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徐悲鴻出生于江蘇宜興屺亭橋。他年輕時家境貧困,善哭。夜半之時備覺凄苦,常常失聲痛哭,聲如鴻雁悲鳴,因此,改名悲鴻。他的父親徐達(dá)章是一名鄉(xiāng)間畫師,一共生了三子三女,家境貧寒。耳濡目染之下,徐悲鴻很小就喜歡畫畫,9歲時就與父親一同上街賣畫。
17歲那年,也就是1912年。在父親的包辦下,徐悲鴻與同村的一名女子定了婚。此時中國的封建婚姻制度開始受到西方新思潮的沖擊。1911年8月,《大清民律草案》編撰完成,這部草案雖然參考了西方民法中關(guān)于婚姻的條款,但基本還是沿襲了中國傳統(tǒng)的婚姻習(xí)俗。這部草案由于兩個月后的辛亥革命爆發(fā),并沒有頒布。
由于他不滿這門婚事,徐悲鴻離家出走,后來被父親抓回來結(jié)婚。18歲那年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劫生,意即“遭劫而生”,但家人為他改名為吉生。中年達(dá)章公信佛,常在寺廟中居住,40多歲便逝世了。身為長子的徐悲鴻返回家鄉(xiāng),一口氣接了三家學(xué)校的聘約,每日都為上課奔忙。
兩年后,徐悲鴻因不愿被家室拖累,再次來到上海,潛心學(xué)畫。他住在一位好友家里,一天僅吃兩個菜飯團子充饑。最窮的時候,脫下布馬褂,當(dāng)過40個銅錢,贖時還付了14個銅錢的利息。有一天,徐悲鴻在一位名叫朱子洲的同鄉(xiāng)的引薦下,來拜訪自己的老師兼同鄉(xiāng)蔣蘭笙教授。蔣教授送走來訪的悲鴻后,便嘆息著對老伴講:“悲鴻品貌雙全,世間難得,我斷定他將來一定是個有用之才。”末了,他喟然長嘆道,“要是我們再有一個女兒就好了。”
蔣棠珍聽到父母的談話,心驀地一震,父親的話太明顯了:兩個女兒,一個已嫁人,一個已訂婚。他多希望能有一位才貌出眾、畫藝超群的女婿!而蔣棠珍早就在心里偷偷愛上了徐悲鴻。由于一直受到封建禮教的限制與束縛,她和徐悲鴻沒有機會正面接觸,更不曾當(dāng)面交談過。即便偶然有相聚的機會,她都會盡力避開。蔣棠珍此時正值妙齡,典型的二八佳人。長得高挑豐滿,皮膚白皙,五官精致耐看。加之出身書香世家,自幼便受詩書熏陶,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種典雅的氣質(zhì)。有人曾說,她就像一張宣紙,粗看,無甚精妙;但要下筆,卻又費盡思量。
早在13歲時,她便由父母做主,許給了門當(dāng)戶對的世交——蘇州望族查家。其未婚夫名叫查紫含。查紫含與蔣棠珍雖自小訂婚,但兩人素未謀面,彼此之間沒有半點感情基礎(chǔ)。查紫含到上海復(fù)旦大學(xué)上學(xué),投師于未來的岳丈門下,受到了特別的關(guān)照。一天,臨近考試,他讓自己的兄弟找到蔣教授,索要一份考試的作文題目,這應(yīng)該不算件難事。但不知怎的,蔣棠珍得知后,從心底里看不起自己的未婚夫。從此,對他便有了不好的印象。
一天早晨,蔣母為女兒梳妝,徐悲鴻坐在一旁同她們聊天。蔣母告訴他說:“查家托人帶了信來,明年要迎親了。”蔣棠珍一聽,不覺一震,莫名的悲哀立時涌上心頭。待到母親下樓去做飯,徐悲鴻轉(zhuǎn)身告辭,蔣棠珍思前想后,焦慮萬分,卻又無可奈何,不由得伏在桌上哭了起來。這時,忘了拿走手帕的徐悲鴻轉(zhuǎn)身上樓,他看見蔣棠珍伏桌飲泣,心里明白了幾分。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不要難過。”然后轉(zhuǎn)身下了樓。
