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巫山反腐反洗錢第一案具有標桿作
用,它表明了中國反腐制度從法律內部單一層次向多層次轉化,從以腐敗犯罪主體為主的訴訟活動向犯罪主體特定關系人擴張的轉化。顯而易見,這樣的轉化有助于完善反腐法律體系。在腐敗現象異常嚴峻的背景下,用反洗錢制度打擊腐敗犯罪成了一道突破口,立法和司法部門及專家學者對此類問題值得進一步縱深研究,尤其應該認真借鑒海外及國際上的反洗錢立法。
相對于我們反洗錢法只針對七種上游犯罪,即毒品犯罪、黑社會性質的組織犯罪、恐怖活動犯罪、走私犯罪、貪污賄賂犯罪、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犯罪和金融詐騙犯罪,美國的《1986年洗錢控制法》則涵蓋了170多種犯罪行為作為洗錢的上游犯罪,可謂覆蓋之廣為全球之最。德國也采用美國模式,對上游犯罪持開放態度,《德國刑法典》所有重罪都可以成為洗錢罪的上游犯罪。而對洗錢罪的細化方面來看,英國則通過各種層面的立法,把單一罪名細化為數個罪名,如幫助他人保持犯罪利益罪,獲得、占有或者使用犯罪收益罪,隱晦或者轉移犯罪收益罪,不披露洗錢行為罪,泄密罪,提高了洗錢罪追訴的可操作性。洗錢罪的上游犯罪范圍的擴大及洗錢罪本身的細化,肯定有益于打擊腐敗犯罪。從目前我們反洗錢立法的能力來看,我們的“反腐”僅界定在“貪污賄賂”上,這顯然與我們理解的廣義上的“腐敗”不相符合。
從洗錢罪的懲罰力度上看,我們的法律有失之于輕的嫌疑,即使情節嚴重,刑期也不超過10年,并處或單處的罰金也只在所洗黑錢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二以下的低范圍浮動。美國的《洗錢控制法》則規定,構成洗錢犯罪將被判處20年有期徒刑和50萬美元或兩倍于所洗黑錢的罰金、沒收財產,可見處罰之嚴厲。《瑞士聯邦刑法典》對情節嚴重的洗錢犯罪的刑期規定為8年以上,并無上限。
客觀來說,我國反腐反洗錢“第一案”案情的發現并不是因有嚴密的反洗錢行為監控制度而形成的結果,它基本上是一樁蹊蹺破案的事實。試想,假如沒有小區保安人員蹊蹺進入私宅,并因好奇而撕開紙箱子的話,這樁案子就可能不存在了。在海外,與洗錢罪立法配套的完整的監控制度才是對洗錢犯罪的持續威懾。英國有可疑交易報告制度,澳大利亞則設立了金融交易報告分析中心,凡超過1萬澳元的現金交易必須報告。加拿大也設立了可疑交易報告機制,政府成立了關于洗錢問題的顧問委員會,并由財政部長擔任委員會主席。
由于腐敗犯罪所得往往被犯罪分子轉移至海外,洗錢犯罪日益具有國際化的特點,這進一步提高了我們加緊研究國際反洗錢公約的必要性和急迫性。目前,規范反洗錢的實體法律和程序的國際公約大概有這么一些:1988年的《聯合國禁毒公約》,巴塞爾銀行監管委員會發布的《關于防止犯罪分子利用銀行系統從事洗錢活動的原則聲明》,《資本洗滌問題金融特別工作組四十條建議》等。
最后我們也談談《聯合國反腐敗公約》,《公約》第23條對“犯罪所得的洗錢行為”做出了詳細規定,《公約》第14條規定了預防洗錢犯罪的措施,督促各個成員國在自己的職權范圍內,對銀行和非銀行金融機構以及其他一些可能涉及洗錢的機構建立全面的管理和監督制度。由此觀之,假如我們有嚴密的監管制度,晏大彬之妻付尚芳在購入第一批金融理財產品或購入第一套商品豪宅之時我們就可以覺察到。我們不能把反腐寄托于“偶然發現”或“情婦舉報”等異常事件上。我們必須要完善制度,完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完善金融監管制度,從制度上攔住有腐敗欲望的官員,從制度上挽救官員。■
西南政法大學副教授、國際政治文化研究學者
編輯:靳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