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完華潤幸福里之后的那個深夜,我忽然冒出一個非份之想:靠近望江路地段,買棟房子,一次性結束掉自己長久飄零著的異鄉生活,向著本質的幸福大馬力靠近。這個想法的產生,緣于一則可信度有些偏八卦的日本民生新聞,說日本的清子公主出嫁時,娘家給出的陪嫁居然不夠她為自己的夫君購買一棟象樣的房子。要知道,清子怎么說也是日本的皇室成員,天皇陛下的一個孫女,這樣的身份在日本,尚且無力獲得一份大額房貼,這事若在我國,則純粹就是八卦新聞。
由于買房是個嚴肅的話題,讓我這般囊中羞澀的灰領之徒來表述,難免走調,乃至搞笑。好在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版面和寫不完的稿件,領導們每天都像黑夜里的燈塔般準時出現,這讓我在努力編版拼命寫稿之余,也會叼著一支劣質紙煙滿面愁容,回以當笑。每天按時而來的報社買單的盒飯,是我立志買房的最佳理由:面包都已經免費了,房子還會遠嗎?
惜乎我和絕大多數新聞民工沒有二致,沒有大額薪水,只有青黃無法相接的小額稿費。不過這并不妨礙我對有房族們幸福生活的默然向往。換句話說,哪怕我的薪水少到連租房的支出都很緊湊,卻也有了一顆買房的心。聽朋友們說,不少真正的有錢人,已經厭倦了日益喧囂的城市生活,都喜歡去鄉下淘塊地皮自己蓋房,距離幸福三百里,周末往返奔波,卻也樂在其中。我是個剛從鄉下殺進城市的年輕人,我拎得清什么叫幸福,什么是折騰。我知道自己的幸福生活不在鄉村,趙本山在春晚的一個小品里,邁著他所特有的外八步,問,幸福是什么?答,幸福就是遭罪。
兩年前,我住在離報社很遠的姚公廟,據說那是合肥大建設之后的最后一個城中村。每逢陰雨,上班下班需有兩套裝備,一套鮮衣怒馬,還我報人本色;一套泥水盔甲,擋那泥濘風沙。我現在的室友和我一樣來自小城,一名網站的內容編輯,隸屬IT,新人而已。偶爾煩躁起來也曾與我專門探討過買房事宜。室友說,我們可以采用不同一般的刁鉆手段,合資買房,一三五他進駐,二四六我下榻;周日則兩家聯歡,以此節余下的二次裝修、水電費等,可以用來結交朋友,開拓各自的泡妞領地。
室友還夸耀,像他這樣的成功人士進駐之日,定然女賓如云,云雨不休。我亦吹噓道,我若下榻,找我簽名的美貌女鄰居亦能前仆后繼,夜以繼日。這當然是渲染了,比較現實的版本是:曾經的名噪一時的青年作家恭小兵正在燈下徹夜推敲,為當紅明星們捏造出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娛樂話題而努力時。那位半年以來也沒半個女賓來訪的IT精英忽然無聲闖入,滿臉賤相柔聲道:兵哥哥,人家馬上就有女賓來訪,你趕緊洗洗弄弄去浴場就寢好不好?成人之美,勝造九級浮屠。
大凡有房的成功人士往往疏忽了最本質的幸福,我的偶像啤酒主義者狗子曾經這樣寫道:“在家里我一直沒換雙人床,不是我房間小,而是我睡單人床睡習慣了。單人床是對女友的一種暗示。我是獨立的,是習慣獨處習慣一個人過的,我們可以在一起睡覺,但不能天天在一起睡,年年在一起睡,一輩子在一起睡。”狗大哥這種做獨立男人的前沿思想,足足影響了我整個的租房時代。
我另外的一枚偶像安妮寶貝不僅一根筋、鐵了心的拒絕買房,還向她的全體粉絲們宣布,自己要“漂著,永遠在路上。”結合我的兩個偶像來推敲,足以證明沒房族們的滿腹愁腸,是尋常有房者無法勘破的??蓡栴}是,有房人士們的逸志閑情,又豈是普通沒房族所能輕易參透的呢?
只因金秋十月,不幸參觀了幸福里。不幸登上了那列通往幸福的火車,下一站的幸福憧憬,便長久激蕩。我這輩子的幸福目標原本就不清晰,至高境界也不過是做酒鬼狗子、睡安妮寶貝,奈何我的名聲太凹,卡上的存款更是不多,恐怕今生也望不了酒鬼的項背,攀不上寶貝的雙峰。但卻可以從現在開始積蓄力量,為即將來臨的有房生涯開始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