不出一月,那位將徐悲鴻引薦到蔣家的宜興籍同鄉(xiāng)朱子洲突然闖進蔣家。趁蔣教授夫婦倆都不在,他突然望著憂郁的蔣棠珍,鄭重地問道:“假使現(xiàn)在有一個人要帶你去外國,你去不去?”蔣棠珍一驚,她的腦海里驀地閃現(xiàn)出徐悲鴻那帥氣的身影,突如其來的幸福感幾乎令她眩暈。
朱子洲不等她開口,便從她慌亂的眼神中讀懂了她全部的心思。胸有成竹地一笑,壓低聲音道:“這個人就是徐悲鴻。他很早就愛慕上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輾轉(zhuǎn)反側(cè)、無法自拔的地步。他認(rèn)為,一個男人娶妻就一定要娶像你這樣的。近期他就要去法國留學(xué),很想帶你一同到法國去。”
蔣棠珍做夢也沒有想到徐悲鴻會有如此打算,她對他早已有愛慕之心,常常有種“還君明珠”的遺憾。一想到對方也愛自己,而明年蘇州查家就要來迎親,蔣棠珍脫口而出:“我去。”朱子洲很高興,他凝視著蔣棠珍,小聲說:“好,就這么定了。我這就去回復(fù)悲鴻。不過這件事千千萬萬不能泄漏。否則,將會有大禍臨頭。”最后,朱子洲又叮囑道,關(guān)于出國的一切手續(xù)和準(zhǔn)備工作,徐悲鴻自會辦理好的。 其實,徐悲鴻對老師的女兒早已愛在心中。他甚至還刻了一對水晶戒指,一只上刻著悲鴻,一只上刻著碧薇。當(dāng)有人問起他蔣棠珍是何人時,他便驕傲地回答:“我未來的太太。”如再有人刨根問底,他便笑而不答。
徐悲鴻從朱子洲那兒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便忙著辦理出國的手續(xù)。冷靜下來的蔣棠珍卻度日如年,備受煎熬。一方面,自己是已訂婚之人,以當(dāng)?shù)氐牧?xí)俗,悔婚不可能;另一方面,如要知難而進,不但是一件丟丑的事,而且會令父母難以立世。在進退兩難中,蔣棠珍是需要天大的勇氣來做出選擇和決定的。
1917年5,月13日,蔣棠珍接到了徐悲鴻的秘密通知,要她當(dāng)晚天黑以后,悄悄地離開家,雇一輛黃包車,到愛多路長發(fā)客棧去找他。徐悲鴻還叮嚀她,雇車要找留辮子的車夫,因為那種人比較老實可靠。由于是徐悲鴻和朱子洲共同商定的計策,所以,到了蔣棠珍離家出走的那一天,朱子洲故意來邀請蔣棠珍的父親、母親和二姑出去吃飯,飯后再去聽?wèi)颉K麄円蛔撸依锞椭皇O率Y棠珍一個人了。傍晚6點多鐘,蔣棠珍竭力使自己鎮(zhèn)靜下來,把早先預(yù)備好的一封信放在母親擺放針線的抽屜里。她知道母親每夜必定要打開這個抽屜,不會看不到她留下來的書信。
蔣棠珍的那封信故意寫得含含混混。大意是說她深感人生乏味,頗有去自殺的意味。信放好了,她就兩手空空地離開了家門。鄰家已經(jīng)亮起了燈火,弄堂里還有小孩子在笑鬧嬉戲。她心慌意亂地走到巷口,按照徐悲鴻的囑咐,叫了一部黃包車。她把地址告訴了車夫,他拉起來就走。就這樣,她離開了養(yǎng)育她18年的父母,走上艱苦人生的旅途。到了客棧,徐悲鴻已是一臉焦急了。一見蔣棠珍如約而至,不禁大喜過望。他們還沒有交談,就又換了一家客棧。那一夜,蔣棠珍戴上了那只刻著“碧薇”兩字的水晶戒指。從此,她的名字也改成了“碧薇”。
一對癡心相戀的亡命鴛鴦就此開始了他們甚為艱辛的人生之旅。只是世事變幻,誰也不曾料到,20年后兩人會決然仳離,演繹出一部20世紀(jì)的愛情悲喜劇。徐悲鴻帶著蔣碧薇私奔異國,這可苦了蔣家父母。當(dāng)夜,兩位老人聽完了戲回到家中,看到女兒留下的書信,驚駭萬分。彷徨與焦急中,他們依然認(rèn)定女兒不會自殺,倒一定是與自己的愛徒徐悲鴻有關(guān)。接下來幾天,兩位老人將偌大的上海翻了個底朝天。結(jié)果,問遍親朋好友,都不知情。兩位老人最后認(rèn)定:女兒與自己的學(xué)生私奔了。這是很失面子的事,關(guān)系到蔣家的聲譽,必須想個萬全之計。兩老只好通知親朋好友到查家,謊稱女兒去了蘇州舅父家,忽然得了急病,不治身亡。方才勉強保全顏面。
