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上海裹在浦西的“螺螄殼”里局促了上百年,浦西的對面是片拋荒的鄉村,上海的希望被浦東生生阻隔,直到這片鄉村拿到“第一新區”這張牌,才帶動了整個長三角的崛起;10年前,天津東部的濱海地區,是一片望不到邊的鹽堿地,天津困在這片沒有一條路、沒有一棵樹的荒地里,步履蹣跚,直到這片荒地拿到“第二新區”這張牌,才帶動了整個渤海灣的崛起。自此,中國的南部經濟航母有了“深圳號”,東部經濟航母有了“浦東號”,北部經濟航母有了“濱海號”,獨缺一艘西部經濟航母。而現在,重慶北部新區有望拿到“第三新區”這張牌,成為西部經濟航母。
■ “第三新區”的誘惑
普洛斯按捺不住了。
作為全球最大的物流配送設施發展商,普洛斯懷揣巨資強勢入渝,著手在北部新區建一個年物流配送額高達百億元的物流中心。
吸引普洛斯的,是北部新區有望戴上一頂帽子——“第三新區”。這頂帽子對普洛斯無疑是一針強心劑,引發了它搶占西部物流中心橋頭堡的夢想。
時間倒推兩年,對重慶乃至中國,普洛斯都還不過是一個陌生的看客。
改變發生在2005年12月11日。按中國加入WTO的承諾,這一天開始,外資物流公司被允許在華設立獨資分公司。中國物流業大門開啟,普洛斯當即強勢進入,宣稱5~7年內在中國物流市場投資20億美元。
不過,高調的言論下,普洛斯卻極其謹慎,首輪布局都選擇臨港而建。直到上海、大連的項目相繼塵埃落定,普洛斯才開始把視線轉向西部。
普洛斯首先被重慶北部新區吸引。“北部新區有眾多的汽車企業和機電企業,這對于建成后的普洛斯物流園,在價格和配送等方面都會有很大優勢。”普洛斯全球CEO司馬景瀚這樣解釋。
“未來的中國不會只有上海、大連這些沿海國際物流樞紐,而內陸地區的重慶,最具這樣的潛質。北部新區,則是這個樞紐的核心。”司馬景瀚說,“所以我們要來這里尋找光榮和夢想。”
普洛斯戰略,僅僅為北部新區物流樞紐的藍圖拉開了序幕。事實上,攬兩江、擁鐵路、靠機場的北部新區,對急需拓展國際網絡的全球物流巨頭,早已是一塊肥地。
從2007年初開始,世界排名前20位的地中海航運、馬士基等國際物流企業,紛紛開始尋求各種渠道向北部新區示好。相形之下,包括成都、武漢在內的內陸城市,則略顯冷清。
事實上,前來“掘金”的并不僅僅是國際物流巨頭,福特、霍尼韋爾、可口可樂等37家世界500強企業也紛紛搶灘北部新區。
吸引這些跨國巨頭的最大誘惑,是一頂“第三新區”的帽子。
■ “新區”試驗進行時
2008年3月8日,北京,全國“兩會”。
重慶市政協主席邢元敏在一份提案上鄭重簽下名字:“這是重慶市最重要的提案,所有重慶的全國政協委員都在上面簽字了。”
這份提案即“建議國家設重慶保稅港區”。
其實,“保稅港區”僅僅是重慶向國務院遞交的申請——“希望能以北部新區為載體,建設內陸開放型經濟試驗區”中的一條。
申請一旦通過,北部新區將戴上“第三新區”的帽子,獲得浦東、濱海才擁有的優惠政策。
為了抓住這次機遇,北部新區已準備了7年。
2001年4月25日,重慶發展的風向標,開始向北,重慶市委、市政府決定成立“北部新區”。
大城市與大農村并存,且大城市的基礎是老工業,大農村的特色是傳統農業,重慶粗放的經濟增長方式,已不適應經濟全球化的競爭。
重慶急需打造一個加快拉動自身增長,并將增長的“極化效應”發揮到最大的載體——擔此使命的北部新區應勢而生。
2005年,市委、市政府對北部新區改進升級,提出“通過一個區域的突破,帶動全市對外開放的推進”的新目標:打造西部第一園區。
短短6年,北部新區的GDP,從7.8億元增長到400億元,崛起成為世界500強的聚集地和中國內陸最大的水、陸、空、管道綜合運輸樞紐——它的夢想開始升華。
2007年,重慶邀日本野村等著名研究機構到北部新區調研后,決定比照浦東、濱海,將北部新區打造成中國“第三新區”,并開始著手改革管理體制。當年12月27日,市長王鴻舉宣布:北部新區、經開區、高新區“三區合一”。
