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的高等教育出版
大學出版社在臺灣,堪稱聊備一格,出版品多鎖定在校內共同必修課程的教科書(例如,大一語文選),再不然就是校內教師的學術論文集,經營取向十分學術化。主要支撐高等教育出版的,反而是民間專營學術出版的出版社。
這類專攻高等教育的學術出版社,各擅其長,例如社會學的群學、巨流、洪葉,政治學的韋伯,法律的五南、三民,建筑的六合,醫學的藝軒,企管的華泰,法文的中央,英文的來來,心理學的心理出版等等。
在過去,高等教育學術出版是個穩定市場,各家出版社擁有各自的撰書、審稿教授,向固定的系所銷售教科書,向固定的學術社群銷售學術專書。若是該專業學科是公職考試必考科目,那么,擁有出題老師的教科書,等于是獲利保證。
教授與高等教育出版界
由于過往臺灣的教授升職資格中,規定必須有出版品,這相當程度地支撐了大學出版社的作品來源,也連帶讓某些專營高等教育出版品的專業出版社,擁有豐沛稿件。
出版學術論文集獲利的機會十分微薄,不過,由于學術作品內容專門,不可能隨便找出版社出版,大多由專業學術出版社出版,因而讓學術出版業者有機會同學校老師搭上線,除了出版論文,還能順便洽談其他的合作計劃。例如,邀請教授代為編寫教科書,或者擔任特約叢書主編、審書或選書顧問,甚至翻譯等等。
然而,當大學教授聘任升職辦法中,關于繳交出版品的要求被廢止后(現行的規定,只需繳交一定數量的學術論文參加評選即可),學術出版社與大學教授之間關系大大改變,出版社有所求于教授(邀稿、采用教科書)。
雖然說臺灣學術出版的主要獲利來源,并非本土學院教授的論文著作(而是翻譯自歐美的學術原典與教科書,以及大專教科書)。但是,學術出版有別于其他大眾出版品的地方,在于出版品的編制過程相對困難。例如翻譯書不能隨隨便便找一般的翻譯來做,必須有一定程度的專業背景,而審定譯稿的,多半是學院中學有專精的教授學者,因此,當學院內部不再因為自身需求而被迫與出版界合作后,能夠為學術出版所用的資源明顯減少。
臺灣擁有171所大學,因學制設計的關系,全部都是研究型大學,大學內的教授全都必須以研究為主,教學是附加任務,再加上改制后的升職辦法,對于學術論文發表的要求日趨嚴格(例如發表數量要求比前多,且要求發表在國外的一流學術期刊等等)。學院教授光是應付論文升職、研究計劃還有教學就已經忙不過來,根本沒有時間也缺乏誘因讓學者投入學術出版,特別是新進的年輕學者,與學術出版界的關系遠不如過去緊密。
衰退的高教學術出版
體制設計先天不良,加上學術社群過小,學者與讀者群都不大,不少非主流的學術出版社,近年來快速萎縮。這也是2000年之后,不少大型綜合出版社紛紛收掉、縮小學術翻譯作品出版的原因(遠流結束傳播館,時報結束近代思想系列)。
如今,學術出版社想要存活,必須更加專注于教科書或考試用書的出版,拋棄學術論文或翻譯書的出版,例如五南、三民等老字號的法政學術出版社。對于一些盼望推廣某學術領域,積極出版學術專書的出版社,出版品若不能響應市場需求,或者無法有效控制成本,將面臨嚴重的經營困難。
此外,雖然臺灣拼命增設大學,十年內翻了一倍,但買書的學生卻沒有隨著大幅增加,反而不斷下滑。過去民風未開,高教還擁有崇高神圣地位的時候,大一新生入學就乖乖添購老師指定教科書。如今崇尚自由之風,加上大專授課內容隨著學生素質下降不斷放寬,對于學生的要求也比過去寬松,一個人買一本書的情況越來越少,通常是一群人一起買一本書,分拆來閱讀,再以筆記或報告形式彼此分享閱讀成果,應付考試。因此,即便專注于教科書出版的學術出版社,若無法掌握重要教授的上課用書,也很難創造銷售佳績。
提振高教出版的可能性
過去,高教出版認為內容生產者與讀者全都來自學院,然而,隨著終身教育風的崛起,以及民眾素質水平的提升,進入職場后的再進修風氣大增,高教出版不能將自己的經營重心全都放在學院高等教育之中,應該把社會上對于自己所經營的專業領域有興趣的讀者吸納過來,讓學術出版往在職教育與人文出版的方向邁進。
如果不知道讀者在哪,不妨先推一些導讀入門型的作品,嘗試吸引市場的目光。近年來經濟學與哲學入門叢書在臺灣屢創銷售佳績,便是最好證明。
由于入門書簡單,不但一般讀者能夠自行閱讀,高教的通識課程市場也喜歡采用,通識課是為了讓大學生多了解不同學科的思想而開設的基礎性、入門性導論課程,替萎縮的高教出版市場注入一絲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