次日,蔣母趕往蘇州,與親友商議買口棺材,像模像樣裝殮一番,以防查家探個究竟。于是,蔣母匆匆買了口棺材,在里面裝上石頭,然后抬到一家寺廟里,暫時寄厝。不過,宜興、蘇州和上海認(rèn)識蔣家的人都在私底下偷偷議論,這事太過蹊蹺了。這時,關(guān)于蔣碧薇與徐悲鴻暗生情愫并已私奔的事逐漸傳開了。蔣家本是宜興望族,這一下弄得非常狼狽。查家也是蘇州世家,雖覺憤懣,但木已成舟,顧及到面子,也未過多聲張和追究。
1921年,留學(xué)歐洲的徐悲鴻夫婦在中國駐德國公使館的一次酒會上,結(jié)識了英俊瀟灑的青年畫家張道藩。誰也沒有想到,這位青年畫家竟會插足他們的生活,在蔣碧薇四周織起一張情網(wǎng),在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又演繹了一出凄凄切切的生死之戀……
張道藩祖籍南京。祖上在明清之際,為躲避戰(zhàn)亂遷徙到貴州盤縣。1897年,他出生時,家道已經(jīng)中衰。他自幼喜愛讀書,因家境貧寒,常常要靠打短工來維持學(xué)業(yè)。清朝末年,新思潮從西方涌入中國,他深受感染。于1918年底,西渡英國。憑著一身才氣,考進了倫敦大學(xué)美術(shù)部,成為該院有史以來第一位中國留學(xué)生。此次來德國旅行,聽說徐悲鴻也在柏林,便急匆匆地前來拜訪這位藝術(shù)上的同仁。誰知這次會面給他留下更深印象的是徐悲鴻的愛妻蔣碧薇。她那修長的身材,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膚,長可及地的一頭秀發(fā),亭亭玉立的風(fēng)姿,令他萬般銷魂。
當(dāng)年在歐洲的中國留學(xué)生中,抱有各種政治觀念的人物都有。一些人由于看不慣國內(nèi)腐敗的政治,又對“幫閑文人”深惡痛絕,笑鬧中成立了一個“天狗會”,借此經(jīng)常聚首,聯(lián)絡(luò)感情。徐悲鴻夫婦、張道藩都是其中的成員。這使張道藩有更多的機會接近蔣碧薇。視藝術(shù)為第一生命的徐悲鴻,對藝術(shù)之愛遠(yuǎn)勝過夫妻情愛,而張道藩則以其男性少有的細(xì)膩情感,拼命地向蔣碧薇射出愛神之箭。1926年2月,蔣碧薇收到張道藩從意大利寄來的一封長信。至此,張道藩向她吐露真情。想到來歐洲的這些年里,丈夫整天潛心作畫,還幾度只身前往南洋賣畫,對她的情感日趨淡漠。孤獨中,張道藩給過她幾倍于丈夫的溫存。她對此迷茫過、感懷過,也猶豫過。張道藩的這封信使她陷入萬分痛苦的境地……但她還是下決心關(guān)閉對張道藩的感情閘門,十分理智地回了一封長信,勸張道藩忘了她。張道藩在極度失望中與一位名叫素珊的法國姑娘結(jié)了婚。
命運多巧合。三年后他們又在國內(nèi)重逢。此時的張道藩在國民政府供職,已當(dāng)上了當(dāng)時南京市政府的主任秘書,開始了躋身國民黨上層統(tǒng)治集團的政治生涯。已做了母親并懷上第二個孩子的蔣碧薇沒有過多精力去理解、關(guān)懷丈夫。而徐悲鴻醉心于藝術(shù),對妻子也少有體貼。雙方性格都很倔強,甚至在一些小事上相互也不肯退讓,漸漸產(chǎn)生了感情裂痕。與張道藩的相見,無形中勾起了蔣碧薇曾經(jīng)失落的記憶。此時,黃色小報上的“花邊新聞”開始對徐悲鴻與孫多慈的師生關(guān)系進行添油加醋的渲染,給本來已不和睦的家庭平添了一層陰影。
