧如煙的阻殺,加入他和姜豹的拼殺,那自己就會兇多吉少,忙對著白茹雪大喊:“白樓主你知道嗎?你兒子就是顧如煙雇人前去催命的。有沒有被人殺掉啊?哈哈哈。”

白茹雪聞聽瞪圓了眼睛盯著顧如煙:“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子,不肯與你動真格的,但你卻殺了我的兒子。還我兒子的命來!”白茹雪舞動的劍也不再防守,劍劍也都是致命的進攻。兩個女人眼都在噴火,叮叮當當劍碰劍火星四濺,劍沾身衣裙碎裂,很快衣內浸出鮮血。顧如煙的白衣裙像雪中開出了梅花。白茹雪著鮮紅的衣裙也被鮮血浸染出片片深色。不顧死活的打斗,只片刻工夫兩人都已成了血人。

一邊與諸葛一劍搏殺的姜豹,看到自己兩個女人不要命的搏殺,急得大呼小叫:“兩個蠢婆娘這點計謀都看不出來,你們兩個兒子的死,都是這個諸葛一劍使得壞。仇人就在眼前,還不快過來殺了他,替咱們的兒子報仇。”急了眼的姜豹高聲呼叫,手上舞動的刀卻失去了招數,露出了更多的破綻。諸葛一劍抓住時機又一次把劍刺向了姜豹胸部,姜豹勉強地用刀磕劍,劍勢如風,隨下滑洞穿了姜豹的大腿,拔劍血如泉涌。姜豹單腿跪了下來,他的刀只有了招架之功。兩個男人都明白,再有兩三個回合,姜豹必喪命與諸葛一劍的劍下。

兩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聽到丈夫的撕心裂肺的呼叫,霎時都明白了她們都在陰謀算計中。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與她們丈夫搏殺的諸葛一劍。兩個女人的劍相碰在空中停滯了下來,雙雙扭頭看向搏殺中的兩個男人。姜豹的刀已經快舉不動了,諸葛一劍的劍像一條怪蛇吐著信子直逼姜豹的咽喉。

兩個女人同時撤劍,“呀”的一聲尖叫,同時腳尖點地殺向了諸葛一劍。姜豹看著自己的兩個女人聯手殺來,用盡全力用刀逼住了長劍。

諸葛一劍與姜豹的斗殺中占了上風,猛聽女人尖叫聲,眼角斜視,發現兩個女人都向他撲來,急欲抽劍回防。但長劍又被姜豹逼住,急得也是一聲怪叫,揮掌向兩個女人劈去,想用掌風震退兩個女人。兩個女人身形晃了晃,同時噴出一口鮮血,但腳步沒停,兩把劍也同時刺中了諸葛一劍。

諸葛一劍身子一歪,渾身失去了勁道,手中的劍跌落在塵埃。壓迫姜豹的力道瞬時失去,他手中的刀也順勢前送,鋼刀輕易地就插進了諸葛一劍的胸膛。諸葛一劍低頭看著插進自己胸膛的刀,那里好像開出了一朵艷麗的紅牡丹,他雙膝一軟,跌倒在地。

姜豹抽刀膝行幾步,揮刀剁下了諸葛一劍的腦袋,姜豹哈哈仰天笑道:“還有誰能擋住我是天下第一!”興奮的姜豹突然聽到身后“哧哧”破空之聲,忙扭臉,看到白茹雪的暗器甩向了顧如煙,顧如煙的長劍也刺中了白茹雪的胸口。

姜豹“哎呀”一聲慘叫,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但他雙手使力爬向了他的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都使出了最后的一招,中的都是致命的傷。渾身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姜豹摟住了兩個都愛的女人號啕大哭:“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姜豹身上被血浸透了,這血有他自己的,也有茹雪的,還有如煙的。被血浸泡透了的姜豹仰天大哭:“你們都是我愛的親人,你們怎么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怎么辦呀?”

