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安徽省的農(nóng)村,家里生活很貧困,初中畢業(yè)后,我一個人去了北方打工。
像我這種沒有學(xué)歷的人,在外面要么就做體力活,要么就做那種磨破嘴皮的推銷工作。可是無論我怎樣賣力,我還是一貧如洗。試問哪個姑娘愿意跟一個朝不保夕的人呢?母親看著同村的年輕人一個個成家立業(yè),心急如焚。為了了卻母親的心愿,1997年春,我在同一個大隊的朋友介紹下,懷揣著省吃儉用存下的1000元,千里迢迢地趕去相親。回想起那趟相親是非常荒唐的,那姑娘對我這個手提密碼箱、長相平平的人并不滿意。戀愛沒談成,錢反而花了個精光。我不得不到合肥找活路,做了一家礦泉水公司的推銷員。
1998年元月,父親一個長途電話打來,說母親由于聽不得外人的閑言碎語,念叨著我一輩子娶不上媳婦,竟瘋了。等我一身疲憊地從合肥回到廬江老家,幾乎已到了身無分文的地步。看著憔悴的父母,我想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賣血。
醫(yī)院里,我買了一份商報坐在椅子上,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突然一只手“呼”一下抓住我的報紙,同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借來看看。”我扭頭一看,原來是旁邊坐著一位長相清純的學(xué)生妹,她臉上笑容相當(dāng)調(diào)皮。
我們開始閑聊起來。她叫艷子,是廬江中專的學(xué)生,剛滿18歲。由于經(jīng)濟拮據(jù),她也來這里賣血。
相似的境遇讓我們感覺十分親近,我以一個大哥哥的口氣給她講了很多人生道理,勸她要勇敢面對困難——雖然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抽完血后,我隨口叫她到我家玩,沒想到她竟一口答應(yīng)了。
我對父母說她是我的女朋友。其實我對她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想借機安慰一下母親罷了。母親信以為真,對她殷勤備至。也難怪,她是我平生第一次帶回家的女孩。
臨走時她給我留了學(xué)校地址和電話,但我并沒有在意。不久,我便去深圳打工,漸漸把那個和我一起賣血的女孩淡忘了。
誰知翌年春節(jié)時,她竟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主動找到我家。當(dāng)我從電話里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次感覺到遠方有人惦記的那種幸福。
從此,我們就通過電話訴說自己的心事。到后來,我已經(jīng)不能忍受兩地相思的煎熬了,在初夏的一個星期天,我突然出現(xiàn)在她就讀的學(xué)校門口,她吃驚地笑了起來。
那天晚上,我們到縣城的一家小旅館開了房,我們都是對方生命中的第一人,這也是我們后來始終無法完全分開的原因。
我和她在縣城度過了短暫而快樂的10天,臨行前她送我到車站,與我揮淚而別。
從那時起我便開始給她不定期地寄錢,從一兩百元到四五百元不等,至少隔月一次。碰上我沒寄錢的時候,她便直接到我家里去拿。母親見她來拿錢,不但沒有半點不高興,反而覺得這是她把我們當(dāng)作一家人了。那時我每月工資最多時1000元,一天得工作十幾個小時。除去房租、生活費,還要給她和父母寄錢,過得很辛苦,我連2元一包的劣質(zhì)煙都沒抽過,每一分錢都想著節(jié)約下來給我的親人和愛人。我沒有想過我們的將來,因為我知道,像我這種居無定所的打工仔沒有條件談將來,但即使這樣,我也不會為我的付出感到后悔。
8月30日,一個噩耗傳來:母親服毒自殺了。聽父親說,母親是被家鄉(xiāng)的流言給害死的。人們覺得艷子是城鎮(zhèn)戶口,又是中專生,我和她在一起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神志不清的母親想不開,一氣之下便喝了農(nóng)藥。
母親去世時艷子正在廬中一個單位實習(xí),得到消息后她卻不愿來。我問她原因,她的回答讓我心寒:“我們倆不合適。”我雖然不知道她突然提出分手的原因,卻明白強扭的瓜不甜,于是我們就這樣結(jié)束了。