1930年9月,孫多慈赴南京中央大學(xué)美術(shù)系充旁聽生。時值徐悲鴻出任美術(shù)系主任,常親自授課,孫多慈遂成為徐悲鴻的學(xué)生。孫多慈的父親叫孫傳瑗(養(yǎng)癯),曾任大學(xué)教授、教務(wù)處長,還曾是孫傳芳的秘書、國民黨安徽省常委,其母湯氏是某女校校長。孫多慈姐弟三人,她是老大,從小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17歲時畢業(yè)于安徽省立第一中學(xué)高中部。
徐悲鴻很快發(fā)現(xiàn)了孫多慈與眾不同的才華和悟性,認(rèn)為如此出眾的女學(xué)生實不多見,就格外用心地培養(yǎng)她,時常在課余約她來畫室觀摩,并為她個人畫像。誰知日子一長,一場艱難而痛苦的“師生戀”就拉開了帷幕。
1931年7月,孫多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中央大學(xué)美術(shù)系。徐悲鴻感情的天平開始向?qū)O多慈傾斜。他曾畫了一幅《臺城夜月圖》,把他和孫多慈都畫入其中了。兩個人一個席地而坐,一個侍立一旁,潔白的紗巾隨風(fēng)飄動,天邊正高懸著一輪皓月。這幅畫被蔣碧薇發(fā)現(xiàn)了,被她撕成了碎片。在孫多慈完成大學(xué)學(xué)業(yè)時,徐悲鴻原打算帶領(lǐng)全班同學(xué)赴蘇聯(lián)參觀、學(xué)習(xí),然后趁機送孫一人赴法國深造。但這一計劃最后被破壞無遺。
后來徐、孫二人不得不各奔東西,中間全靠徐的好朋友舒新城來為他們傳遞信件。他們在信中互訴離別之苦。徐曾繪《燕燕于飛圖》贈孫,畫面為一古裝仕女,滿面愁容,仰望著天上飛翔的小燕子出神,上題:“乙亥冬,寫燕燕于飛,以遣胸懷。”表示了對孫依然是一往情深。孫則寄一粒紅豆給徐,不著一字。徐見紅豆觸景生情,即以“紅豆三首”為答,其詩中曰:“燦爛朝霞血染紅,關(guān)山間隔此心同。千言萬語從何說,付與靈犀一點通。”“耿耿星河月在天,光芒北斗自高懸。幾回凝望相思地,風(fēng)送凄涼到客邊。”“急雨狂風(fēng)避不禁,放舟棄棹匿亭陰。剝蓮認(rèn)識中心苦,獨自沉沉味苦心。”
徐悲鴻的朋友沈宜申極力促成徐、孫的婚事。誰知孫老先生竟堅決反對,而且?guī)е译x開了桂林,轉(zhuǎn)往浙江麗水。一向軟弱、內(nèi)向的孫多慈在此關(guān)鍵時刻屈從于父親,在麗水的一所中學(xué)任教,并嫁給當(dāng)時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棣。
“七·七”事變以后,徐悲鴻為抗戰(zhàn)四處奔走。為躲避日本飛機的轟炸,蔣碧薇應(yīng)邀搬到有地下室的張道藩家中。此時,素珊攜女兒去廬山避暑。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蔣碧薇終于投入了張道藩的懷抱。不久,遷居重慶的蔣碧薇幾乎每天都收到張道藩寄自南京的信,滿紙情話、纏纏綿綿,挑起她的無限眷戀。徐悲鴻在她心中已無半點地位了。張道藩調(diào)到教育部,隨國民政府遷都重慶,他們之間的往來就更加頻繁了。
1942年,客居新加坡等地達(dá)三年之久的徐悲鴻回到國內(nèi)。這時,蔣碧薇感到十分尷尬,作為徐悲鴻的合法妻子,她無法拒絕丈夫返家,但她此時卻已成為張道藩的情婦。她無力擺脫困境,寫信給張道藩,表達(dá)自己無所適從的矛盾心理。張道藩回信提出四條出路,供其擇一,即:一、離婚結(jié)婚(雙方離婚后再公開結(jié)合);二、逃避求生(放棄一切,雙雙逃向遠(yuǎn)方);三、忍痛重圓(忍痛割愛,做精神上的戀人);四、保存自由(與徐悲鴻離婚,暗地做張道藩的情婦)。結(jié)果,蔣碧薇選擇了最后一條路。