2008年7月,市委三屆三次全委會審議批準了重慶未來5年發展的綱領性文件——《中共重慶市委關于進一步擴大開放的決定》。這個決定專章擬定了北部新區的兩大目標:開放的龍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內陸開放先導區。
“我參加過若干次全委會,但沒有哪次會議,將開發區突出地提出來,放在如此重要位置。”北部新區管委會黨工委副書記陳乃文說,“這為北部新區沖刺‘第三新區’作了很好的注腳。”
2007年中央批復“重慶城鄉總規”時,定位有了新變化——中國重要的中心城市之一。這個提法讓正在進行統籌城鄉試驗的重慶,有了先于其他城市獲得“第三新區”的條件。
歷史到了一個新的起點。
■ 北部新區的國家命題
2008年6月,北部新區聚焦了全國的目光——國務院派出一個219人考察團來此調研。
這是重慶成為直轄市以來,中央派出規模最大、級別最高的考察團,成員涉及國務院40多個部委。
“大規模調研,就是為重慶乃至整個西部發展謀求破解之道。”重慶社科院經濟研究所所長李勇說,“這意味著中央將把北部新區的改革開放推到國家戰略的前沿。”
發展北部新區,深圳、浦東、濱海是一個繞不過的話題。
改革開放的實踐證明,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有賴于核心區域的帶動。“深圳的崛起,發動了南部珠三角這艘航母。浦東的崛起,發動了東部長三角這艘航母。濱海的崛起,發動了北部渤海灣這艘航母。”李勇說,“沒有一個核心,這就是西部無法像長三角、珠三角那樣成為經濟航母的根本原因。”
“作為中國內陸最大的水、陸、空、管道綜合運輸紐樞,北部新區集聚了重慶的六大產業,建立了外向型、多功能、現代化新城區框架,其成為西部經濟核心的條件已經成熟。”李勇說,“一旦北部新區成為‘第三新區’,就可帶動整個西部崛起。在這方面,深圳、浦東、濱海,已是先例。”
將北部新區升級為“第三新區”,其意義甚至大于浦東和濱海。“與浦東、濱海不同,北部新區走的是內陸開放先導區這個路子,一旦成功,它就是內陸開放型經濟和全國城鄉統籌的標桿。”李勇說。
“就重慶談重慶,是沒有出路的。”國務院西部開發辦原副主任李子彬說,“應按照科學發展觀的要求,把北部新區的發展提升到國家戰略的高度,來謀劃西部的發展。”
“服務重慶,服務西部,服務全國。”這是北部新區將要承擔的國家命題。
■ “第三新區”的明日效應
2020年1月1日,北部新區碧空下,響起了上工的汽笛聲。
從照母山上遠遠望過去,整個北部新區已蘇醒過來,成千上萬的“甲殼蟲”在公路上蠕動著,從許多叉路匯集到干線上,再從干線分散到各家工廠,福特的、通用的、力帆的……
這是一座汽車城,生產線富有節奏的聲音形成了這座汽車城的旋律。
每個進入這里的人,都會看到一座碩大無比的計數器,這是這座汽車城的標志,它不停地按分、按時、按天地顯示這里造出來的汽車數目——全國每6輛車中就有1輛是此地制造。
離汽車城不遠的寸灘港邊,朝天門大橋橫跨長江,橋上兩面扇形斜拉索,像是巨大的琴弦在為奔騰不息的長江伴奏世紀進行曲。
來自世界各地的巨輪千姿百態,點綴著江面,十分壯觀。江岸上,鱗次櫛比的集裝箱,見證著這個保稅港區日新月異的雄心。
這個有著蝴蝶外型的“第三新區”,正在中國西部的經濟版圖上刮起“龍卷風”——重慶用10年時間練好“第一圈”內功后,開始借“第三新區”輻射出大重慶經濟圈。
“三環十射”將成都、綿陽等納入“2小時經濟圈”,“一樞紐十干線”將昆明、貴陽等納入“6小時經濟圈”,“一個寸灘港”將整個西部納入“無縫出海通道”……
大重慶經濟圈的飛速生長,向全球傳遞著一個信號:一艘輻射西部12省的經濟航母,已在北部新區誕生。
2020年,北部新區已成為西部對外開放的門戶和經濟發展的“核動力”。走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都能聽到、看到北部新區的聲音和身影。
2008年,家住北部新區的10歲女孩霍依依說:“希望長大后,不出重慶,就能在北部新區找到世界級大企業上班。”
霍依依并不知道,在她安靜的書房外,憧憬正在喧鬧的世界中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