突然,從樹叢中閃出一個人,那是郝大鵬。姜豹看著走近身邊的郝大鵬,哽咽著說:“大鵬,幫我把她們抬上車吧。”郝大鵬陰沉著臉,看著彎下腰欲抱女人的姜豹,突然拔刀插進了姜豹的后背。姜豹“啊”的一聲爬伏在女人身上,吃驚地扭回頭看著郝大鵬:“你,你干什么?”郝大鵬擰眉咬牙露出了一臉猙獰,說:“你不是要調查是誰殺的賀虎嗎?告訴你,是我!諸葛一劍也是我請來對付你的。”

“為什么?為什么你下如此毒手?”

郝大鵬把手中的刀又往下按了按,仰天大笑道:“你謀殺了你的師兄,霸占了師娘就以為清溪幫是你的了?呸!清溪幫是我的,我是清溪幫真正的嫡傳大弟子,清溪幫誰也搶不去!”哈哈哈。笑聲在山谷震蕩,回音嗡嗡著越傳越遠,“我的……我的……清溪幫是我的……”

一代英雄再向江湖

郝大鵬返回了小鎮,興沖沖地闖進了總舵,旁若無人地直接就進了師爺的房間,口中還大叫道:“老爹,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師爺的房間冷清清靜悄悄,他的老爹已經不在屋中了。靠墻的八仙桌的茶壺下壓著一封信,郝大鵬走向前從壺下取出信打開。

鵬兒:

這些年雖然我們相隔很近。但我從沒讓你喊過我聲爹,為的就是你能有今天。我早年也曾胸懷大志追隨著顧卓軒創下了清溪幫這份大家業,清溪幫本來就有我一半。但顧卓軒當上大掌門就開始分親疏,用自家人接位。我只能曲居于幫中老三。賀一鳴小兒何德何能繼位為大掌門,死有余辜。顧家小妮子驕橫縱性更沒才和能當大掌門,姜豹亂臣賊子也不配當大掌門。清溪幫唯有你爹才配這個大掌門之位。但我老了。我知道兒你也有鴻鵠之志,你就把清溪幫接過去一展宏圖吧。但你要切記奪江山容易保江山難,你將要面-臨更多的挑戰。人在江湖風頭浪尖時,更要提防他人非分之心。內部盯著大掌門位置的不會是一個人,外部想霸占清溪幫產業的也不會是一個幫。遇事要三思,行事要謹慎,千難萬險的事也要拿得起放得下,這才為江湖真正的男子漢。

爹走了,記住爹最牽掛的就是你的事業。把清溪幫興旺發達就是對爹最好的回報。本來人間的冷暖恩怨,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但這次對顧家滅門之禍,事后思索起來還是有點歹毒。畢竟爹與顧家絲縷牽連太多,畢竟顧卓軒有恩于我,畢竟那小妮子叫過我多年的老叔。爹要到更深的深山中閉關修煉,也思索一下爹的一生功過。

老爹鄭賢

郝大鵬跪在了地上大哭道:“爹呀,兒還需要你的鼎力相助創大業呀。”房間靜悄悄的只有他單調的哭聲。郝大鵬的哭聲戛然而止,是呀!要辦的事多著呢,哪有時間在這哭呢。他起身坐在了爹常坐的太師椅上,擦干了眼中的淚水開始了心中的算計。

又是一個晴空萬里,小鎮迎來又一盛大喜事,清溪幫三省十八府十八個分舵主都來到了小鎮,迎立新的大掌門繼位。郝大鵬,不,現在叫鄭大鵬,十字披紅鄭重地拜了顧老幫主、賀幫主、姜幫主的靈位。拜過英賢,鞭炮鑼鼓齊鳴,在震耳欲聾的鞭炮鑼鼓聲中。鄭大鵬威嚴地坐在大掌門的位上,成為清溪幫新的大掌門。

鄭大鵬臉上現出了一絲笑意:“我愿意與眾兄弟同富貴,現在乘著繼位的盛典,我命令:光州分舵向南擠壓長衫幫,柳鎮分舵為后援;信州分舵和阜州分舵合力攻打大河幫;魏州分舵和新州分舵聯手抗擊熊山幫成防御不進攻,守住地盤就是勝利……”鄭大鵬一連串的命令使群雄激奮,一段時間清溪幫連著出事,幫中人心紛亂不知何去何從。今天鄭大鵬的第一道命令就像一股春風,把多年幫中的陰霾吹散。他們看到了一個輝煌的清溪幫正在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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