同年6月,徐悲鴻來到重慶。此時,他并不十分清楚蔣碧薇情感上的變化,試圖與她破鏡重圓,許多同仁也紛紛出面說和,但蔣碧薇打定主意分手。1945年底,他們終于辦完了離婚手續(xù)。徐悲鴻答應(yīng)了蔣碧薇提出的一切條件,并贈送早年在法國為蔣碧薇畫的一幅肖像:《琴課》。
素珊得知真情后,多次要求張道藩與蔣碧薇斷絕關(guān)系。否則,就要離婚。張道藩從不理睬。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張道藩又不與素珊離婚。可憐素珊一個異國弱女子,只能以垂淚來表示微不足道的抗議。
1949年初,國民黨政界要員紛紛逃離大陸。身居高位的國民黨中央常委、中宣部長張道藩親自安排蔣碧薇去了臺灣。根據(jù)當(dāng)年她與徐悲鴻離婚時達(dá)成的協(xié)議,一雙兒女都?xì)w蔣碧薇撫養(yǎng),但他們都先后加入了革命陣營。日后的蔣碧薇只得以情婦的身份與張道藩相伴。
但是,蔣碧薇畢竟不是張道藩的妻子,不能與他一同公開出入社交場所。身居孤島,天長日久,她常常獨自沉思,有時呆呆地看著《琴課》一連好幾個小時。
1953年10月,一代大師徐悲鴻謝世了。當(dāng)蔣碧薇得知徐悲鴻去世的消息時,淚流滿面。由于精神上無所依托,不久,她回到張道藩身旁。張道藩為了避免家中的麻煩,將素珊母女遠(yuǎn)送到澳大利亞養(yǎng)病。毫無顧忌地與蔣碧薇同居一室。這一年冬天,蔣碧薇收到素珊從澳大利亞寫來的信,信中說:“道藩有一種浪漫的想法,就是憑兩地之情,各安一室。你也是一個女人,明白一個妻子要用多大的毅力和寬容,方能克服心里的不平。”蔣碧薇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曾有過的所有的痛苦和悲涼、絕望和憤懣,現(xiàn)都由另一個女人在品味著,愧疚之情涌上心頭……為了減輕內(nèi)心的羞愧和自責(zé),她每個月以張道藩的名義給素珊寄錢。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之間的戀情好似一盆燃燒日久的木炭,溫度漸漸低下來了。蔣碧薇感到張道藩整天心事重重,大有倦鳥思?xì)w之勢。1958年底,她決定暫避一段時間,去南洋探望外甥。臨行前,她煞費苦心地給張道藩寫了一封長信,希望能重新喚起張道藩心中關(guān)于他倆愛情的記憶。第二年春天,她回到臺灣。失望的是,張道藩對她十分冷淡。她終于明白:自己再也沒有辦法將張道藩拖回身邊了。此后,她拒絕張道藩的資助,將大房換成小房,又陸續(xù)賣了徐悲鴻的一些字畫,以兩個姨孫為伴,淡泊地度過了一個個春夏秋冬。
1968年4月,蔣碧薇突然聽說張道藩病危,便匆匆趕到臺北三軍總醫(yī)院。這是他們自1958年分手后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她靜靜地看著病榻上的張道藩,只見他兩眼微微地張開著,冷漠地注視著這個世界,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任何人了。一個多月后,死神降臨,張道藩在白色的病床上靜靜地死去,他沒有留下任何遺言。得聞此訊,蔣碧薇猛然間打開了記憶的閘門,半個多世紀(jì)的經(jīng)歷在筆端流瀉。她把自己一生所敬所愛、所作所為、所思所念之人之事匯成了一部近五十萬字的長篇。上篇取名《我與悲鴻》,下篇取名《我與道藩》。1978年2月16日,蔣碧薇在臺北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