我再次離開家鄉(xiāng)去深圳打工。誰知一個多月后,她卻打電話叫我回去。“我沒錢,又是農(nóng)民,你不后悔?”我對她說。“我不在乎這些。”她語氣堅定。我想,也許她記起了以前我待她好的地方。
為了她的那句話,我毫不遲疑回到家里。路上我僅有的一點積蓄被賊偷得一干二凈,加上母親過世后欠下的一大筆債,我們的生活很窘迫。可是,她好像真的不在乎,我們過得很開心。
第二年,她堅持跟我到深圳打工。到了深圳由于她不會講普通話,一直找不到工作。于是她決定要孩子,安心在家?guī)Ш⒆印6覄t找了份不錯的工作——替人安裝防盜門,一扇10元,平均每天能安二三十扇。那年冬天,我每晚都能在回家必經(jīng)的那個巷口發(fā)現(xiàn)她望眼欲穿的身影。
不久后我托熟人幫她在家鄉(xiāng)一個鎮(zhèn)政府找到了工作。她本想把孩子生了再上班,可是工作哪會等人呢?在我的勸說下,她只好打掉已經(jīng)6個月大的孩子。誰知回家后鎮(zhèn)政府精簡人員,她那份工作泡了湯,失去工作與孩子的雙重打擊使她心情大變,經(jīng)常罵我是殺死孩子的兇手。
我覺得我們一直生活在沒錢的陰影中,老是因為生計而背井離鄉(xiāng),不過這次我只出去了三個月,因為她總是在電話里跟我訴苦,催著我回家。那時候我在公司已經(jīng)干出了業(yè)績,短短三個月便掙了近8000元,老板甚至讓我將戶口轉(zhuǎn)過去。
我們結(jié)了婚。我是辭掉了那份優(yōu)差回去結(jié)婚的,我們的錢很快就用完了,她卻不想我離開她半步,有次我到深圳福田打了一個月工,被她催回家兩次。我貸了3000元準備做水果生意,卻因為經(jīng)驗不足而虧損一空,至今還欠了一屁股債。我經(jīng)常一個人爬到山上,看著地上的水坑眼珠都懶得動一下,我覺得這種日子好累。
去年國慶節(jié),我通過職介所在龍崗找了份臨時工。那時我已托熟人為她在廬中一個鎮(zhèn)政府找了份工作,她住到了鎮(zhèn)上。我轉(zhuǎn)到了工地打工,每月收入雖然不超過1000元,卻從沒忘記給她寄錢;我經(jīng)常打電話回家,但覺得她的語氣愈來愈冷淡;我聽說她很少去看望我父親,她說是因為工作太忙了。疑惑像蜻蜓點水般滑過我心田,但我不愿深思。
今年春節(jié)回老家,我看見父親孤單一人在家。她說她陪哥哥去相親,晚點才來。我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初四她才回來。
我見了她一句話都不想說——父親囑咐我正月里不要吵架,否則一年都會走霉運。晚上我從她的皮包里翻出一封她寫給一個男人的情書。她痛哭流涕,稱“那純粹是精神上的交流”。但我知道她怎么可能只是上升到“精神交流”的層次呢?那一瞬間,以前為她付出的種種在我腦海中一晃而過,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痛。
我希望我們的婚姻有所轉(zhuǎn)機,回深圳后我天天給她打電話,沒想到她卻提出了離婚。那個男人是派出所的臨時工,年近40,不久后便撇開她到廣州去打工了。我真的不明白,她為了這樣一個男人竟會舍下我們多年的感情。
2月29日,她來到深圳找我說要把事情說清楚。在招待所里,我又發(fā)現(xiàn)她包里有兩封情書,上面盡是些不堪入目的肉麻話,我腦袋一熱,上前揮手便給了她兩巴掌。
第二天,她流著淚向我認錯,她說是窮怕了,怕那上萬元的債務(wù)壓得她翻不了身,可我覺得她是怕離婚后工作會泡湯,而我怕的是被最親的人欺騙和背叛。
我們就那么耗著。4月,我回家探親,回來上班后覺得身體不對勁,到醫(yī)院一查,醫(yī)生說我得了淋病。我的心一下子緊縮起來: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老天偏要懲罰我?
我按著醫(yī)生的藥方買了兩副藥,一副自用,另一副直接郵寄給她,她應(yīng)該明白這是治什么病的藥。
前幾天我回去給父親過生日,特地買了花送給她,她很尷尬。其實這些天來我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千個萬個不如頭個。只要她真心悔改,我仍會接受她。但是,她對我還會有忠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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