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就有嬰幼兒家長反映在食用三鹿嬰幼兒奶粉后,其嬰幼兒出現尿液變色或尿液中有顆粒現象;6月,就有患兒家長向監管部門舉報;8月初,三鹿集團經過“多批次的檢驗”,查出奶粉中含有三聚氰胺物質。但是,9月11日三鹿集團才發表聲明稱“部分批次三鹿嬰幼兒奶粉受三聚氰胺污染”。從嬰兒患病事件的發生到企業正式召回產品,已過去了整整半年時間!在這半年里,患兒每天都在因攝入問題奶粉而承受病痛的煎熬,問題奶每天都在汩汩流入嬰兒嗷嗷待哺的口中,但是我們的媽媽們卻是懵懂的,我們的社會卻是麻木的,我們仿佛是在9月11日那個不幸的日子才終于恍然大悟,瞬間跌入一種被欺騙與被傷害的憤怒與惶恐當中。我們的媽媽爸爸及其孩子們當然是問題奶粉事件的受害者,但在這個流程中,被害者恐怕也有值得反省的教訓。
這并不算是一句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話:我們最基本的痛感神經已經漸漸喪失了功能。痛感神經的麻木和萎縮是一種嚴重的心理疾病。我們期待企業的自律,也期待政府的監管。但是,我們的孩子,那些無辜受苦的患兒,他們中的一些孩子由于病情嚴重,可能已無法等到企業自律有效、政府監管有力的那一天!
在公民與公權力之間,我們往往期待著一份完美的安全感,像孩子一樣被照顧、被保護、被認真負責地善待,無憂無慮地站在父母的身后。這是一種自然的愿望,但卻是完全不切實際的。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期待著被給予的安全感,那是一種幼稚和依賴的表現。我們都已是成年人,一個心理健康的成年人早已告別了監護人的庇佑,他應當以開放而敏銳的覺察力面對世界,有力量地挺立在天地之間。倘若我們癡迷于那種被給予的安全感的幻覺,我們就將拱手讓出自我生命的掌控權,我們以為會被保護和善待,其實卻很難說,嚴格地說我們只是把自己的命運交付給了殘酷的偶然性。目前已經至少有4個孩子死于問題奶粉,其實也可以說是死于孩子的父母對主管部門監管的信任。這種信任是盲目的,作為一種群體性的認知障礙,它甚至比問題奶粉還要“毒”。
被給予的安全感為什么只是幻覺?因為公權力并不是監護人,而只是打工者,早就該邁入成年人行列的我們才是這個社會的真正主人。我們只能夠通過清醒敏銳的覺察和理性負責的行動來賦予自己安全感。倘若不小心令打工者發生了“仆代主職”的角色錯位,甚至,在長期的角色錯位中,我們竟然麻痹了最基本的痛感神經,那當然也是我們自己的過失。我們每一個負責任的社會成員,必須站起來自療自救,我們自己的孩子病了,甚至夭折了,我們必須有這樣最起碼的血性和氣力來喊一聲:“好疼!”包括問題奶粉在內的各種爆炸性事件陸續發生,測試著我們的痛感神經的基本功能是否仍然存在。在外界一波波不斷加強刺激的情形之下,必須給出足夠有力的回應,才能證明我們殘余的神經功能尚有復健的希望,我們不是溫水里煮著的那只可憐的青蛙。
半年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如果我們都足夠敏銳,如果我們會及時地喊疼,那些纏綿病榻的患兒本來是可以免受這種難以形容的痛苦的。據報道,部分出口到臺灣的三鹿奶粉因為出現大塊板結的情況,已經提前被敏感的消費者退回給當地經銷商。可是,在我們這邊,過度信任的錯誤觀念卻成了阻斷痛感神經實現感傳功能的黑色閥門。“問題狗糧”事件爆發之后,部分思想敏銳的人已經意識到下一步就將是整個奶業的危機,可是卻沒有表達和行動,沒有公民力量的蘇醒,只有觀望和等待。
對兒童的愛和關懷是需要付諸行動的。等著無良企業的自動良心發現,并不是作為兒童的監護人的我們所應持有的最適當的態度。多羅茜露在《什么都想要》中說:“我們普遍地都希望逃避自己應負的責任,我們自己和我們的社會機構、政治機構、宗教機構一樣都在逃避自己真正的責任,事實上也就是在逃避真正的自我。”在這個日益險惡的現實世界,我們需要擦亮眼睛,戰勝自己內心的脆弱感和恐懼感,以不妥協的姿態直面生活中的黑暗。因為我們是負責任的成年人,在我們身后,我們的孩子們必須能夠有足夠多的安全感。讓孩子們有機會微笑著活到明天,這首先不是政府部門和企業的責任,而是我們每個做媽媽做爸爸的成年人自己的責任。■
編輯:盧勁杉
新聞事件
據新華社報道,三鹿嬰幼兒配方奶粉受三聚氰胺污染。截止到9月21日,各地報告因食用奶粉住院治療的嬰幼兒達1.2萬余人。國家質檢總局公布嬰幼兒配方奶粉檢驗結果,蒙牛、伊利、圣元、雅士利等乳業企業的奶粉檢出三聚氰胺。蒙牛、伊利等乳業企業的液態奶也被檢出三聚氰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